十月的北方街头,叶子已经铺了一地。
踩在脚下的落叶筋折脉断,鳄鱼皮鞋优雅的交错中,每一步,听到的都是生命最后的哗响。
樊霄在会所门前看到了游书朗,他站在斑斓的霓虹灯下抽烟,高瘦的身影在变换的光影中半隐半现。
光与光衔接得并不丝滑,错漏的瞬间中,他与黑暗相融,仅剩的轮廓和升腾的白烟,加重了男人身上隐匿的距离感和孤独感,不可言说、不可靠近,却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动人。
樊霄缓步上前,唤了他一声。游书朗投来目光,微微点头,灭了烟扔进了附近的垃圾桶。
“不好意思,临时约你过来。”游书朗的声音有些暗哑,“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今晚有一个宴请。”
“客哪天都可以请,游主任的约不能不赴。咱俩之间你就别客气了,再说就算你不找我,我也是要找你的。”樊霄略略压低声音,“那晚一直灌你酒的女老板我查了,当晚酒宴散了之后,她没回公司也没有回家,我找人诈了一下她的助理,她也不知道她的老板那晚去了哪里。”
樊霄询问:“我会继续查下去,如果查实真的是她,你打算怎么办?”
游书朗翻起深潭一般的眼睛,冷冷地说道:“不用继续查了,不是她。”
手指轻轻一勾,樊霄将表情调整为疑惑。
“为什么这样说?你能想到的嫌疑人不就是她吗?”
冷风寂寂,发丝轻扬,游书朗瞳孔微缩,口吻变得冷硬:“饭店停车场的监控设备是在我出事前一天被人为破坏的,如果这件事是有预谋冲着我来的,就不会是那个女老板。宴请那晚她是第一次见我,自然不会提前一天去将停车场的监控弄坏。”
樊霄轻轻皱眉:“如果不是她,又能是谁?难道是你倒霉,遇到临时起意的了?”
游书朗敛下寂沉的眼眸,沙哑的声音带着隐隐的戾气:“我找到用迷药迷翻我的人了。”他回头看了一眼会所的大门,“就在里面。”
“什么?!”樊霄眉峰一顿,随即迅速将惊讶的表情切换成惊喜,“真找到了?怎么找到的?”
“我那晚喝多了,叫了代驾,可他还没来我就已经失去意识了。”游书朗晃晃手机,“我联系上了那个代驾,他告诉我那晚他赶到停车场的时候,只有一个瘦长脸的男人守在我的车前,告诉他不用代驾了,并且给了他二百元钱。”
游书朗没有看到樊霄慢慢攥起的拳头,继续说道:“那个代驾竟然认识瘦长脸,一个月前接过他的单,因为瘦长脸在车上与女人放浪形骸,所以让这个代驾印象深刻,我花了点钱,从他那里得知了瘦长脸的车牌号。”
眸光渐渐凌厉,游书朗语中渗着寒意:“顺藤摸瓜,我通过车牌号找到了瘦长脸,他现在正在会所里。”
“现在就在会所里?”樊霄的手摸向口袋中的火柴盒,他记得那天施力华说过是他的朋友将游书朗迷翻的,自己还曾警告施力华让他的朋友把嘴闭严一点。没想到这些人做事这么不严谨,这么快就让游书朗捋到了须子。
“你现在想怎么办?”樊霄问游书朗。
男人的脊背慢慢挺直,像缓缓出窍的锋刃,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字一句道:“会会。”
“那走吧。”樊霄率先走进了会所,转身时长款毛呢大衣在空中滑出一个圆弧。
“哎”,游书朗拉住樊霄,“那人有点小势力,你可能会因此惹上麻烦,你不与我一起进去我也能理解。”
高大的男人再次回转身子,眸中的情愫又深又切,轻轻一笑:“啰嗦,我也不是从小被吓大的。”
“走吧,”他拉了一把游书朗,“哪个包房?”
会馆的走廊深长,樊霄边走边拿出手机,随口说道:“来时有些急,还没通知助理我不参加今天的宴请了。”
长指按了几下键盘,他发了一条消息出去。手机息屏,放入口袋,樊霄握住金色的门柄,看了一眼游书朗,面沉如水地拉开了厚重的大门……
辛辣呛人的味道迎面涌来,包房内的音乐震耳欲聋,扭动的腰身像末世的丧尸,处处是没有灵魂的躯体。
即便拉开了门,包房内也没有人注意到两张新鲜面孔。
包房正中的沙发上坐着一个脸型瘦长的男人,身边围着两三个坦胸漏R的女人。他们的身边还坐着几个穿着时髦的男人,身边同样围着“衣不蔽体”的女人或者男人。
樊霄越过乱舞的群魔,走到巨型LED屏前,手指缠上几根连接线骤然一扯!
停了、静了、惊了!
像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噪音戛然而止,扭曲的腰肢保持着生硬的姿态,放在高耸绵软上的手也忘了动作,所有人都愣怔地看着樊霄!
“你他妈谁啊?不想活了!”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此时,游书朗慢慢从门口踱步进来,他单手插兜,另一手一下一下的拍打着腿侧,缓言道:“白三少,有事找你,清个场吧。”
“你是!”坐在中间位置的瘦长脸在看到游书朗后明显一惊,目光中掺杂的心虚显而易见。
视线缓缓移动,他又去看樊霄,变换滚动的彩色光线打在樊霄的白色羊绒大衣上异常扎眼,将他衬得有些诡异森然。
眼睛蓦地瞪大,瘦长脸挑高声音:“你是…你怎么和他…”
樊霄口袋中的火柴盒蓦地被捏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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