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88章(完)
八十七
如果生活真的象文学作品一样,那我将祈祷着,让我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从此,我将躲进时间的洞穴里,安静地舔舐着伤口,慢慢地让爱情结成一道疤痕,用深夜浸梦的泪水为我深爱的人化作甜美的幸福,让她永远单纯如水,象孩子一样生活着.
那样,我的痛苦或许会比现在少一万倍.
那天下午,我呆呆地坐了很久,看着白晃晃的太阳变成桔红色.
我习惯地拿起电话,又默默地放下.我盯着电话盼望着能响起来,听一下白静那甜甜的熟悉的声音,我知道以前象空气和阳光一样充足的东西,现在已经变地多么奢侈.我想起了暑假时候每天与白静煲着电话粥,鼻子酸楚地象是三斤买回的醋,我抿紧嘴唇,泪水还是无声地落了下来.
白静,我亲爱的白静.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睡了一天的二胡起床准备去酒吧,看到我在那里坐着,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对我说,今天你跟我去趟酒吧.
大鸡和绿豆牙掂着几份盒饭刚好从外面进来,听到二胡的话.大鸡说,是啊.去吧.那是治疗失恋的好地方.绿豆牙掂起脚扭着大鸡的耳朵说,你说什么?大鸡一张大脸扭曲地象阴阳先生笑起来的样子,边挣扎边讨饶说,哎呀......哎呀.......又不是我去.
随着大鸡咿咿呀呀的叫声,绿豆牙对我说,天天,可别让我看到你堕落啊!你可是我一直比较崇拜的男生.
绿豆牙说,我是笑的天使.可惜啊,现在需要别人去逗我笑.
听着绿豆牙的话,我苦笑了一下,说,不会的.
二胡没说什么,穿戴好,对着破电视的屏幕梳理了一下头发,下床吃大鸡带回来的饭.
吃完后,低头想了很久,又对我说,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那天晚上,我最终还是跟二胡去了.因为二胡说他昨天晚上在酒吧见到一个女孩儿特象白静.当时他一直在伴奏,等后来他抽空下来的时候,却又没找到那个女孩儿......
我听完,象是在睡梦中被人狠狠地扎了一针......
一路上我都在骂着二胡逗我玩,其实,二胡和我都知道那是我心虚的表现.
那个很平常的夜,那个染成粉红色的小酒吧......
我生命里的记忆凝固成了一滴泪.
"我男朋友和我分手了......男孩子是不是......都喜欢......性感的女孩子啊?"
"......是啊!女孩子成熟性感才有魅力嘛."
"我是研究语言的.这一点从造字上就可以看出来的."
"女孩子十八岁之前是最没有魅力的,因为她不是女人嘛.所以大家叫她"妹",就是未女的意思喽,不是女人嘛.男人怎么会喜欢不是女人的人呢?......"
"......"妹"字是这么来的啊?"
"当然了.而且,还有很多呢.过了十八岁如果还没有男人把她变成女人,那只好叫她"姐"了,就是"且女"啊,暂且被称为女人,多可怜啊?所以,你要抓紧时间喽."
"那样的话......女孩子会不会......变地很坏了啊......"
"哈哈......你知道女人有两种,其中一种女人的分支是什么吗?"
"那就是"妓"啊!"支女"嘛,女人的分支啊.哈哈......"
"妓?什么?"
"妓就是你啊......"
我进去的时候,那个斯文的中年人正满脸□□,把身子凑向惊惶失措一个劲躲向沙发一角的女孩子......
那纯洁漂亮的娃娃脸象花朵一样娇艳,那如汪秋水的大眼睛写满恐慌和羞涩.不是白静还会是谁呢?
我快步走过去,一把拉住她.白静抬起头,一看到我,嘴角一扁,象受尽了委屈的孩子,泪水滚落.
我拉起她,我能闻到她满身的酒味儿,我问她怎么在这种地方?还喝酒了?
她嘟起小嘴,象个做错事的孩子,抽抽泣泣地说,你不是说喜欢......成熟性感......前卫的女孩子嘛?......谁......谁让你......不喜欢我?......
我不知道该表达什么,又怜又爱又恨又悔......搅和成了我内心苍白的无奈.
我把牙齿咬地咯咯作响,我能听到血管在耳边流动的汩汩声.这到底是谁的错?这到底是怎么了?上帝啊!谁来回答我......
在我泪水滴落的时候,白静哭泣着伏进我的怀里,二胡正把音乐调地声嘶力竭......
那位斯文的中年男子站起来,拉我和白静.我没记得他都说了些什么,只记得他的最后一句是这个女孩儿今夜是我的......
他的那句话不知道说完没有,我只记得我用尽了自己的力量把拳头砸在他的鼻梁上......
以后的事情,在我脑海里就像乱糟糟的拼图.很多次,我曾经试着努力地去复原那个晚上的事情.但是,都失败了.
回忆起来,我只记得他的眼镜碎裂,不知是眼睛还是鼻子流了很多血.酒吧里象是倒塌了一样乱,到处都是脚步声,很多保安冲过来打我.一片模糊的人影,重重叠叠.我记得,我拿起桌子上的酒瓶挥舞着,不知都砸在了哪里,砸在了谁的身上.也有很多东西落在我的身上,我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只记得腿一直是软的,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努力都站不起来.
那个晚上,我始终睁着血肉模糊的眼睛,寻找着白静,在那杂乱的声音里,寻找着白静的哭声.我看到有人拿着什么冲过来砸向我的时候,酒吧里忽然安静了.只剩下了咒骂和喘息声,二胡举着电吉它从高高的台子上跳下朝人群砸去......
我最后的记忆里只有一声沉闷的钝响.
八十八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到越来越困,象是将被融化在一个黑洞洞的隧道里.
我睁开眼睛,四周黑洞洞什么也看不到,只是能感觉到寒冷透骨.我努力地想知道这是哪里,我拼命地呼喊,却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死死地卡住,我伸手向四处摸了摸,空****,冰冷冷,我想起那些故弄玄虚的人常说人死的时候,会通过一条长长的通往地狱的隧道.我害怕极了,狠狠地掐自己的身体,却根本摸不到自己在哪里.我已经被这彻底的黑色融化掉了,我绝望了,绝望的念头来临的时候,便感觉到了自己在朝着某个方向坠落,急速地旋转着向某个方向坠落......
我想我是死了.我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掉呢.我大声地哭,为自己毫无准备就死去而伤心.我想起了白静,心里一阵绞痛,比自己的死掉还要难过,我一边拼命地挣扎着,一边对自己说不要死啊.
我挥舞着双手想抓住什么,却听到耳边越来越噪杂,哭声,笑声,喘息声,脚步声......我看到许多许多陌生的面孔象影子一样在我面前自行穿梭,我想拉住他们问问这是哪里,但是,他们好像谁都看不到我.
我大声地喊他们停下来,却听到"嘎崩"一声.一切都安静了,一切都消失了.我站在那里,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一丝淡淡的忧伤的歌声象飘舞的柳絮,轻飘飘地传过来.
爱情的世界是那么大
在它的屋檐下
为什么
不能容下我们俩
爱情的世界是那么小
钻进它的怀抱
为什么
紧拉着双手都会走失掉
爱情啊,爱情
我那丢失在
天堂里的梦
二胡坐在一片玫瑰园里,唱着我从来没听过的歌.我看到二胡,拼命地朝他身边跑去,喊着他的名字.他自顾坐在那里唱着.满园的玫瑰随着他的歌声枯萎着凋零着.
我跑到他身边的时候,歌声停止了,二胡消失了,一阵凉风吹过,满地的花瓣象是校园里秋天早晨的黄叶,随风飞舞,象千百年来无数个梁祝幻化的蝴蝶.
天空忽然变地深远而湛蓝,刺耳的警笛声从远而近,我静静地伫立在那里,看着二胡那迷茫的眼神在铁窗里慢慢消失......
天地悠远,秋风凄凉,细雨飞舞,如泣如诉.
一群白色的精灵飘过我的身边,我看到白静躺在她们怀里,象是熟睡的仙子.
跪在泥泞的土地里哀哭,我求那些精灵们把白静还给我.那些白色的精灵静静地看着我哭地声音嘶哑,却毫无声息,抱着白静越飘越远.我拼命地告诉自己,这是梦,这是梦,醒来!赶快醒来!
我哭地精疲力竭,张口无声,泪水如注.我象是掉进了真空的瓶子里.不知哭了多久,窒息了,终于窒息了......
那种窒息还伴随着眼睛麻酥□□地难受,我实在无法忍受,睁开眼睛,那些白色的精灵全都不见了.只看到白静一手捏着我的鼻子,一手拿着娃娃熊搔弄我的眼睛,抿着小嘴,笑面如花.
我分不清这是不是梦,一把抓住白静说,静静,别离开我,别离开我,我们不要死,不要死......
白静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地惊叫一声,向后退去,却被我紧紧抓住,向前一个趔趄趴我在我怀里.
我彻底醒过来了,四处看了看.好熟悉的地方......想起来了.是去年冬天我装病时住过的病房.
我摸了一下白静的脸蛋,温热柔软.不是梦!
白静羞地满脸通红,挣了一下说,快松开了!爸爸妈妈都在呢.
我看到母亲,白静的父母,还有一个很书生气的中年男子坐在对面的病**,听到白静的叫声都站了起来.
我没有死?我问白静的时候,忽然感到大腿上一阵刺痛.母亲拧了我一把说,臭小子,死什么死?昨天医生都说没事了,你到现在还在装昏迷!
说完,一把搂过白静,说,静静别怕.以后他再欺负你,给阿姨说.
白静嘟起小嘴委屈地说,阿姨,你也看到了,刚才他一醒来就欺负我.
母亲又在我腿上拧了一把说,你小子以后给我老实点,再欺负静静看我不把你狗腿打断.
天啊!我第一次看到胳膊往外扭地这么淋漓尽致,我都昏迷这么多天了,一醒来就被威胁!还在我面前一口一个静静,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喊过你儿子一声天天啊!
白静朝我吐了一下舌头,得意地说,看你以后还敢欺负我!
我仰天一个幸福的长叹,说,终于明白男人为什么怕老婆了.
白静的爸爸妈妈走过来说,醒来啦?醒来就好,醒来就好.天天,来认识一下舅舅.
一位很书生气的中年男子走到床头,我支撑着想坐起来,被他按住了,说,别起来了,刚醒过来,身体虚弱.等我躺下后说,你和静静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以后可要对我家静静好一点啊.然后摸了摸我的脑袋又说,你们老师也把你的情况告诉我了,好好努力,小伙子很有前途,以后可不能让我家静静跟着你受苦......
白静羞地连说,讨厌,讨厌死了.舅舅怎么这么讨厌啊.
那会儿,很少害羞的我,脸应该比白静还红,不知道是因为幸福还是因为兴奋,也可能是我也学会害羞了.
几天后,我出院了.
我和白静推开寝室门的时候,本来正在兴奋的一屋人竟然都出乎意料地拘谨起来.我站在门口转着眼睛观察了半天,也没看出他们有什么阴谋.我没有看出阴谋的原因是因为没有阴谋,大鸡说以后他们要对我好一点.
后来,三斤告诉我,那天,在酒吧出事后,白静的舅舅来了,找市里几个领导谈了谈,那家酒吧便因为涉嫌从事非法活动停业整顿了,酒吧老板被二胡用吉他砸坏了.现在警察正在医院调查他的犯罪记录.
大鸡插嘴说,早知道那天晚上他也去打一架了.因为我和二胡因为见义勇为被学校评为优秀团员,而且撤销了二胡停学一年的处分,让我俩重新排练相声参加"青春之旅".
那天,三斤两眼通红,口水横流地说,他算准了过程,没有算准结果,没想到相助的贵人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然后狠狠捶了我一捶说,你小子艳福不浅啊.事业跟爱情挂钩,前途无量啊......
听完二胡的话,我第一次为自己乱七八糟的手纹喜笑颜开.
不过,没笑多久,白静就去英国了.
舅舅说,现在让白静去英国不但可以拿到硕士学位还能与我一起毕业.
那天,我和丑丹一起去机场送白静.
看着白静难过落泪的样子,舅舅对我俩说,两年很快就过去了,别哭了,年轻人哪来那么多烦恼啊!
东北的天空,在冬天蓝地醉人.
看着飞机钻进云层,我眼睛潮湿了.丑丹在一边对我说,两年很快就过去了,别哭了,年轻人哪来那么多烦恼啊!
是啊!很快就过去了,别哭了,年轻人哪来那么多烦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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