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耘朝屋外叫道:“小柱子。”
小柱子一直守在外面,听到粟耘的声音忙推门进来,看到倒在桌上的粟豁达有些诧异,道:“小爷,老爷这是……”
“没事,只是喝多了,送老爷回房。”
“是。”
小柱子忙又找来了人一起,将粟豁达送回了他自己的房里。
粟耘说得没错,郡主其实一直都在等着粟豁达,最近因为付锦绣让粟豁达多去看看郡主,粟豁达就去了郡主的房里几次,郡主便指望上了。
可是今日粟豁达迟迟未来,郡主不安心,便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雪凝从屋外跑进来,郡主一把抓住她问道:“怎么样?老爷是去了那个贱人那里吗?”
“郡主放心,老爷没去,听说老爷回来后急匆匆去了那小子的房里,好像是为了解除婚约之事,后来在那小子那里喝了酒,现在已经被送回房里睡下了。”雪凝知道郡主心急忙说道。
郡主停下脚步,脸色并未因雪凝的话而变好,她恨恨道:“老爷竟然在那个小兔崽子那里喝了酒,老爷从未与可仁如此过。”
“郡主不要难过,二少爷很快就要解除禁足,到那时想做什么都可以。”雪凝宽慰郡主道。
郡主叹道:“如此想想,心里也还能舒服一些。”
月隐星熄,一入夜再热闹的地方,也都安静了下来,东宫太子殿里,最近几日蠢蠢欲动,始终是无法安静下来。
太子栎阳展在正殿里走来走去,似有什么烦心之事,又似在焦急的等待什么,一直定不下心来。
太子身边贴身伺候的太监清人立于门边,一方面等待着传消息的人来,另一方面还要偷偷的瞄向太子,他知道太子的耐心已经没有多少了。
“清人,多久了?”栎阳展顿住脚步,朗声问道。
“回殿下,一个时辰。”清人战战兢兢的道。
“怎么会这么久,不过就是让他们去打探个消息,就去了这么久,若真的让他们去做点儿什么,他们还能给本殿下办好事吗?”栎阳展厉声斥责,说罢又再度烦躁的走来走去。
整个殿内的气氛都瞬间紧张起来,清人不由地整个人绷紧,太子的脾气他最了解,随时随地都有爆发的可能。
清人心里默念着林然快回来,带个好消息给殿下,那样才能天下太平。
像是听到了清人的心声,没过一会儿林然就匆匆的走了进来,清人最先看到他,眼睛瞬间亮起来,脚步先一步迎了上去,“殿下,林大人回来了。”
栎阳展一听,立即转身朝门口走去,林然也正好走进来,见到栎阳展就立即跪于地上,“属下见过太子殿下。”
“行了,快起来回话吧,都打听到什么了?快点儿说说。”刚刚还是一脸阴沉黑着脸的栎阳展,现在已是一脸喜色,眼睛瞪得老大,满眼满脸的都是期待。
“回殿下,殿下猜测的没错,三皇子果然住在粟府,咱们的人在城里的街上见到了三皇子与粟府的大少爷曾在一起。”
栎阳展啪地一拍手掌,响亮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清人距离栎阳展最近,那一巴掌拍得他耳朵嗡地一下子,不过他的心也总算是放到了肚子里,因为殿下的心情好了。
“你继续说,老三在粟府的什么地方,可勘察过地形,可有下手的机会?”栎阳展追问,林然的眉头微微蹙起。
“粟府的宅邸比较大,一时半刻属下们无法拿到地形图。”林然挑眉扫了栎阳展一眼,又飞快的垂下眼眸。
栎阳站起身,来回缓步走了一会儿道:“那需要多久?”
“再给属下三日,三日属下必定会弄到地形图,并将三皇子所住之位摸个清清楚楚。”林然一向言出必行,说到做到,听了他的保证,栎阳展又眉开眼笑起来。
“好,那本殿下就再等上三日。”栎阳展说着,眼神逐渐变得凌厉,仿佛有刀子在其中,森寒寒的,突然他又想到了什么道:“刚才你说老三与粟家的大少爷在一起,是那个粟老头的傻孙子?”
粟远堂的长子嫡孙是个傻子,这件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粟远堂位高权重,没人想要得罪他,也就不会去多议论此事。
“是。”
“哈!奇了怪了,老三那猴精的人,也会跟个傻子在一起?”栎阳展哼哼哼的冷笑。
“殿下,属下见到的粟家公子并不傻。”林然想到他看到的粟耘的模样,绝对不是傻子。
“你肯定?”栎阳展沉下脸。
“属下敢肯定,属下打听了一下,粟家大公子进城是为了给粟夫人准备下月的生辰宴。”林然当时抓过那个卖了东西给粟耘的店掌柜,对方吓得魂飞魄散时什么都告诉他了。
“粟夫人?而不是郡主对吗?”栎阳展似笑非笑的问。
“是。”
“嗯,这么说来,应该是那个傻子没错,而不是郡主的儿子,可是那傻子怎么突然又不傻了呢?”栎阳展嘴里嘀咕着,“不知道粟家那个老头在搞什么鬼,可是不管他搞什么鬼,与老三走得如此近,那就是该死。”
林然垂首不响,主子不问话时,他坚决不会多话。
“清人!”栎阳展唤道。
清人应了一声,“奴才在。”
“你可知道那老东西有个傻孙子之事?”栎阳展问道。
“奴才听闻过,但不曾见过。”
栎阳展没再说什么,屋子里一时又陷入了一片沉寂,他思索了一阵后道:“林然,你再去查两件事,一是那傻子究竟是怎么回事,老东西是不是耍了什么阴谋,二是粟夫人的生辰宴摆在何时?”
“属下遵命。”
“行了,那你就去吧。”栎阳展摆了下手道。
林然叩拜后离去,清人来到栎阳展身边道:“殿下,时候不早了,让奴才伺候您歇息吧。”
栎阳展点了下头,林然这才上前给他宽衣,栎阳展悠悠地开口道:“清人,你说父皇为何就只惦记着老三呢!”
清人心中一惊,这种话题总没个好结果收场,不想回答却又不敢不回答,“殿下何出此言啊,皇上最宠信的还是殿下您。”
“父皇最宠信我也是应该的,我乃堂堂太子,老三算什么,不过就是个皇儿,父皇的皇儿又何止他一个呢!”栎阳展说着就又有些恼羞成怒了,“昨日我见父皇之时,父皇竟然错口喊了我晗儿,而父皇竟然不自知。”
清人战战兢兢的伺候着栎阳展,一句话都不敢说,主子发泄情绪也不是第一次,这种时候他还是闭嘴的好。
不过由此看来,皇上果真还是最惦记三皇子,这应该也是一种缘分吧。
粟耘让小柱子将粟豁达送回了房里,他自己却是怎么都睡不着,心里乱糟糟的却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事,于是披衣出了屋子。
夜晚的风有些凉意,刚才喝得酒在冷风中吹散了一些,昏沉的头脑清晰了一些,粟耘莫名的想起很多事,但大部分还是前世的。
装傻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如果前世自己没有装傻,那么此刻的结局又会如何?粟耘脑袋里没完没了的转着这些事,脚步莫名的往洛溪园走。
竹园到洛溪园的必经之路,需要经过翠绿湖,这座湖并不宽,拱桥架设湖上,微微拱起,小小的坡度并不明显,站在桥上可以看到两侧园中的景色。
灯笼高挂在碧绿湖西面的凉亭里,隐约也能照到碧绿桥上,栎阳暧晗挺拔的身影,立于桥上,遥望远处,听着身边女子的哭诉。
“殿下,竹亭这么做都是为了您,竹亭知道殿下对竹亭无意,殿下也曾说得十分清楚,是竹亭轻贱,竹亭从见到殿下的那日开始,一颗心便落在了殿下的身上,从此后竹亭的心竹亭的人就都是殿下的了,殿下若是不要竹亭,竹亭也便不想活了。”肖竹亭说着便要朝着碧绿湖下跳去。
栎阳暧晗伸手抓住肖竹亭的手臂,把她拉了回来,其实并未用太大的力气,对方却顺势倒进了他的怀中。
粟耘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远远的隐约看到翠绿桥上站着两个人影,心中狐疑,脚步放缓。
“你的意思是你的心里从没有耘儿?”栎阳暧晗没有推开肖竹亭,只冷然问道。
“竹亭可以对天起誓,竹亭来此只是因为父亲之命,但自从见了殿下,竹亭便与表哥说得很清楚,竹亭不想与他履行婚约。”肖竹亭说着在栎阳暧晗的怀中转了个身,与他面对面。
“是吗?”栎阳暧晗不冷不热的道。
肖竹亭以为对方不信,急得只跺脚,又是一阵的抽泣,“殿下是不相信竹亭吗?竹亭多次向您表白心迹,难道殿下真的不明白吗?”
栎阳暧晗微微勾起嘴角,道:“自然不会不明白,但我与耘儿……你应该也看到了,我们十分投缘,已成为了知己好友,我虽贵为皇子,但也不想为了你而失去耘儿这样的知交好友。”
“殿下应该也是有所误会,表哥对我无情,正如我对表哥无心一样。”肖竹亭想到粟耘在郡主面前,对他毫不留情面的言语,既然他那样说了,她也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粟耘的脚步逐渐靠近翠绿桥,虽然还是距离很远,也仍无法辨认桥上之人,但粟耘已能隐约看清那两人的身形轮廓,心咚咚地狂跳,呼吸也变得略微粗重起来。
肖竹亭的手紧紧抓住栎阳暧晗的衣摆,她急切的道:“殿下,竹亭知道,你对竹亭并非完全无心,直到此刻您一直说得也都是为了表哥,您只是不想伤了表哥的心,才狠心拒绝竹亭的,可是表哥的心里并没有竹亭啊,难道殿下要为了这样的误会,一辈子伤了竹亭的心吗?竹亭太冤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现在都还与耘儿有着婚约,你让我如何相信你的话,如何相信耘儿对你真的无心?”栎阳暧晗如此说着,手却勾上了肖竹亭的腰。
肖竹亭如枯井一般的心,猛然间因为栎阳暧晗的动作而又活了过来,她眼露欣喜的道:“如果我与表哥解除了婚约,殿下是否就会相信此事了呢?”
“这个是自然的,你若与耘儿没了婚约,自然是没了任何的束缚,我当然也再无所顾忌。”栎阳暧晗似笑非笑的看着肖竹亭。
“表哥已同意去与我父亲解除婚约,殿下只要再等等便会看到结果的。”肖竹亭说着便朝着栎阳暧晗抱了上去,却被对方的手挡住。
栎阳暧晗诧异道:“如果耘儿一直不提解除婚约之事,你就一直让本殿下等下去吗?”
肖竹亭被问得一时哑口无言,她咬着嘴唇,感觉到栎阳暧晗要推开她,她吓得猛抓住三皇子的手臂道:“那、那我就去向爹提出解除婚约,我去说!”
栎阳暧晗推她的动作停止了,嘴角微微泛出笑意,手指滑上肖竹亭胸口上垂落的发梢,“如此甚好,本殿下也不想等太久。”
肖竹亭心中一阵激**,扑进栎阳暧晗的怀中。
粟耘已不知何时来到了碧绿桥的下方,桥上的两人已看得真真切切,对方说得话也听得一清二楚,他呆站在原地,看着栎阳暧晗哄着怀里的女人。
“好了,也深了,你一个女子在这里若是被人看到,会毁了你的名声,不如早些回去休息,早日回去向你父亲说明,让他来粟府悔婚!”栎阳暧晗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凑近肖竹亭的耳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肖竹亭的身子颤动了一下,脸颊上烧红,她也不知道是怎么离开栎阳暧晗的,脚下像是踩了云朵一般,飘飘忽忽的往回走。
粟耘看着肖竹亭离开,他自己也转身往回走,身后栎阳暧晗朗声道:“要不要陪我喝一杯啊?”
粟耘顿住脚步,未立即转身,栎阳暧晗的脚步在身后响起,不待粟耘回答,栎阳暧晗已经牵起粟耘的手拉着他往桥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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