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钟铉去了军营。

但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常家的钱、宅子、铺子拿的不安心。

琢磨了一下，立刻找来一队护卫，以病重为理由回了晋州晋王府。

回去之后，第一时间开始接手常家在庄园、铺子。

虽然大明国家银行已经在全国范围内启动，但常家依旧有自己的钱庄。

朱钟铉也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在晋州内抄了常家的钱庄。

别的地方朱钟铉管不了，但晋州这地界还是晋王最大。

趁着常家倒台前，朱钟铉是能捞多少就捞多少。

此时，常威对这件事还不知情，正在和朱奇源拉扯。

“小王爷，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没必要栽赃陷害。”

“你说对了，我就是栽赃你！”朱奇源双目如刀，“你们常家这些年，也没少做这样的事情。这个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叫作善恶到头终有报！”

常威沉默了，表情微微有些痛苦，“其实我常家最初也是寒门，十国后汉时代发迹。乾祐三年，后汉隐帝刘承佑猜忌大将郭威，竟将郭威留在开封的家人灭门，又派人刺杀在外带兵作战的郭威。这名刺客就是我常家先祖，也是郭威的亲信。后来顺理成章的又跟了柴荣、赵匡胤……”

“从那个时候起，我们常家就知道，寒门想崛起太难了，想要造福一方百姓难、想要稳居庙堂更难。所以，我们常家就一直反对科考，一直想恢复举荐制。”

“寒门学子想要出头，唯一的出路就是依靠世家，我们可以供他们读书，也可以给他们举荐为官，甚至是，我们还可以控制科考，让自己的人顶上去。”

“当常家的势力越来越大，手里的文士、书生越来越多，野心也就逐渐大了起来。万家向辽、金投诚之后，我们常家也就效仿。不管谁占领了北方，我们都效忠谁。就这样做了墙头草，一直至今。”

“家大业大了，想要得到的也就更多了，可偏偏太祖皇帝建立大明之后，以武强国文人势微。那些世家贵族，就联合起来，开始着手操控经济，打压朝廷、打压武勋贵族。”

“建文、仁宗、景帝三朝，眼看着我们都要赢了，可愣是让太宗、宣宗、英宗给毁掉了。说实话我们挺瞧不起英宗的，可实际上英宗还是很睿智的，敏锐的觉察到了文臣们的用意，搞了一个夺门之变，然后大开杀戒，宁可背负杀于少保的骂名，也要把文臣死死的按在地上。”

朱奇源静静的听着，见常威不说话了，便开口问问道，“所以，你们痛恨科考，你们无非就是想利用举荐制控制朝堂，来满足你们自己的私心？”

“对！”常威没有任何辩解的点点头，“我们就是想恢复宋制，士大夫治国！”

“可你要知道，宋朝很拉胯！”

“小王爷，只要我们自己的实力够硬，只要能保全自己的家族，被人打进来我们第一个投降就是了，常家还是那个常家，无非就是掌权者换了罢了。”常威耸耸肩，“活着，守住家业才是硬道理。”

“太祖皇帝要是还健在，他会毫不犹豫的给你们这群狗东西扒皮填草！”

朱奇源听闻，狠狠一拍桌子，“常威，百年后呢？当后世的子孙看你们这代人会怎么看？”

“他们会觉得，你们这代人是最没骨气，最没有血性的懦弱的一代。不管多大的事情，鞭子没抽到自己的皮肉智商，永远不会觉得痛，唯一存在的价值就是不择手段的捞钱，靠着手里的财富支撑心中的不安全感。

相反，你们这一代，也没给他们留下什么可敬的人生观、价值观，更没有为后人捍卫价值观做出表率。

在后世人眼里，你们这一代人就是没担当的贵族、没气节的仕人，没血性的行尸走肉。”

“自甘堕落、噤若寒蝉……和两晋有何区别？

难道你们活着的唯一的乐趣，就是我过得比你好，我比你有钱，我比你有势？

常威，这就是你们的价值观和生存观吗？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不顾家国天下了？”

常威哈哈大笑，“小王爷，中原早就烂到骨子里了。一块好好的烂泥，你为啥还要非扶他上墙？一块朽木你为何非要雕琢它成才？百姓们就是躺的老老实实的咸鱼，为啥非要让他们翻身？百姓们的路明明走得好好的，不需要你们朱家去说教，也不需要你们朱家帮他们决定未来！”

“不，你错了！你们这群狗屁文人全错了！圣人交给你们的东西都让你们喂狗了！”朱奇源摇摇头，“太祖皇帝留下过遗训，百姓是天，百姓是地。忘记了百姓，脱离了百姓，国家就会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永远一事无成。百姓才是国家的衣食父母，在天下黎民面前，朝廷、国家永远是学生，必须自觉的拜黎民为师。”

“孔孟之道都被阉割了，只留下立于你们掌握权利、鱼肉百姓的学说。老子告诉你，程朱理学就是泡臭狗屎，太祖皇帝所做的一切才是人间正道！”

“科举是不可能废除的，举荐制是必须摒弃的，这是国策。哪怕这条国策让你们这群自以为是的豪门贵族和皇室成为宿敌，皇室也无所畏惧。还是那句话，天下是黎民百姓的天下，不是你们豪门望族的天下！”

“靖王殿下，你也不要忘了，我常家仅仅是大明帝国的一滴水罢了，我们常家也仅仅是天下豪门的一枚棋子而已。太祖皇帝虽然嗜杀成性，可他真的敢杀尽天下豪门吗？”

“常威，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情，我们这代人就是要复兴太祖旧制，把你们心中所谓的大宋荣耀全都按在地上摩擦，全都把你们扼杀在萌芽状态。”

朱奇源站起身，冷眼看着常威，声音阴厉狠辣，“说了那么多，无非就是你们这群贵族的利己主义罢了。现在，是本王给你一个体面，还是你常家自己给自己一个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