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夫,和离吧
狱中的时间极难打发,似乎除了睡觉还是睡觉,然而地上就铺了些草,虽是干的,却完全起不了保暖的作用,她又一连睡了好几天,实在难以在这环境下睡着。
一早就被带到府衙来都没吃过饭,正饥饿难耐时狱卒送来了饭菜,一个粗瓷碗,发黄的糙米饭,水煮的萝卜与大白菜,一点热气也没冒。
筷子头上像是被什么咬过似的坑坑洼洼,沐景疑心是老鼠,看着饭菜与筷子迟迟不动手,狱卒忍不住白眼道:“这还嫌弃,别人连饭都吃不上!”
沐景又看他给其他人送饭,果然只有一个看上去就难咬的馍馍。
别人是馍馍,而她却是饭菜?沐景疑惑着,朝送饭狱卒问道:“为什么我是饭菜?”
狱卒正给她对面的女囚送饭,听到这话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怎么,你要吃馍馍?”
“不不,我是想问……为什么你们会给我送饭菜,因为我还没定罪?”
狱卒莫名其妙看着她,“我哪知道,上面怎么交待我就怎么做。”说着就将馍馍摇进最后一个牢房中,走了出去。
沐景明白过来,是比这狱卒等级高的人特别吩咐过要对她好些的,所以她的牢房会比别人的干燥些,整洁些,她的吃食也比别人好一些,或者……这么安静的牢房也不是她凭运气撞的。
以她自己的身份,府尹自然不会将她特别对待,那是……难道……是赵晔?他怕她在狱中受苦,所以……
可是看他刚才在公堂上的样子,这根本就不是他会做的事,不过,在后来府尹竟怀疑她是凶手是他还是帮她说了两句话……
沐景觉得有关他的事都容易让脑子乱,只好决定不想,端起碗来,将筷子换了一头过来吃下一口饭,饭还带着温热,却也不是冰冷的。
才吃着,外面传来一阵开锁声,又听狱卒的声音道:“探监的。”
“是今天刚进来那个吧?穿的一般,照顾却是好。”另一人的声音说道。
听到这儿,沐景疑心说的是自己,不禁有些紧张起来,连忙放了手中的饭碗,端正坐着,却又偷偷瞟向牢门处,只听一阵脚步声传来,却没有她记忆中那般稳重的,不一会儿,最后一道门打开,一个狱卒,与一对年青男女走了过来。
那女子她认识,是英老夫人身旁的丫环,而男子却是陌生的,穿着一身小厮的衣服,两人手上都拿着东西。
心头泛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失望,沐景放松下来,看向两人。
“这里。”狱卒将两人带到她所在的牢前,丫环蹲下身看向她道:“娘子,你还认识我么,我是老夫人身边的兰芳,这是四郎身旁的小辉。”
“娘子。”小辉也朝她唤了一声,说道:“四郎一听说娘子出了事就大为着急,立刻让小的过来看一看。”
叫兰芳的丫环也说道:“娘子放心,这牢里我们都关照过了,他们不会对娘子轻慢的,另外老夫人也准备了这些让我们送过来,这是被子。”说着她就将刚才由小厮抱着一捆东西外面的布打开,露出了里面捆着的精致丝被,解了绳子,从大牢木柱的间隙间递了进来。
沐景将被子接住,感激道:“替我谢过老夫人与四郎,老夫人的恩情,我实在无以为报。”
“娘子客气了。”兰芳说着,又打开手中的食盒,“这是饭菜,娘子趁热吃吧。”
这时小厮也说道:“娘子,四郎交待,说让娘子将事情经过说与我听,他会想办法替娘子洗清冤屈,娘子觉得有什么最能证明你的清白?”
沐景点点头,说道:“死的那人是被簪子之类的东西刺死的,身上又有首饰上的宝石,而那首饰我是拿去当了,可没有当票,当了东西的银票又丢了,当铺的人还不承认,所以府尹才怀疑了我。我不知道当铺是怎么回事,但樊楼的店小二收过我一张银票,可以去找那店小二问问;还有其余的银票应是被三个恶棍拿着了,那三人年轻都不大,都是京城口音,其中一个比另两个高出一个头,然后……他们应该很好色……大前天晚上戌时左右,他们抓了我,我为逃命就扔出了银票,若是从他们身上找到银票,那也能证明我是有当东西的。”
小辉认真记下,回道:“我一回去就告诉四郎,他一定会想办法找到这银票的。”
“如此,多谢你们了。”沐景再次感激,兰芳将饭菜端到她面前,温声道:“娘子快吃饭吧,别的事就让四郎去办。”
沐景端了饭,心中百般不是滋味……虽说骗他是为他好,可终究是骗他……曾经月下私订终身的那人,为什么她现在不能全心全意去嫁?
他与她,究竟是他负她,还是她负他?
兰芳与小辉没走多久,她又一次被探监,却是夏妈妈与阮妈妈。
她两人也拿了被子食物来,见她这里已有了一床被子大为吃惊,沐景回道:“是英家老夫人送来的。”
“英家?”夏妈妈一愣,随后道:“娘子,上次英家的马车过来接你去做了什么?他们待你如此好是不是……你与英官人……”
“妈妈,这事以后再说吧。”沐景道。
夏妈妈这才想起她还在牢狱中,一时忍不住着急流泪道:“娘子,这可怎么办,大郎竟一早从铺子里直接出远门了,得临近元旦才能回来,若他在一定有办法让你出来的,现在家中连个男人都没有,这可怎么办?”
沐景拉了她的手安慰道:“妈妈不用担心,英家老夫人已关照过府尊,我关在这里不过是公事公办,等找到真正的凶手我就能出去了,有府尊的吩咐,这牢里的狱卒也对我客客气气的,你们在家中安心等着就好。”
“真的?”阮妈妈立刻道:“如此就好了,我们无份无位,刚才进来探个监就被拦了许久,送的东西也是翻来翻去检查半天,差点把被子都拆了,这还是塞了好几两银子的,要是有像英家那样的官宦人家发话就好了,都是当官的,怎么也要给些面子。”
夏妈妈连连点头:“娘子,这牢里阴冷,你一定要盖好被子别着凉了,明日我再去相国寺里烧些香,求佛祖保佑你,你说我们要不要再去英家道声谢?”
沐景摇摇头:“不用了,妈妈就安安心心的吧,我不会有事的,英家给我保证了的。”大还的英。
两人放下心来,才将饭食拿出来,外面狱卒就过来催人,不得已下,夏妈妈二人只得放下饭菜离去。
日落时分,赵晔从军营中出来,站在岔路口,却迟疑着不知往哪里走。
一边往家中,一边往开封府衙。
从公堂出来他就回了军营,可身在军营,心里却总想着那开封府衙的牢狱。那里固然是阴冷潮湿食住条件都难以让人承受,可他最怕的却不是这个,他怕里面有狱卒对她动手动脚,甚至……
府尹有过保证,可下面的事,他管得了吗?要是有狱卒阳奉阴违?ui0y。
越想越不放心,越想越有去看看的欲望,可他过去干什么?她与他任何关系都没有,他有必要让自己的尊严低到那种地步么?她又会如何作想?
紧一紧手中的缰强,赵晔上马,径直往赵宅而去。
可是马行不过两丈远又停下,掉转马头往反方向而来,却是慢慢行着,极为犹豫苦恼,行了几步,突然想起办法来,心中大为欣喜,立刻又往家中而去。
他去,但又不是去看她,他要找她算账,让她想办法恢复他名声,要不然他就……要她好看!而回家中,是换衣服,他不想让她看出他是急着进牢房的,而是闲着无事才进的,而且,那样他可以换上粗袖的常服。
虽然十分不愿,可他在进牢狱时还是在袖中藏了一包糕点。虽然狱中之人最想的应是可口饭菜,可饭菜必须用碗盛,用食盒装着,而糕点无须就热吃,也能用随意用纸包包住,他想,他若欢喜,就施舍于她,他若不欢喜,就不给她。
进狱中时,他听到身后的狱卒小声道:“这女人可真不一般,这都第三拨了。”
那时他并不明白什么叫第三拨,直到站在牢门前,看见躺在地上睡得香甜的她身上盖着的两床被子:一床丝被,一床棉被。甚至牢门口还放着一碗只吃了一小半的饭菜,鸡蛋、肉块、素菜、精稻米饭,应有尽有。
她在京城只认识三家:赵家,英家,孟家。在他之前,英家与孟家都来过,送了两碗饭,两床被子。很明显,饭菜多的她吃不完了,两床被子也极暖和,她侧身微蜷着身子躺在地上,露了半个头在外,安稳得就像以前睡在他们新房大**一样,那个时候,他每日早晨醒来都能看见她的睡颜,看着她安详的神情就觉安心,虽然总是发现大半的被子都在她那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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