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衣服，是先帝亲自选中的布料，选中的式样，就连缝制用的丝线，都是先帝亲自定下的，那衣服上镶嵌了一百零一颗颗指甲盖大小的红玉宝石，华贵非凡，全天下也只此一件。”冰燕嬷嬷说道。

“可是，即便如此，楚太妃也完全可以说，这宝石是她丢的，反过来污蔑皇祖母派人偷了她的宝石，诬陷她。”虞啾啾不禁说道。

“的确如此，但若是旁的东西，楚太妃是完全可以抵赖，可只有这红玉宝石，她根本就不能抵赖。”

冰燕嬷嬷话语里，带上丝丝缕缕的讥讽，“楚太妃事事都喜欢做到天衣无缝，力求没有任何把柄可以落下，但恰恰是她这样力求完美的行事作风，给她扣上了无法抵赖的罪证。”

虞啾啾和裴书砚都安静着，听她继续往下说道，

“那件衣服上的红玉宝石，原本是一大块，乃是来自西域的贡品，先帝命匠人切割成小块的，一共切出来一百零二颗小玉石，但那件衣服，只需要一百零一颗，多余的那一块，被先帝留了下来，打算悬挂在玉佩上随身携带，只是还未找到合适的搭配红玉的玉佩，所以便一直在那里放着。

“楚太妃发现自己衣服上的红玉宝石少了一颗，想到自己可能是在皇上那里遗失了，担心万一太后娘娘检查她衣服上的红玉会发现端倪，所以去先帝那里，把余下的最后一颗红玉宝石给悄悄拿走，镶嵌在了自己的衣服上。

“但太后娘娘英明，并不搜查她衣服上是不是少了宝石，而只是拿着那颗在食盒里发现的宝石，问她是不是衣服上掉下来一颗。

“当时，楚太妃得手害死了大皇子，还将年幼的皇上也拖累进来，搞不好也得论罪处置，一辈子就这么完了，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看到太后娘娘一下子仿佛老了许多的憔悴样子，心中的骄狂简直难以抑制，当即就想也不想地就说，她最近压根就没穿过这件衣服！还特意命人将那件衣服取出来，让太后娘娘一颗一颗地数，看是不是一百零一颗，一颗也不少！”

虞啾啾眉毛不禁蹙起来：“她若还是抵赖，怕皇祖母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了。”

冰燕嬷嬷点了点头：“她惯会做了事情不认，只可惜这一次，终究还是暴露了，因为她给皇上送药膳的那一日，白天就穿着那件衣服，并且还被先帝给看见了。

“先帝当时正由大臣陪着去养心殿，准备商议朝政之事，看到了穿着这件衣服的楚太妃，那时候在场的，恰好还有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见先帝一看见楚太妃就走不动路的样子，还故意拿话讥讽先帝，说要不然朝政改日再谈，让先帝先去陪楚太妃。

“先帝倒也还分得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便笑了一下，就去养心殿了。”

虞啾啾懂事地给冰燕嬷嬷倒了杯水。

冰燕嬷嬷诚惶诚恐地接过来，忙喝了一口，就又继续往下说了。

“事发之后，太后娘娘拿着那颗红宝石质问楚太妃之前，就把先帝请过去了，所以，楚太妃否认自己穿过那件衣服的话，也被先帝给听到。

“先帝立即命人回去养心殿，查看余下的那颗红宝石，果然已经不见了，养心殿的宫人说，早先楚太妃曾去过一趟。

“那养心殿有什么东西，宫人是要每日都仔细查看一遍，避免被人偷拿走，拿出宫卖掉的。

“明明前日还有的东西，楚太妃去了一趟之后就不见了，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先帝原本不信，可他亲眼所见，又亲耳听到楚太妃说谎，已经是不得不信了。”

虞啾啾听到这里，想到小国师之前的猜测，不禁皱紧了眉头，仍是有几分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可即便他知道是楚太妃毒死了自己最喜欢的儿子，还是不舍得惩治楚太妃？

“这，应当是死罪吧？

“先帝真能为了一个女人，置国法家规于不顾？连自己最喜欢的儿子的仇，都可以不报？

“而且，楚太妃的用心如此之狠毒，她让当时只有六岁的爹爹送加了砒霜的药膳给大伯，要是万一爹爹贪吃，也吃上一口呢？那大伯和爹爹就一起死，她真的好狠毒，爹爹没有吃，可也要背上毒死自己亲哥哥的罪名，毁了一辈子！

“就这样的女人，先帝都不舍得？他这么糊涂的吗？”

虞啾啾实在是难以理解。

冰燕嬷嬷则沉沉叹气，痛恨又无奈的语气说道：“或许，这都是命数，先帝也算得上是一位明君了，偏偏在楚太妃这个女人身上，毁掉了自己的一世英明。

“他对她就是百依百顺，极尽包容，哪怕知道她蛇蝎心肠，也依然不舍得要她的命。

“楚太妃的事，他难以接受，却也不得不接受，就像接受他最喜欢的儿子已经被自己最喜欢的女人毒死了一样。

“那时候先帝对太后说，他已经失去了儿子，不能再失去楚太妃。”

虞啾啾听到这里，就是抑制不住的生气。

所以，先帝是真的一点也不喜欢皇祖母？

在他心目中，除了大伯，就是楚太妃最重要，他根本不管皇祖母的痛苦！

“那这件事最后到底是怎么处理的？”虞啾啾追问道。

“先帝用皇上，威胁了太后，先帝说，这件事并无确凿的证据，能够定楚太妃的罪，但皇上亲自喂药膳，毒死大皇子，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说到这里，冰燕嬷嬷情绪都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了，那种愤怒，恼恨，溢于言表。

但她极力克制着，“先帝说，这件事情，对外就说是大皇子生病未愈，这样，皇上不是毒死哥哥的罪魁祸首，楚太妃也不是幕后黑手。

“他说，若是太后娘娘执意要定楚太妃的罪，要让楚太妃偿命，那他只好让皇上拿自己的命赎罪，皇上害死了他最出色、最喜欢的儿子，那就必须一命偿一命！”

虞啾啾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大声道：“先帝太过分了！难道爹爹就不是他的儿子？居然为了保下楚太妃，拿自己儿子的性命，当做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