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花

南疆的夜色,穷山恶水透着凄凉,简直和中原不可同日而语。

圣泉坛背靠小山,山上一目四野,零坠几丛树木,余下遍地杂草野花,偶有绿色气息冒出,散到花草上面,如同是细微生物的勃勃生气,在开口,在喘息,在悲叹自己的弱小,在展示自己生存的力量,诡异的栩栩如生。

站在山上向下望去,圣泉坛千家灯火熄灭,仿佛是新巫族所特别遗留下来的习俗,没有一处光亮。如此身处新巫族圣殿的附近山上,也有一种如同站在了无人烟荒山之上的感觉,孤独、空虚、寂寞。

南疆之地真是荒凉。

心中愁闷的鬼厉,一路呆目游走,不觉间又来到了小山之上,好像是为了排除自己心中的悲感阴影,特地来看一眼月亮的。

一路无人,此处更无人。

鬼厉慢步向前,步步走过花草之间,各处花草之上薄薄绿气顿然散去,花而合苞避让,草儿枯弱颠倒。

忧闷。

他该怎么办?

他自认为以他目前自身的修为能力,足可以保护碧瑶周全,可是到了南疆之后,才发现他所要面对的敌人,都是如此的强大。

只是一个鹰王,再加上一个复仇的秦无炎,就致使他的碧瑶坠落火海,差一点就要再次阴阳相隔。后来出现的尸王,还有剑峰下与他对抗的虎王,一击振退林惊羽的兽人王,力量都是能与他相抗之人。若是昨晚兽人王突然恼羞成怒,要全歼他们,他只保护碧瑶一个,又能抵抗得了多久呢?

况且他们之中,还有一个未曾露面的巫王。

他并不害怕死亡,而是害怕他所要保护的人。

他,还有他自身的问题。

他身上的血毒,已经遍布了他的全身,只要气息顺着气流,就能找到它的所在。他可以感觉到,不一定要到伤心痛觉之时,他也可以将那个力量释放出来,随时可以变成一个嗜血成狂的大蝙蝠。

嗜血的力量,或许真的可以助他变得更强,去面对万兽族的攻击。可是那种力量,他能控制得了吗?如果不慎伤害到了他所要保护的人,那他要这种力量又有什么用。

愁绪满怀的鬼厉,逐渐走上了山顶,心情阴郁依旧。

晴空薄云,不时挡住月亮的光泽,朦胧住,在清晰飘开。今日过去月中十五已经三天了,明月已经不圆,缺陷了一块。

月为何要缺圆巡复,亮出发光,阴处暗黑?

山顶之上,明月之下,有一个人当空而立,对月持望。

人依然是个女子,却不是陆雪琪,也不是一身的白衣。

鬼厉望到她,目光淡淡惊动一下,身影也停了下来。

在半夜之中,孤身来到荒凉山上的女子,绝对并非是一般的常人。这除了要胆大之外,还要有一定的本领,才能有恃无恐,即使见到像鬼厉这样的陌生人上来,依然面不改色。

鬼厉不由细看几眼,她面貌娇丽,面色微红,唇薄眼明,唇下带着一丝微笑,目光中发出一丝怨气,付印在眉宇之间,身上衣物穿的单薄,一身黄色与白色搭配的细纱衣服,手脚衣物随风吹开,既显得洒脱,又显得弱不禁风。

她的周围五米,是一处开满了鲜花,没有一处荒草的特殊地方。暗夜的花香在她周围伴随着她的气息,变成了一种浓香的气味,随风吹散满山飘香,鬼厉处在其中,隐隐从中能够觉察到,有几分妖气的透出。

原来的清净感觉被干扰了,鬼厉转过身去,这个人他不认识,也不想去认识,准备离开这里。

“你也是来赏月的?”那个女子轻声问了一句,不过目光还是紧盯着月亮不放。

鬼厉摇了摇头,起步离开。

那个女子唇间的笑意浓了,轻轻道:“万兽族里面,很多人都不喜欢月亮。”

“为什么?”鬼厉停下来了,背着身影冷问道。

那个女子也是侧着身影,说道:“你应该很清楚吧,万兽族的兽血宝器,都是以火的阳刚之气练成,在白日阳气最旺之时,就可以增强兽血的威力,而到了晚上阴气盛旺之时,威力就会减半,所以很多人都讨厌夜晚,也就不喜欢月亮了。”

女子声音回答的十分柔声,听起来娇媚的如病了一般。

鬼厉怔了怔,缓缓转过身来,声音缓和了一点,又道:“你对万兽族知道的很多。”

女子笑了笑,问道:“你的本领了得,我想你不止是一个兽领那样简单,可是万兽族的兽族五王我都知道,他们之中并没有你。”

停了一下,鬼厉没有出声,女子又淡淡地道:“他们当中只有排行第三的嗜血蝠王,和你是同一种兽血,你难道是他的徒弟?”

鬼厉一惊,问道:“你能看得到我身上的血毒?”

“血毒?”女子微微把面侧了过来,讶声道:“那是万兽族以‘玄明之火’,将所抓到的各种灵魔兽物,练去身体皮囊,只保留其灵力精血,再以个人之力将其精血化进自身体内,进而得到原先的兽灵之力,使其自身力量增强数倍。”

女子顿了一下,又道:“各种兽血,其进化来的力量也各不相同。你身上的血蝠之血,原是上古恶兽竦斯所炼化之物,是万兽族人人所羡慕欲得的无上宝物,你却称呼它叫做血毒?蝠王如果知道你这样侮辱他的兽血宝物,以他的脾气,可能当场把你吸断脖子。”

鬼厉听到这里,又摇了摇头,道:“我与万兽族没有关系。”

那个女子又把面转了回去,望着月亮,轻道:“你的兽血力量很特别,竟然能化进你的身体之中,而你却没有变作半兽之人,可见你对兽血的操作力量,已经可以屈居在蝠王之上了。不过你身上的血蝠之血,确实是万兽族之宝,这是你狡辩不了的。”

鬼厉忧虑的向身上看了两眼,抬头道:“信也好,不信也罢,我与万兽族的确没有关系,也不是那个蝠王的什么人。”

“哦?”月下女子渐渐把头转了过来,面上惊讶的好奇,略带喜笑之色问道:“那你身上的血蝠之血,也就是你口中的血毒,是怎么来的?”

鬼厉一怔,回想自己与蝠王的一战,结果落到了现在这个样子,不由面色暗淡一阵。

过了一阵后,鬼厉突然问道:“你叫什么?”

女子一笑,道:“名字只是人用来对人的一种虚托好记之词,其名复杂且同名者诸多,也不好记。像我们这类的名字虽多,却对你们人来说,都是不肖一记的,因为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人又会容易记住的名字,叫做妖孽。”

听着声音,轻弱中带足了满满的怨气,极想发泄出来,却又显得弱小无力,无法发挥出力量所在,如风中摧残的桃花,任风摆弄只能抵抗而不能反抗,最终的只会有凋零的结果,柔弱的不禁想要上去保护住她。

鬼厉怔了一下,正色说道:“我身处魔教之中,被天下之人称为妖人,这样也可以与你属于同列了。”

女子抚颜一笑,月光照在她的艳美面上,顷有折花之貌,浮媚寒月。她轻声道:“以往修道之人见我,恨不能先杀之而后快,却少有你这样,主动与我沦为一谈的。”

鬼厉面色不动,又道:“我有一个名字,是用来为亲近之人所称呼,为视敌之人所恐吓之用,就做鬼厉。你的呢?”

女子遮了遮笑颜,轻叹道:“名字?那个东西我早就已经忘了,这么多年以来,也没有人叫过我的名字。你想知道,不妨就为我起一个新的名字吧。”

鬼厉看着她,慢慢把目光下落,望到了那些鲜花之上,突然一笑,道:“你身在群花之中,不如就叫你小花,怎么样?”

“小花?”那个女子默默思索一阵,说道:“以花对月,这个名字很好,是你为我起的名字,以后也只有你一人,可以用它来叫我。”

那个女子,也就是小花,说到这里对鬼厉笑了笑。

听着这句话,好像他们日后还会常见面的意思。

鬼厉顿了顿,淡问道:“你似乎对万兽族很是了解,却又好像不是万兽族的人,请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小花想了想,答道:“万兽族藏卧南疆千百余年,我也在这里生活了几百年,相近为邻,时常走动相遇,自然对他们的事情知之甚多。”

鬼厉心中一喜,开口问道:“我可以问你一件事情吗?”

小花一怔,把身子也转了过来,与鬼厉正面相对。鬼厉停了一下,问道:“由无意中吸进体内的兽血,在它流贯全身,融进自身血脉之后,该如何将它排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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