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雁南燕北28

颜一一从转角阳光西餐厅回家,才刚进门，就收到肖米的微信。

语音消息一长串，全都是一两秒。第一句是肖米问她到家了没有,后面都是小包菜在咿咿呀呀地叫姨，还有两个字两个字地,说着她那个星球的奶式短语,反正颜一一啥也没听清。

她回复了一声：“到了。”然后又没什么新意地夸奖小包菜：“你真乖。”

家里没有别的人，朱玉珍还没回来。

颜一一刚把她接到A市那会儿,她人生地不熟的,颜一一怕她觉得闷,同时也怕她精力过剩就一心想着和自己女儿做斗争。于是，颜一一给她报了老年大学，她自己选了两样——烹饪和布艺。

后来朱玉珍就经常去上上课，和同学们熟络之后，还会约同学去切磋一下手艺。颜一一特别支持,朱玉珍需要什么食材和布料她都给备齐,还往家里添置了一台缝纫机。

朱玉珍现在能和女儿生活在一起，还有了兴趣爱好和朋友,性格开朗了一些,气色也看着红润起来。可是，颜一一还是低估了她过于旺盛的精力,她总也忘不了给颜一一找对象这件大事。

她的朋友们都被她发动起来,一有合适的人选就搓合着要相亲,朱玉珍平时对颜一一很好,只有在这件事上没有商量的余地。就连肖米今晚约颜一一在转角阳光吃饭，那都是受了朱玉珍的邀请，被迫来当说客。

其实，颜一一能理解朱玉珍的心情。与程北分开已经五年了，今年，颜一一已经32岁，谁家的女儿剩到这个年纪，当妈的会不心急？

她换了鞋，回了自己房间。

她打开笔记本电脑，人还没坐稳呢，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掏出来看了一眼，是丛靖。

丛靖这几年混得风生水起，他所在的公司即将上市，他可以有股权，又一个有钱人即将横空出世。

她“喂”了一声，就开始调侃他：“大忙人，你怎么会牺牲自己加班的宝贵时间，给我打电话？”

丛靖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让她噎了一下。不过他今天一改往日的风格，直接跳过了每次打电话都要皮几句的开场白。

“江南，我刚刚得到一个消息，我觉得，还是告诉你一声比较好，毕竟……毕竟相识一场……”

他这样说，颜一一立马反应到，他要说的事情应该是跟贺千帆有关。他的语气有点沉重，颜一一想不出，会是什么样的事情。

“你说吧，听着怪吓人的。”

“老贺他……和白蕊一起，煤气自杀，在他租的那个破公寓里。”丛靖又加了一句，“白蕊应该不是自愿的……”

颜一一捏着手机，沉默了半晌没说话。

在她刚离开奇致的那会儿，贺千帆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说她不仁不义。后来奇致破产，白蕊离他而去，很快有了新的男朋友，贺千帆又来找过颜一一。他说当初的事不怪她，都是因为白蕊逼她，才把她逼走。他最后才明白，陪他坐享其成的人容易找，可是能陪他吃苦打天下的女人，只有江南。

颜一一又不是傻子，她冷笑着问他：“你来找我，到底是想说你还爱着我，还是想说，叫我回去陪你东山再起？”

贺千帆说：“我爱你。”

她一脸的鄙夷：“可惜你的爱，不值钱。”

贺千帆再也不能把曾经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找回来了，他面对着债主逼债，宛如丧家之犬。他完全没了当年的斗志，丝毫没想过如何去扭转局面，反而把注意力都放在了白蕊的身上。

凭什么他风光的时候，她可以花他的钱，他一败涂地了，她依然能在别的男人身边穿得珠光宝气？凭什么他成功的时候，她爱他爱得死心塌地，他落泊的时候，她那么快就能勾搭上别人？凭什么他失去了江南失去了奇致，她还可以活得有滋有味？

还是全靠她那副被他玩过的身子，可以在**不要脸地勾引男人。

一旦被恨和愤怒占据了大脑，贺千帆不仅不思进取，更是被焚烧了理智。他不止一次地去找白蕊的麻烦，阴魂不散。

丛靖有一次遇见白蕊，她像只惊弓之鸟向他求救：“你和他是昔日的朋友，你去劝劝他吧，他疯了，他真的疯了。”

可是，丛靖是不会为了白蕊去找贺千帆的。她也说了，他们只是昔日的朋友。

丛靖决定离开奇致的时候，贺千帆不知道即将大难临头，他只是淡淡地表达了一下惜别之情，便不再多加挽留。那时的贺千帆不可一世，盲目自大，他以为自己有守业的能力，不再需要任何人。

丛靖离开奇致的那时起，他们已不再是朋友。

谁都没想到，事情会演化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也是白蕊太愚蠢，她为了警告贺千帆别再纠缠自己，对他说她将要结婚了，因为她怀了对方的孩子。在这样的刺激下，贺千帆真的疯了。

颜一一没说话，手上却没闲着。她虽然早就取关了贺千帆的微博，但她还记得他的微博名。她点开，看见他出事当天发出的最后一条：走向死亡的夜晚，最适合一场末日的欢爱。让我们带着彼此的痕·迹长眠，从此，今生的恩怨可以一笔勾销。

贺千帆这一生爱过两个女人，他知道他再没有资格和江南一起活在天堂里，于是，他拉着白蕊去了地狱。

“江南，你还在听吗？”丛靖问了一句。

“我在。”

“哦。”彼此再没有更多的话语，他们都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他也只是想告诉她这个消息，却无心评论。

“我要说的说完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丛靖问。

“嗯，有件事情想跟你说说。”

“什么？是不是发现自己爱上我了？”

“你想的有点儿多。”颜一一知道他在故意活跃气氛，“就是，我妈又在逼我相亲了，连我最好的闺蜜都被她逼着来当说客了。”

“哦。”

“哦什么哦，你给我支个招啊，怎么才能让和我相亲的男人都拒绝我？再不济，你也该安慰安慰我吧？”

“拒绝所有男人的理由，你心里一直都有啊。”丛靖还是那个漫不经心的语气，反正他是被拒绝无数回了，死猪不怕开水烫。“至于安慰嘛，我大概安慰不了你。”

“那你觉得谁可以？”

“你心里知道的。”他幽幽地叹气，“别骗自己，你忘不了他。”

颜一一从未觉得，她能忘记程北。她知道自己放不下，不仅是思念，还有压在心头重如泰山的愧疚。

是她对不起程北，辜负了他的一片真心。他曾为了她用半年时间在美国赶学分，就为了回来找她。可她却在程震东的威压下低头，放开了他的手。

她伤过他一次又一次，她凭什么期待，他还能再次为她回头？

其实，在颜一一成功地跳槽到宝烨集团，贺千帆遭受重创之后，她曾经抱着一线希望，厚着脸皮给程北打过电话，可是，程北拒接了。

当她听着电话被挂断的忙音，她知道，程北恨她。他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她了？

结束了和丛靖的通话，颜一一拉开房间的柜门，左下角放着一个储物箱。她蹲下来，打开箱盖，里面全是程北用过的东西。

程北在奇致的那段时间，他俩常常会在这边做晚饭，然后跑步、洗澡。所以，她的住处有程北的拖鞋、毛巾、家居服和换洗的衣物。

颜一一很长时间都没有动过它们，就摆放在原处，好像她和程北从来没有分手。有一次，朱玉珍突然来了，看见这些东西大吵大闹，颜一一只得把它们都收进了箱子里。

她把他的东西收在箱子里，把他的人收藏在心底。她把自己的心也收起来了，没办法爱上任何其他的人，那颗心是属于程北的，谁都进不去。

九个世界了，她终于发现，她再不是当初来去如风的自己。她在现实世界里，是倾城公司研发中心的“白骨精”，她觉得没有男朋友，也没什么了不起。可是她被系统拉进了一个坑里，越埋越深，泥足深陷，爬都爬不出来。

今晚，她所有的心绪都在想念着程北，回忆着他们共度的日日夜夜，让相思成灾。

五年了，程北应该27岁了，他是不是更帅了？他应该在俊朗的外表下又多了一份成熟。他还记得她吗？是否已经遇见了可以替代她的人？譬如，早对他心有所属的叶新雯。

她盖上箱子，从蹲到坐，蜷起身子，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第二天，颜一一出现在公司，又恢复成仪态优雅、睿智果断的江总。

小唐给她送了杯咖啡进来，连小唐也知道，江总现在喝咖啡都不爱加糖。颜一一抬了抬眼，说：“这种事让秘书做就行，你现在好歹也是个主管了。”

小唐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其实，她是来找颜一一八卦的。“江总，您听说没有，收购咱们公司的锐锋集团高层，过些时候要来，公司现在上上下下的人都在议论这事儿呢。”

宝烨集团A市分公司前不久被锐锋集团收购，人家花了钱要上门来验验货，这也在情理之中。

“有什么好议论的，”颜一一对商界风云见怪不怪，“谁是咱们主子都一样，干活给钱就行。”

“哈哈哈，”小唐笑起来，“您说的真实在。不过，还是得好好准备准备，您没听过，一朝天子一朝臣，万一新主子瞧着咱们不顺眼，连饭碗都给端走了。”

“嗯，”颜一一微笑点头，“那你去好好准备准备，要是能入了新主子的眼，我再申请给你升一级。”

小唐欢天喜地地出去干活了，她永远这么快乐，容易满足。

颜一一喝着咖啡，工作了一会儿，瞟见手机上进来一条微信。

肖米：我看你最近胃口总不好，是不是工作太忙，饮食不规律？我给你开了盒冲剂，你有空就过来拿吧，早点吃药早点好。

颜一一本来想说，小毛病，不用了。但是指尖停了停，打了几个字：好，现在就有空。

其实，她就是昨晚失眠，现在无心工作。找个理由去医院，和闺蜜聊聊天，这才是她的目的。

肖米工作的医院人流量一向都很大，颜一一准备上电梯时，听见刚刚擦肩而过的两个人里，那个男的在叫她。

“江南？”叫得没什么底气。

颜一一止步回头，看见一高一矮两个人站在面前，女的高，男的矮，女的大眼弯眉，樱桃小嘴，男的小眼睛小胡子有雀斑。但是，他俩亲密地手牵着手，俨然是一对情侣。

“你真的是江南啊？”见她回头，“小眼睛”变得有点局促，“我只是以前在程北的手机上见过你的相片，想试试，自己认错没有。”

这句话虽说不是自我介绍，颜一一却恍然大悟：“你是陆川吧？”她曾经听程北描述过陆川的样子，长得……挺有特点的。

陆川点点头，果然只是想看看自己认错人没，再没有别的话好说。他似乎是怕冷场，才又多说了一句，可这一句却让气氛更加尴尬。“你可……真够狠心的。”

颜一一哑然。原本，她见不到程北，能见到陆川也很高兴，至少陆川一定知道程北的消息。可这话，说得她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他女朋友推一推他：“别说了，你去帮我取药，我在这儿等你。”

陆川很听话地去了。

他女朋友回过头看着颜一一：“你好，我叫丁倩，你还认识我吗？五年前，你和程北一起，和我在飞机上见过。”

颜一一目瞪口呆，她就是飞机上那个空姐，当初程北给她和陆川做的媒。她比五年前消瘦，脸色也很苍白，颜一一本来不敢认，现在却确信是她没错了。

想不到，程北那家伙乱点鸳鸯谱，这俩人还真的在一起了。

“你是不是挺惊讶，我会和陆川在一起？”

颜一一被看破心思，反倒有点不好意思。

“人和人之间，真的是要讲缘分的。”丁倩苦笑了一下，“说实话，我最初是看不上陆川的。后来，我检查出得了乳腺癌。做放疗，做切除手术，我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身体也变得残缺丑陋。”

“那些曾经围在我身边甜言蜜语、风度翩翩的男人们都吓跑了，只有陆川不嫌弃我。他安慰我，陪我度过了那段最难熬的日子。现在我好得差不多了，我也就认定他了。”

“这就叫患难见真情，也就是注定的缘分。”颜一一笑着说，“祝福你们，以后，要幸福平安地在一起。”

“谢谢。那你和程北呢？那年在飞机上，我看得出来，你们是很相爱的。”丁倩看着她酸涩的神情，“你放不下程北的，对不对？”

“对，我放不下他。”颜一一说着，眼角又闪出一点水光，“可是，陆川说的对，是我狠心离开了他。”

丁倩摇头叹气：“陆川他是个好人，你别怪他不会说话。他和程北是最好的朋友，我听说，程北刚回美国的那一年都过得很糟糕，陆川自然会为他难过。陆川答应了程北，不对任何人透露他的消息，当然，这主要是指你。陆川不会背叛程北，那只能……由我来做一回小人……”

颜一一满怀期待地看着她，丁倩弯了弯嘴唇。“如果不是因为程北，我也不能和陆川在一起，而且，前一阵子为了我治病，程北还执意借钱给陆川。我只希望，你和程北也能过得幸福一点。”

“江南，我听陆川说，程北快要回国了。”

“真的？”颜一一觉得心都快要蹦出胸腔，她生怕自己出现幻听了，“是真的吗？大概什么时候？”

“下周三早晨，降落天海机场。”

颜一一快要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五年了，哪怕只是再见他一面，她也会觉得满足。除了“谢谢”，她凌乱的思绪想不出还能说什么。

“别再错过了，人一辈子，经不起几次折腾。”丁倩笑着鼓励她，“如果觉得歉疚，你就用下半辈子，好好补偿他。我知道，他的人生，只有你能补偿。”

颜一一拼命地点头，她也希望，她还能补偿。

等到陆川回来，他俩手挽手地离开，颜一一给肖米打电话。

“肖米，告诉你一个新鲜出炉的消息，程北要回来了！”

“啊？很意外的消息。”

“还有，我决定要做体检，你赶紧帮我安排。”

“啊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颜一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是你口才好，被你说服了呗。”

肖米哼了一声：“才怪！”

亲们可能已经猜出来了，系统就是男主。我在为主世界做铺垫了，主世界是一个关于暗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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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