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夫,和离吧
到县城时那温温火火时隐时现的太阳已经远离了中天。虽说有些早,但歇一歇,吃过晚饭就是傍晚了,众人都以为队伍是要先在县城里停留一夜明天再出发的,没想到最后得来消息,却是要在县城里退了伎乐毡车继续赶路,到前方乡镇里再休息。
这是走是停的决定自然是赵晔作出的,夏妈妈隐约觉得他这样赶着路远离沐家村是因为英霁,却意识到从此他就是自己的主人,自己不好去猜他心底的意思,便摇摇头让自己摆脱思绪看前方的路,一面问沐景道:“小娘子还好么?”
车中寂静着好久不听回音,直待夏妈妈与旁边的媒人准备挑了车帘去看她如何的时候里面才传来一阵缥缈的声音道:“好。”
夏妈妈在心里叹气,媒人则多看了毡车两眼,回头才又换上一副喜庆模样。对这新娘子,她是有些奇怪的,去她房中接人时后院人脸上都有些异常,而新娘子大红的嫁衣上又弄了许多污泥,直到临走还有人蹲着身子在给她擦,现在听她的声音又是轻轻柔柔气若游丝,丝毫不像是做新娘子,倒像是披麻戴孝死了夫君的人。只是她一个半路请来的媒人可管不了这些,而且这靖王府出来的赵九郎不顾家人意思独断专行是出了名的,她拿钱办事就行了,别的不敢操心也不想操心。u9ua。
又是一路行,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才到了下面一个小镇,一行人早已累极饿极,好不容易寻了个大点的客栈才停下。
这小镇里的客栈有些冷清,掌柜小二也闲闲散散的,见到他们这迎亲队伍才突然新鲜起来,围着新郎新娘看个不停,又见这一大群人投店,一时精神大好地忙活。
沐景仍盖着盖头,夏妈妈与媒人一起扶着她进房间歇着,接着媒人出去,夏妈妈这才关了门将沐景盖头揭开来,看着她红肿的眼睛难受道:“小娘子……”好久才接着道:“没事的,一定没事的,放心吧,小官人会让老爷将他治好的。”
回着沐有。沐景知道她是安慰,却不想却争辩什么,甚至也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呆呆坐着一动不动。
夏妈妈也不知说什么好,自己心里也是难受,要安慰也安慰不出来,便叹了口气道:“我去看看外面怎么安排的,看饭菜有没有好。”说着要出门去,沐景却开口道:“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呢?”
夏妈妈心中“咯噔”一声,想要装作没听到地继续往前走出门去,身后的她却接着道:“妈妈--”
夏妈妈回过头看着一身红衣,脸上脂红累累坐在床头的她,有些忐忑地问:“怎么了?”
沐景说道:“这两天外面一直吵吵闹闹,我也没有出门,外面发生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你们没告诉我?”
夏妈妈只觉得自己声音都要发不出了,身体都僵硬起来,有些艰难地装成自然的样子道:“什么事,哪有什么事啊?”
沐景说道:“妈妈,他有来家里找过我么?是不是他来过了但你们瞒着没告诉我?这两天你和绣儿的样子看着都有些怪,是不是爹让你们有意不说的?”
“这……我们……”夏妈妈心中犹如紧紧勒着一根弦不知如何张口,沐景又说道:“妈妈你放心,事已至此,我不会毁婚的,只是想知道真相。”
夏妈妈自然不会因为她这样说就一股脑儿全说出来,强撑着好久才挤出一丝笑来:“哪有来找,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竟到了这里。家里那么多人,他要真来找你能不知道吗?”说着走到床边在她身旁坐下道,“小娘子呀,你看今天这样好的日子你却哭成这样,好在今天不拜堂不入洞房,要不然还不知道怎么解释呢。安安心心去汴梁吧,这边的消息到时候总会知道,英官人一定会没事的。”
沐景没再说话,缓缓低下了头去,眼神一片虚无。夏妈妈不敢再在房中待,连忙出了屋,看着外面搬着东西进屋的迎亲之人心里才安稳了些,忍不住重重舒了两口气。
侧过头,却见赵晔正在不远处看着自己,随后对她使个眼神,转身进了隔一间的屋子。夏妈妈看看身后的房门,连忙跟进去。
关上门,赵晔才开口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夏妈妈佩服他眼睛厉害,立刻说道:“是英官人,?昨天不是下了一夜的大雨么,他在村子后面的杜鹃坡下遇到山崩,被埋在了里面,今天上午才挖出来的。被抬来村子时身上全是血,也不知道还没有气在!”
桐油灯下,赵晔的脸庞有些辨不出颜色,却能明显地看出是吃惊的,显然他虽猜到是出了什么事却没想到是这样的事。
很久他才问道:“怎么安置了?”
夏妈妈回道:“是村里的沐九叔发现的,那时候我们正忙着送小娘子出门,只看见一眼,并不知道详细情况。他被村里人从后边抬过来,也许会送到沐三爷家里去,沐三爷会些医术,以前年轻时还做过行脚医的。”
赵晔沉默着,随后又问:“她也见过了?”
夏妈妈自然知道他问的是谁,点了点头,却没有说沐景扑过去哭的事,只说“他被抬着往我们后门口走,后面的人都看了”,接着又说:“可是刚才小娘子突然问我这两天英官人有没有来家中找过她,我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就怕她知道……”
赵晔问:“你怎么回答?”
“我说没有,只是不知道她相不相信。”
赵晔便说道:“她不过是怀疑,你只要说没有就好。而且,他的确是没来过,不是么?”
夏妈妈惊讶地看向他,发现他眼中坚定的目光后才反应过来,连忙回道:“是,是没来过,我从来没见过他。”
“回去吧,让她多吃些,早点休息。”
夏妈妈点点头,转身出门去。想赵晔刚才的话,刚才的模样,不知是该放心还是该担心。
她下楼进厨房去看饭菜,赵晔却出门来,朝下面喊道:“小石。”
楼下正往屋中搬着东西的小伙子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立刻放了东西跑上来道:“怎么,九爷?”
赵晔说道:“还记得去沐家村的路么?”
小石点头,“记得,那路简单着呢。”
赵晔接着道:“云止在沐家村受了伤,你骑快马回去一趟,问清他的情况,若只是伤了,就出好钱安排好人照顾,确保不会有意外之后再回来,若是……”,停了停他才缓缓道:“若是无救了,就在附近找个义庄将他好好安顿,再回来告诉我。”
“九爷是说……英家的四郎?”小石忍不住讶异,“英官人不是在汴梁么?怎么会在沐家村?”
赵晔摇摇头,“不知。你今晚早些休息,明早先于我们出发,处理好后尽快赶来与我们会合,路程还是来时的那样。”
“我现在就出发吧,早点去看看,兴许明天早晨就能回来了,反正有马车,大不了明天我不骑马,在马车里挪个位置躺躺。”小石道。
赵晔点头,“那也行。”随后极认真地交待道:“但凡有一丝希望也要尽力找好的大夫救治,对了,那儿雾山上有个神医梅山居士,夫人的弟弟知道地点,你想办法让梅山居士给他医治,一切费用都先出好。”
小石认真记下,这才点头道:“好,小的一定将英官人安排好!”
他走后,赵晔独自站在屋中许久,伸手进怀中,摸出一只玉佩来,上好的白玉,上面是龙首锂身两两相对,玉背后刻了英霁的名与字,以及“青云万里,荣宗耀祖”的话。
接到玉的那一刻,他想的是将它粉碎,从此当那日之事真的没发生过。可后来握了玉在手上,却又总下不去手,似乎……似乎想着或许有那么一日,她不再挂怀那一人,而他则将玉佩拿出来,将一切告诉她。
有那么一天么?或许,有吧,若英霁活着的话,可要是他自此没了呢?恐怕不只她会一辈子挂怀,连他也会的,从此,再难忘记他。唯一的友人,却走了这一步,无论如何,他都希望他能活着,且能在枢密院步步高升,真正如他族中长辈对他的期望:青去万里,荣宗耀祖。
外面很快就将东西卸好搬好,客栈也做好了饭菜,哪怕味道实在不怎么样一行人也是捧着碗狼吞虎咽,连媒婆也吃了两大碗。夏妈妈端了饭菜到沐景房里,还怕她没胃口而让人煮了鲜鱼汤,她倒是喝了两口,却在仅仅两口之后就再不喝了,夏妈妈好一番劝才让她又将饭吃了两口。见她实在吃得受罪,这才不忍道:“要不,我让人拿了水来让你洗把脸擦擦身子了再吃?这身衣服也要好好清理一下,到时候去汴梁拜堂时可不能这个样子。也要另去箱子里清几件衣服出来路上换,到汴梁了再换上喜服。”说罢,看着她身上的衣服却忍不住为难,这锦缎,这彩线绣花,要怎么清洗才能将刚穿上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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