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安哥……”夏以酲看着这一大束玫瑰,诧异又震惊,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你这……这是干什么?”
唐元安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为难道:“我以为我想干什么挺明显,看来吓到你了?”
夏以酲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不是傻子,谁会无缘无故约人出去吃烛光晚餐,然后送这么大一束玫瑰花?
今晚吃饭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不对劲,在顶楼的花园餐厅里吃着正宗的法餐,花卉将他们簇拥,悠扬的小提琴成为融洽的背景板,霓虹灯把城市变成璀璨又华丽样子,他们居高临下,将一切美景尽收眼底。
这些餐厅以前夏以酲经常去,当时他并没有多想,后来上厕所的时候听到工作人员说今晚整个花园餐厅被包场,才敏锐地觉得不对。
这次是他们见面的第二次,夏以酲希望是自己想多,但这束玫瑰花将他的退路封死,没有给他假装不知情的机会。
“小酲,”唐元安的嗓音柔和,“是我太唐突了吗?”
“确实有点,”夏以酲莫名觉得身后传来令他胆寒的压迫感,可是回头又什么都没有,“元安哥,我们才认识几天呀?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你这样……让我有点困扰的。”
唐元安说:“你不用觉得困扰,虽然我们才认识不久,但是我对你的好感从去年就开始了。”
夏以酲一愣,“你说什么?”
“我和楚寒也是通过他租房子认识的,后来成了朋友,一起出去过几次,”唐元安说,“他常常提到有个关系很好的闺蜜,开玩笑说绝对是我喜欢的类型,每次大家起哄让他把你带出来,可他都拒绝,把你保护得很好。”
这点夏以酲是知道的,楚寒朋友多、炮/友也多,和他们混得的时候绝对不会叫他一起,和他一起的时候绝对不会叫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所以夏以酲现在既单纯又不单纯,他被楚寒**的懂得怎么分辨人心,可是在谈恋爱、上床这件事上,一直是理论多过实践。
“后来有一次楚寒喝醉了,把手机翻开给我们看他的床照,就是那次我在他的手机里看到了你的照片,”唐元安拿出手机翻了翻,递给夏以酲看,“是这个,你浇花的样子。”
那是夏以酲还没从夏家搬出来的时候,楚寒宿醉在夏家住了一晚,早上起来看到花园夏以酲在细心呵护花花草草。
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干净、清爽,风吹起他的额发,眉眼温软,沐浴在晨光中宛如一只漂亮优美的白鸟,手中饱满热烈的蔷薇绝丽娇艳,往后延伸,他立在一团团梦幻般的花束之中。
“小酲宝贝。”楚寒叫他。
夏以酲转头看过去,只见楚寒举着手机,对他说:“这么漂亮的花仙公子是谁呀?”
“讨厌啦。”夏以酲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容颜俏丽精致。
“咔嚓”,楚寒将这个画面永远定格,留下了这张一眼就足以使人怦然心动的画面。
夏以酲看着照片里的自己恍惚了一瞬,明明才搬出来不久,可夏家的生活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
上次回去,他注满心血、精心养育的花草全被除去,他钟爱的山茶花、蔷薇花还有很多盆栽全都消失不见,曾经繁华热烈的小院儿再无他的痕迹。
———夏家就像处理这些花草一样,把他处理得彻底。
“因为这张照片,我一直想和你认识,可楚寒一直以你有事为借口推脱,”唐元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地笑了笑,“说起来会俗气,我对你大概是一见钟情。”
夏以酲咬了咬唇,无措地揪着衣尾,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元安哥……我谢谢你喜欢我,你送我花,我挺开心的,但是……我还是觉得……”
唐元安听懂他的意思,“你不用着急拒绝我,今天请你吃饭、给你送花,并没有想给你压力的意思。我只是想表达自己对你的好感,让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可以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你会给我吧?”
“……”夏以酲犹豫不决,背后如有实质般的锋芒令他背脊发凉,站立不安,频频回头看向被树荫笼罩的小道。
“怎么了?”唐元安问,“你在等人吗?脸色不太好看,是不舒服吗?”
夏以酲摇头,“没有,只是觉得晚上有点儿冷。”
唐元安莞尔,把花递给夏以酲,脱下自己的外套想给他披上,“快入秋了,晚上是有点儿……”
“夏以酲!”寂静的街道上突然响起一声怒吼,急促又沉重的脚步泄露了焦躁的内心。
夏以酲抱着花,还没反应过来,胳膊被大力地攥住,然后他被拽进一个宽挺又熟悉的怀抱。
一抬头,对上了习隽野愤怒的双眸,里面燃烧着他看不懂的怒火。
“我爸才刚走,你就迫不及待收别人的花、穿别人的衣服了?”习隽野逼近,强压火气,声音从嗓子眼儿里逼出来,“夏以酲,给我戴绿帽很好玩儿?!”
刚才他站在不远处的树荫里,光线昏暗,枝丫茂盛,将他挡了个严实。
这点儿距离不近不远的,却刚刚好让他听不清楚的二人的对话,只有隐隐几个“喜欢”、“一见钟情”的关键字眼往他耳朵里钻。
习隽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到别人给夏以酲表白、送花,他像被火烧一样难受,胸腔被不断注入酸水,涨得五脏六腑都疼痛难当。
看到夏以酲接住花的时候,心口好像中了一剑,一种即将失去的恐慌从心底升起。
他不明白,今早夏以酲还穿着女装,甜甜地叫叔叔,答应他爸爸会照顾他,和他商量着以后卖废品攒钱分担习父的药费———装了三天的情侣,甚至还滚在同一张**,脱下裤子做着只有恋人才能做得亲密接触,为什么现在就能笑嘻嘻地接受另一个男人的表白?
虽然他们这三天的情侣名义确实是假的,可夏以酲就没有一点动心的吗?
夏以酲为什么不动心?他不是gay吗?!
和一个“睡过”好几次的男人扮了三天情侣,当真心如止水,一点没有入戏?
那他说什么晚安?又谈什么一起分担?!
习隽野忍无可忍地走过去,这么强势地说了一通后,紧紧地搂着夏以酲不放手,看向眼前的男人,“夏以酲是我女朋友,他不能接受你的表白。”
夏以酲没有从“给习隽野戴绿帽”的疑惑中走出来,又掉进了“女朋友”的震撼中。
手臂上传来的痛觉提醒他这不是梦———习隽野承认他是女朋友。
夏以酲脑中一片空白,愣愣地看着习隽野,紧绷的下颌线流露出紧迫的威压,一双黑眸紧紧盯着唐元安,搂着他的力气越来越大。
———这是所有物被人觊觎的不满,是雄性领地被人侵犯的愤怒。
唐元安平静地看着处于爆发边缘的习隽野,相比之下,他的态度就相对平静,“你就是小酲的舍友吧?我听过你,但是据我所知,你好像直男,还很厌恶我们这个群体,甚至不止一次地一次地针对过小酲?”
习隽野的身体微僵,嘴唇紧抿,他气场凌厉张扬,毫不退让,“这些是我和他的事情,轮不到你来说。”
“是吗?”唐元安说,“可是你刚刚说的是‘女朋友’。”
“……”习隽野微顿。
“我非常清楚小酲是男性,我喜欢的作为男性的他。”唐元安态度温和,儒雅俊逸,说出来的话却是字字尖锐,“我有关注小酲的社交平台,知道他有穿裙子、扮女孩的爱好。实话实说,我觉得这非常的性感可爱。那么请问你,你喜欢的究竟是小酲,还是小酲扮成女装的他?”
习隽野的手紧握成拳,咬紧后槽牙,身体里的火焰快将他烧得爆裂。
他面色镇静,可手臂上的青筋暴露了无处发泄的暴戾。
他是嫉妒愤怒的,气唐元安说的话,更气自己对于他的质问一句话都答不上来,除了紧紧搂住夏以酲比无他法。
可是习隽野没有夏以酲能继续留在他怀里的信心,明显感觉到夏以酲如同一把沙子,他攥得越用力,从指缝中流逝得越快。
“小酲不需要被冠上‘女朋友’的标签,”唐元安注视着夏以酲,“他是男人,我喜欢的是身为男人的他,裙子、女装,不过是锦上添花的附庸而已。”
如果说夏以酲没有触动是假的,他被当“另类”很久了,哪怕如今同性恋范围广泛,可是大众对多元素的爱好接纳度并不高,对于男人化妆、穿女装还是会出现“奇怪”、“娘气”的声音。
很少有人这样告诉他:你不奇怪,你的爱好是为你锦上添花的辅助。
夏以酲眸光微动,通透的眼底宛如铺开一层星辰,他上前走了两步,动了动嘴唇,似乎有话想说。
唐元安的神情依旧平静随和,笑容里带着几分安抚和自信。
习隽野感觉到夏以酲的离开,恐慌的情绪被骤然放大,他突然明白,比起有人给夏以酲表白,他更不愿意看到的是明明站在他身边的人,一步步远离他走向别人。
夏以酲抱着花走向唐元安的样子刺痛了习隽野的末梢神经。
十九岁少年的情感热烈而直白, 不懂委婉、更不懂以退为进,没有唐元安的冷静自持,也没有精心筹划的浪漫夜晚。
习隽野拉着夏以酲的手,掌心滚烫,好似烈火燃烧,发白的指尖泄露出一丝紧张,“夏以酲。”
“你答应我爸会照顾我,你也说会和我一起分担。”
“你是我的女朋友,就不能答应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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