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病房内,聚光的床头灯将亮色的光晕投射在一片健壮而**的背脊上。
郑海川背对着祁聿,双腿盘坐在**,只能透过墙上的倒影看见身后的人此刻对他的动作。
“皮外伤应该都好的差不多了吧?”
已经复工三四天的郑海川,此刻说实话有点紧张。他生怕律医生看完伤口又给他下一道限足令,让他在家继续待。
祁聿一手打开药酒,一手用镊子捏着棉花蘸湿了往郑海川伤口上涂,嘴里凉凉道。
“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
郑海川被后背上的冰凉刺激得一哆嗦,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你。”
“那就闭嘴。”祁聿继续上药。
一旁的医用托盘里,散落着刚才拆下的敷料和缝合线。郑海川此时干坐着没事干,便抬起手去看自己胳膊上已经愈合的那条伤疤。
长长的一条,几天前还是血流不止的狰狞创口,如今已经被新生的,粉红色的嫩肉所覆盖,像闭合的树枝一样扭成一道纹路。
郑海川记得在乡下时见过一种树。如果有人用刀用斧划开树干,白色的树芯里就会溢出一种半透明的胶质,用来自己黏合树身裂开的部位。隔一段时间再去看那棵树,枝叶依旧繁密,受伤的地方也看不见痕迹。
人比树脆弱多了,郑海川却觉得,自己比那颗树幸运。虽然自己治不好自己,但他有律医生呀!律医生就像这世上最好最好的药,有了他,什么大伤小病,都不用怕。
“律医生,我给你说。”
郑海川忽然想到一件开心的事,兴致勃勃地开口,“我的视频账号,粉丝竟然有十多万了!”
“每条视频下面都多了好多留言,而且,而且还收到了不少打赏哩!”
郑海川低头打开手机,给祁聿看,“你瞧,个、十、百、千、万!我这粉丝数量马上都要赶上桂老板了,哈哈!”
郑海川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一夕之间收获那么多人的关注,他现在都还感觉有些不真实。
“坐稳了,别乱动。”
祁聿瞥了眼郑海川的手机界面,就伸手按住他的肩。
这个人**上身杵在他面前,本来就看得他控制心力,现如今还动来动去,是生怕他忍得住还是怎样?
郑海川兀自不觉,只坐直了些,给祁聿念了几条他很喜欢的留言。
“这个人说:‘大川的视频在快节奏的当下,让人看得心情宁静,重新去感受生活本来的味道。’不过生活本来是啥味道?我咋不知道?”
“还有这个:‘我也是工地上的,大川兄弟拍得很真实,日子过得倒是比我讲究多了。看了你的视频,我明天也不打算吃泡面了,买点菜,自己做顿好的奖励自己!’哈哈,想不到,我还能让人多吃饭!”
“这段话我也觉得说的好好:‘真实的生活无论在哪里,其实都充斥着重复和枯燥。有的人羡慕在山里种田,有的人羡慕在城市里当白领。每一种生活方式最终都会回归平凡,但就像罗曼罗兰说的,真正的英雄主义,是在认清了生活的真相后依旧热爱生活!’哇塞……这也太会说了。”
郑海川又将最后那段留言咂摸了两遍,不禁感慨。
其实他看这些话,虽然能读懂写的大概是啥意思,可其实内心还是有些懵懵懂懂的。但这不妨碍他觉得这些说得好,于是郑海川一边给这些粉丝点了关注,一边有些害臊地揉了揉鼻子,“我都不觉得我拍的东西有这么好。”
祁聿一直支着耳朵听这人自说自话,这会儿终于开口了。
“过度的自谦是骄傲。”
他的手依旧很稳地在给郑海川上药,嘴里道,“人们对于美好的东西是有共识的,你自己不觉得,是你笨。”
郑海川反应慢,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律医生,你夸我呢!”
他心里高兴得很,身体也跟着扭向祁聿,“你也觉得我拍得好吗?哎呀,我可太高兴了!”
这人真的是静不住。
祁聿见郑海川硬想要扭过脸跟他说话的模样,心里嫌弃的“啧”了一声,还是让人转过身来。反正后面的伤也处理得差不多了。
“你还一个个回粉回去?”
他瞥见郑海川在屏幕上的操作,又嫌弃上了,“十多万人,你是不想睡觉了还是想手指断掉?”
“没有没有,我就关注几个给我写了不少留言的。”
郑海川连忙解释,“他们都好认真,说了那么多话支持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关注回去如果以后有需要,我也想给他们点赞留言!”
“……随便你。”
祁聿不知怎么心里就有些怄气,特别是注意到那憨子关注列表里,‘特别关注’中竟然还有两个人。
“你特别关注谁了?”
他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
“啊?哦你说这个啊。”郑海川顺着祁聿的问话点开列表,“一个是桂老板,之前不是和他互粉了嘛。还有一个,是位特别好特别好的大老板!”
“之前给我打赏了好多呢!”
屏幕的光亮微弱,但也足够祁聿看清郑海川唯二关注里的账号名。
“这个律老板,很早就关注我了。”
“那时候我都没几个粉丝呢。”
“他每次都几十几百的给我打赏,我还没见过这么大方的人哩!”
“哦对了,小禾苗的病,也是他第一个注意到提醒我的!”
郑海川说到这里,愈发感动,捏着拳认真说道:“等禾苗儿病治好的,我一定要专程告诉他,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面前的青年脸色真诚,祁聿是忍了又忍,才没把自己的马甲戳穿。
他的心情在看清账号后便拨云见日,但看着这憨子只知道感谢网络背后不知底细的陌生人,却从来没对自己有任何表示,又莫名地升起不爽。
“正好要告诉你,郑嘉禾的病,有一种不花钱的治疗方式。”
祁聿手里的药绵正抵在青年丰硕的胸口处擦拭,感受着手下肌肉突然传回来的紧绷感,祁聿似笑非笑:“你那个老板算救命之恩,我这,又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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