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那么久不会难受吗？”

顾朝夕向她迎过来，站在她身前，他的身高一下子把她比了下去。宋清妍紧张地扯了扯睡衣的领口，他偏头对她说：“等着我。”那低沈的声音仿佛还飘在空气中，人就已经进了浴室。

“呼……”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怪没出息的，这么紧张干什么。他的声音那么那么笃定，好像很早就等着那一天了。

宋清妍脸孔发烧，心跳得极快，她在**坐了一会儿，觉得不妥，立刻又站了起来。环顾偌大的卧室，好像她呆在哪个位置都不是太合适，最后她还是坐在了沙发上。

明明就是熟悉的卧室，熟悉的人，可她就是这么紧张，手心里汗都出来了。桌上有一本翻开的书，大概是顾朝夕等她的时候拿着看的。她咬了咬嘴唇，顺手拿起来，佯看，只能是佯看。这样他走出来看到她时她才不会那么尴尬，而现在她脑子里已经一团乱，半个字都看不下去。

“这么快？！”

顾朝夕进去才五分钟，她怀疑沐浴露都没有用，他洗澡的速度比她快多了。

“是啊，怕你等的心急。”

“我没那么急，你可以洗慢一点的。”说完脸就红了，像九月里成熟的苹果，诱人至极。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我保证。”

他身上随意穿着一件浴袍，一步步向她走过来。替她取走了手中的书，弯身一把把她抱了起来。

“宝宝，你瘦了。”

清妍有些神经质地迅速抬起眼眸，这个称呼很不习惯。

“以后我要把你当女儿一样的宠，叫宝宝再合适不过了。”

他温柔地把她平放在**，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陷进柔软的床铺间，不是她有多重，而是他慢慢将半个身子压在了她身上。

顾朝夕俯头看她，呼吸有点重，两个人的眼睛又胶合在一起。好半天，她面色微红地移开了视线。

“看着我……”

他摸着她的头发，低声说，捏住她的小脸儿拨正位置。她的眼睛又撞进深黑的一片海里。

“顾朝夕……”

她觉得窒息，长长地吸气，胸口也起伏起来。

“叫我名字。”

这句是命令，他的眼睛紧紧擒住她的眸子。

“朝夕……”

她启齿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有点陌生，又有些熟悉。

“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是认真的，给我一辈子的时间，从前做过太多的错事。对不起，给我一次机会。”他的眼睛里融进笑意，手指拨开她的黑发，露出她光洁的小脸儿，手从她的额角顺着发丝抚下去，有些用力，她的眼睛都微微吊起来。

“你……”

清妍吸吸鼻子，“你在云南还把我关起来呢，把我当狗一样的。才不会原谅你。”

“我太害怕了，怕失去你。我怕醒过来又是一场梦，怕再见不到你。”他的声音比平日更低沈更独特。

“那你以后还把我关起来吗？你还说想打断我的腿。”

顾朝夕轻声笑了，那笑声带着些鼻音，在空气中微微震**，性感之至。她的脸更红了。

“清妍。”

他突然叫她。

“嗯？”她下意识地应声。

“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告诉你，我爱你。我想我就爱上你了，但是我有点害怕这突如其来的感情，怕会让自己失去控制，受到牵拌，所以才不敢正视。直到你再次出现在我眼前，我不想再放开你了，可又怕吓到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患得患失，从没这么无助过。所以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感情……现在，终于要得到你了……”

宋清妍的脸颊泛上薄红，期期艾艾地说：“真，真的吗？”

没想到等来的是顾朝夕如此露骨的表白，她的心一热，知道那是种感动。当一个深深吸引着你的男人对你说出他爱你、甚至对你说要过一辈子时，你会觉得这简直是世界上最浪漫、最美好的事了。

“你爱我吗？”他问。

“这个，我，以后再说……”

他们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没法确定能不能给他一个未来。对于不能期许的事情，她不想做保证。

“不要紧，你不爱我，以后也会爱上我。更何况，你也不可能去别的地方，爱上别人。你要敢不爱我，我就打断你的腿。”

顾朝夕深吸了几口气，宋清妍，你可千万要爱我，不然我活活弄死你。当然眼前这个气氛他是不会说这么煞风景的话的。

“……”

清妍沙哑着声音不知说什么好，她爱他。从进公司她就已经深深地被他吸引了，只不过她一直在压抑、一直自卑到不肯承认。

他突然吻了下去，柔软火热，两个人快断气才分开。然后他再次意犹未尽地俯下头，这样的气氛太甜蜜，两人都沈溺在那种从未有过的美妙里。就是这样一生一世都不满足。

顾朝夕温柔的时候就像水，火热的时候又像夏天的风。他停了下来，平复彼此的呼吸。斜侧在她身边，和她交换着视线，直到确定她在看着他时，他的右手才摸着她的脸。

“我爱你，相信我。”

很快就到了雨季，他们默契地不再提过去的事情，宋清妍相信，顾朝夕一定会把孩子找回来的。

很久没有给父亲扫墓，周末趁着他要出差，自己坐地铁过去，天阴沉沉的，好像要下大雨。

公墓区偏僻，小路上平时本来人就不多，再加上阴雨天几乎就见不到人影。清妍却很迷恋这种雨天的气息，她打着伞轻盈地走在路上。有时扬起脸让面颊感受一下飘进伞下的凉凉雨雾，偶尔将地面踢起一个小水花，她便扬起嘴角满足地笑起来。

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小小的心只是贪恋着这难得的轻松。她扬起脸儿感受着雨丝的滋润，伸出洁白纤细的手在伞下接着雨滴，脸上扬起轻盈的笑意。

当她收回视线的时候，她蓦地停住了脚步，因为她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一个熟悉的身影。

唐允伞都没打，高高瘦瘦的，挺拔地站在那里。在过早到来的黄昏般的暮色里那道身影就像一棵白杨树。天色有些暗，下雨模糊了视线，她隔着较远的距离都能看到他五官挺秀的轮廓。

“姐。”

“你来了。”

唐允的皮相并不比顾朝夕差，长得很好看，紧紧盯着她的那双眼睛，就像两朵开在黑暗里的优昙花。如此地深，如此地沈，如此的幽暗，却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让人看到他以后，就不由自主地移不开视线。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来这么偏僻的地方。”

顿了顿，他张嘴想再说些什么，清妍摇摇头，“不要紧的，我知道你父亲的事情。上一代的恩怨和你无关。”

“你知道了？”他惊了一下，很快冷静下来。

“是的，其实我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情，我谁都没说，包括顾朝夕。一方面是觉得已经过去了，另一方面是觉得人死的死，走的走，再去追究也没什么意思。包括我小时候的记忆，也想起了很多。过去那些不开心，就像黑色的迷雾，纵然留下了很多心理创伤。但随着逐渐长大，经历的多了，开始懂了一些人情世故，开始懂得了各方面的压力，我反而没那么恨了。”

宋清妍看着他漂亮的眼睛，认真地说：“唐允，你是我弟弟，永远都会是。不管你父亲做过什么，我都不会怪你。我没想过会再和顾朝夕见面，会再一次爱上他。但是我知道，我们会好好过下去。”

唐允的拳握了松，松了握，最后苦涩得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爱上他了？”

“也许是第一次见面，也许是在云南，不知道什么时候情有独钟的。他给我的惊艳的感觉还在，那种悸动，即使刻意去隐瞒，不去想，但只要有一点牵绊，就会掀动心里的巨浪。”

两个人站在宋父的墓前说了很多，聊了很久，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才慢慢向停车的地方走去。

只是这一次，心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卸下心里的石头，终于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顾朝夕回来她也没有谈及墓区看见唐允的事情，他说工作上的事情，她就在一边静静地听。五菜一汤，逗逗小狗小猫，简单而幸福。

一夜好梦，早晨，宋清妍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她暗笑自己的怅然若失，才刚刚离别就已经开始想念了。穿好衣服，她轻拈起他枕边遗落的半根发丝。

他的头发很特别，并不是乌黑的，而是夹着淡淡的金桐色。不仔细看就像深栗色，就像特意漂染过的颜色，不过像他这样的男人是不会随意捣鼓自己的发色的。

他们认识这么久，纠葛的这些年，她从没主动去观察过顾朝夕的头发，还有其他细节。从前是被迫的，自卑的，恍然不安的，哪有自信去肖想未来。而今男人敞开心扉跟她示爱，就连一根头发都显得灵动不已。

她取出抽屉里的一个笔记本，小心地把这半根发丝夹在扉页里。

出乎意料的是，清妍刚准备去上班，江晓芽突然来了电话。她知道慕氏被奕轻城并购了，慕家恐怕是容不下晓芽的。她想了一想，还是拒绝了。

有些人，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再见面又能怎样。

一进公司，其他人看她的表情立马不对劲，特别是安妮，明摆着幸灾乐祸。她心里疑惑但也没去问别人，打开电脑一看，瞬间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