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毒蛇少爷1

庭院深深。

即便是白日里大好的阳光照耀下,这深宅大院仍然让人隐隐闻到,那股子金玉粉饰背后的腐朽荼蘼。

颜一一正站在廊下，打理老夫人最喜爱的那棵山茶花,就听见灵霜一边走着，一边唤她：“流苏，老夫人叫你过去,可赶紧的！”

一样是丫鬟,灵霜总爱仗着自己先进的沈府，又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时间更长些，在颜一一面前半个主子似的端着。那做派,俨然她明日便会成为哪位少爷屋里的姨奶奶。

灵霜中意的,是二少爷那根高枝,颜一一冷笑，当谁眼瞎看不出来？

她敷衍地应了一声,拿帕子抹了抹手,抬步便往前面去。灵霜眸光一瞥，瞧着淡金色的日光透过院中的桑木投在那窈窕的身姿上,一条素净的藕色裙子，被她穿得鲜嫩出彩,仿佛镀了层明月般的光华。

灵霜看着心中不爽，流苏这小蹄子，近日是越发的春风得意,神采飞扬了。

“老夫人唤你,定是为了明日赏菊会的事,一应需置办的物件，经了手的银子，你可都核对清楚了？”

颜一一没理，脚步都不曾顿一顿，就像她的话只是风吹过。

灵霜恼起来，捏了腰便骂：“下贱蹄子，你当老夫人重用了你，你便可以目中无人了？我说话你只管装聋作哑，打量谁是傻子，没见过你平日里是如何做那狐媚样子勾搭二爷？”

“既是老夫人问话，我自然前去回老夫人，凭什么要先回了你？”颜一一驻足回眸，说话却是针尖对麦芒，“灵霜姐姐慎言，流苏对几位少爷，可从来都是一视同仁的。那样的话在流苏面前说说也就罢了，若是传到二爷耳朵里，即便将来老夫人肯为灵霜姐姐打算，二爷也断不肯收个母老虎在自个儿屋里。”

“你！”灵霜气得咬碎一口牙，只能默默将流苏的名字在心中碾压了千百遍。

这一世的原主，本名不叫流苏，她被沈府的姨娘何氏买回来，何氏原打算将她放在自己的院中，不曾想，刚把人带回来，就被老夫人看见了。

老夫人看见她的容貌便愣了愣神，开口将她要了去，又因着她母家姓刘，故略作思索，送了她一个“苏”字，刘苏，亦是流苏，从此，流苏便成了她在沈府里的名字。

流苏不知为何，自打她进了沈府，许多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古怪。

从前人人都说流苏生得美，阿娘说她天生就是美人胚子，日后定然是个有福气的。然而，福气没见着，霉运倒不少，流苏家里穷得叮当响，娘病死了，爹把她卖了，拿着银钱跑了路。

从何姨娘到老夫人，流苏起先以为是自己面黄肌瘦有些难看，后来遭遇的奇怪眼神多了，她便开始疑心自己的容貌大概是让他们想起了谁。

老夫人明明是看见流苏便不喜欢的，即便将流苏要了去，平日里也厌弃得不愿与她说话，只叫灵霜和素水将她领下去，叫她做些院子里的粗活。

流苏不懂，既然讨厌看见她这张脸，老夫人何苦将她要过来，天天给自己添堵？

沈家没有小姐，只有四位少爷，嫡长子沈蓝年纪轻轻的便殁了，余下三位爷亦是个个风姿出众。

据说，何姨娘当年只是个刚被买进来的丫鬟，生得俏丽，性子又活泼。某日，沈家老爷沈江远酒醉，何姨娘成功地爬上了老爷的床，并且一举得子，生下三少爷沈青，从此丫鬟摇身变姨娘。

有了何姨娘的先例，沈府的丫鬟们日日盯着几位少爷，个个心里都不大安分。何况，似流苏这般天生丽质的，越发让府中的大丫鬟们容不得。

灵霜和素水跟着老夫人几年，身份自然与一般丫鬟不同，她们心气高，都盼着日后老夫人一开口，将她们赐给哪位少爷做个偏房。如今又来了个流苏，狐媚得跟妲已一般，她们巴不得老夫人不喜欢她，她们好天天变着法儿的整治她。

这个灵霜最坏，她说流苏院子洒扫得不干净，便叫人把流苏往尽是刺的花丛里推；寒冬腊月叫流苏一个人洗衣服，没完没了，堆积如山的衣服洗得流苏两只素白的手生了疮，红肿得像螃蟹一般；她又叫人往流苏的饭菜里放蟑螂，流苏恶心得要死，整整一天没吃东西，还成天做着体力活儿，眼看就要活不下去……

颜一一自然是不会给灵霜什么好脸色的，这一世，一切都要讨回来。

沈家老夫人沈曾氏吃着茶，素水殷勤地跪着，给她捶着腿，做惯了的活，力道掌握得刚刚好。颜一一还没进屋，便听见素水谄媚的说着话。

“婢子听前儿出去采办的人回来说，外头有人议论咱们府上的几位少爷。大少爷的锦绣文章至今让人称道，他们说，沈家大少爷真正儿是人中龙凤。”

沈蓝才名远播，又是沈家嫡长子，老夫人和沈江远对他的期望自不必说。人人都指望沈蓝能在春闱中拔得头筹，挣下沈家日后的荣光。谁料天妒英才，沈蓝竟会这样短命。

颜一一穿越而来的时候，沈蓝已经不在了，便是原主也并没有见过沈蓝。只是听府中人皆夸赞沈蓝的才华，说他天资聪颖，奈何自幼便有心悸之症。颜一一想着，若是人中龙凤，大概也是条病弱的龙。

那沈蓝是老夫人的心头肉，她这会儿听了素水的话，更是念起沈蓝的好来，忍不住唏嘘感慨。

素水又立马接着说：“他们还说，沈家二爷也是个好的，谦谦君子，人中美玉。”

沈蓝既不在了，沈家的期望自然就落在了二少爷沈墨的身上。沈墨是姨娘梁氏所出，梁氏跟随老爷时间最久，沈夫人陈氏入府前，梁氏便已在老爷房中服侍。梁氏性子沉静，对老夫人又极为恭顺，多年来倒也讨得老夫人欢心。

沈蓝和沈墨都是老夫人喜爱的孙子，素水的话，叫她非常受用。

谦谦君子，人中美玉。颜一一听着，面上悄然露出个冷笑。沈墨这温润公子的形象还真是深入人心，也不知这深宅大院中，有多少丫鬟爱慕着沈墨，包括，曾经的流苏。

“继续说，”老夫人慵懒地向素水言道，“我还想听听，他们怎么说老三和老四的。”

“这个，老夫人不责怪，素水才敢说。”素水低着头，却并无担心的意思，她知道，三爷四爷出身不好，老夫人本就不大喜欢。

“说吧，”老夫人“哼”了一声，“我自己的孙子，是什么样的品行，我还能不清楚么？”

素水抿唇接道：“他们说，沈家三爷是人中草莽，沈家四爷是人中……毒蛇。”

老夫人竟然并不因为旁人诋毁她的孙子而不快，反倒像是被人说中了她的心思。她冷冷地说道：“什么样的娘生什么样的儿子！老三便是让他娘纵的，成日里只知道拈花惹草，捉鸡斗狗，生生地耽误了。”

“老夫人心如明镜，凡事都看得最明白。几位少爷的性子，哪里逃得过老夫人的法眼。”

素水恰到好处地拍上马屁，老夫人果然略带得意地眯了眼。

颜一一放重了脚步，上前行礼问安。她默默地想着，对于四爷沈绯，老夫人竟是提都懒得提，心中又何尝当他是自己的孙子？

其实，外人说的有几分道理。沈蓝是人中龙凤，沈墨是人中美玉，沈青是人中草莽，沈绯是人中毒蛇。

所以那一世，原主爱了沈墨。

这沈家宅子是个牢笼，流苏在这牢笼里度日如年。她每天被几个得势的大丫鬟和管家折磨，吃尽了苦头。老夫人对她素来是冷言冷语，沈夫人和姨娘们也便没人敢拉她一把。

流苏是见过三位少爷的，每每见到沈青，他都是浑身酒气，见她模样好，便出言调戏，流苏对他避之不及。

沈四爷性子最为孤僻，流苏见到他也最少。流苏倒是盼着别遇见这位爷，因为他那双桃花眼寒冷阴沉，像把淬了毒的刀子，每当看见流苏，都仿佛恨不得将她那张脸生生剜下来，让她不寒而栗。

只有沈墨，是这府中唯一一个，肯温柔对待她的人。

流苏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救了老夫人。那天，老夫人吃着冬枣，被个枣核卡住了喉咙，眼看着憋紫了脸，快要没了气。

一屋的丫鬟婆子惊惶失措，命人去请大夫，可哪里来得及？

那声音惊动了正在院子里浇花的流苏，她跑进来瞧见老夫人这模样和桌上的冬枣心里便有了些数。她大着胆子，从后面抱住老夫人一顿捶打，总算是把异物给拍了出来。

这种救人的方式，若是老夫人不好，流苏自己就玩完了。

老夫人总算是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免了流苏那些繁重的体力活，叫她近前伺候。流苏换上了大丫鬟才能穿的裙子，梳洗干净，显露出那闭月羞花的容颜。

就是从那时起，沈墨的眼中，有了流苏。

沈墨每每来给老夫人请安，总会寻了流苏，与她说上几句闲话，哪怕实在不方便，说不上话的时候，他也会忍不住往她身上多瞧几眼。那眉眼何许温柔，是她在这牢笼中感受到，难得的暖流。

后来，沈墨外出回府，便常常会给流苏买些时兴的小玩意儿，胭脂水粉、耳坠发钗，都是女儿家喜欢的东西。

流苏清楚自己的身份，她只是个丫鬟，哪里配得上沈家的二爷？她原本只想默默地守着二爷，哪怕是看着他娶妻生子，给他当一辈子丫鬟，她也心满意足了。

可是，后来她改变了主意，因为在那一晚，沈家老爷沈江远，突然将她唤了去，酒气熏天中，狠狠地将她按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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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不更，容我存点稿。(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