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巍山川。
似一尊万古长存的生命,匍匐在荒芜大地上。
卢通每次见到千穴山,心里都有不同感触。
第一次来时,他只是一个练气初期的小半妖,充满了敬畏。
如今走到山下,近有鹰妖窥视、远有筑基难关。
卢通抬头仰视着山巅,恍惚感觉这座山就是拦在修行路上的猛兽。
猛兽阻道,别无依仗。
只有以头为杵、以牙为刀、手足为剑,拼他个死活。
卢通深吸一口气,把三把剑捆到背上。
然后一蹄子跺在地上,双手攀住乱石,朝山巅爬去。
半个多时辰后,他终于爬上山顶。
前方还是一重重山峰。
卢通躺在石头上,只见天空一个黑影越来越大,最后直接扑到面门上。
一种熟悉的感觉再次传来。
鹰妖用铁钳般的爪子,抓住右臂,吊起卢通朝铁衣观飞去。
再次被扔下时。
卢通已经有所准备,双手撑住地面。
鹰妖把脑袋伸进观里,发出一连串尖锐的鹰叫声。
片刻后,鹰妖收回脑袋,尖锐的鹰喙探出,摘下三把剑放进观内。
观主的声音传出道:“在街上有个修士和你搭话,怎么回事?”
“那个人想买剑,被我打发走了。”
“怎么打发的?”
卢通看向站在道观门口的鹰妖。
鹰妖两个眼睛半黑半黄,眼神十分锐利,像是能看透人心。
“我要一百银子,那个人说好,可是又拿不出来银子,我便趁机走了。”
“行了,下去吧,让铜奴帮你取下赤火丸。”
“谢观主!”
卢通赶忙返回洞窟。
他离开后,鹰妖朝观内道:“主人,这只半妖不老实。”
“为什么?”
“他的眼睛像鬼狐!千穴山的半妖连话都说不利索,可是他能独自进城送货。”
“盯紧点,再用几次。等你筑基了,铁衣观交给你,到时候随你处置。”
“我要啄掉他的眼睛!”
鹰妖说话时,两只圆眼镜眯成一条缝,似乎已经享受到了这道美味。
……
另一边,卢通再次被撵进洞里。
赤火丸被取下了,身上的干净衣服也被收走了。
铜奴恢复了原本趾高气昂的欠杀模样。
返回洞内。
卢通没有继续挖矿,一直捏住指头发出声音,吸引血甲虫。
千穴山之前留下的尸体,早就彻底处理干净。
他也不知道,能引来多少血甲虫。
时间一点点过去。
洞里不见天日,两天时间似乎已经过去,又似乎还未来临。
卢通正焦躁不安时,突然传来一波震动,许多碎石头掉下来。
“铁衣小妖!出来!”
一个十分浑厚的声音透过山石,在耳边隆隆响起。
来了!
卢通浑身鲜血顿时变得火热,朝洞外冲出去。
“你是谁,为什么攻击我铁衣观!”
“一页宗却恶殿外围长老何存。有弟子查明,铁衣观滥杀无辜、培育血甲虫,立即束手就擒!”
“我没有!”
“有没有,我查过之后自然一清二楚。”
“一页宗!欺我太甚!”
外面传来筑基修士交手的声音。
卢通却无暇再顾及外面。
他跑进洞窟,看清周围后,大声道:“铜奴,住手!”
刚才震塌了三个洞口,里面的半妖没有爬出来,另外十几只半妖、妖兽,满脸惊慌的四处乱跑。
而铜奴正拿着一把刀胡乱砍杀。
卢通对这些矿友没有感情,但是力所能及时,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屠杀。
这些家伙被关在这里挖矿,已经够可怜了。
死得再这么憋屈,简直没有天理。
铜奴浑身是血,喘着粗气道:“难怪师姐让我盯着你,还真有古怪,你是什么人?”
“要你命的人!”
卢通伏下身体,两个蹄子蹬踹地面,朝铜奴冲过去。
右手握拳,中指指节凸出。
拳头挥出的瞬间,随着丹田内法力运转,手臂被一道道细小疾风包裹。
赶浪头!小疾风术!
铜奴根本来不及防御,直接被砸中胸骨正中的剑突。
按照竺凡的指点,攻击剑突轻则胸闷、气短,重则心脏爆裂。
但是铜奴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卢通的蹄子难以支撑对抗,一击之后立即闪身后退,靠在岩壁上脸色十分难看。
刚才指节击中胸口,像是砸到了铁皮。
硬、厚、韧!
拳头没办法击穿这层皮肉。
铜奴揉了揉胸口,瞪眼道:“小子,你的拳头连挠痒痒都不够用!哈哈哈!”
铜奴大笑着取出一根铜丝缠成的鞭子。
“啪!”
半丈长的铜鞭子,凌空一抽。
鞭子像毒蛇般甩出去,末稍儿从丈外远的矿石上掠过,矿石直接被抽得粉碎。
卢通看得眼皮直跳。
区区一个奴才,竟然这么扎手!
他左右看了看,铜奴再次抬手时,立马朝左边跑去,纵身一跃躲在熔炉后面。
“啪!”
又是一声清脆鞭声。
岩壁上,多出一条寸深的鞭痕。
卢通从煤堆里捡过烧火铁棍。
铁棍三尺半长,拇指粗,很不趁手。
不过有总比没有强。
他左右看了看,瞥见熔炉里正在灼烧的矿石,眼睛一亮直接把铁棍插进去。
“你找死!”
铜奴看出来不妙,立马大步绕到旁边,甩出长鞭。
“咚!”
卢通趴在地上,鞭子抽打在熔炉上,发出巨大的金属撞击声。
洞窟中“嗡嗡”声来回飘**。
趁着铜奴收回鞭子,卢通抽出铁棍。
铁棍一头沾满了矿渣,和粘稠的滚烫矿水。
另一头被卢通握在手里,一样温度很高。
卢通被烫得手掌麻木。
但是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铜奴瞳孔一缩,盯着火红的铁棍后退几步,用力甩起右臂。
“噗!”
皮肉被撕开。
一股钻心剧痛从右腿传来。
卢通瞬间失去平衡,被一股从右腿传来的巨大力量甩了出去。
落地前,他用尽全身力气刺出右臂。
撒手拳!
手中铁棍脱手而出,朝铜奴飞射过去。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出,铜奴躺在地上,双手快速拍打身上的矿水点子。
卢通也躺在地上。
他看向右腿,大腿内侧一条两指粗的狰狞血痕,周围大片血肉变成青紫色。
血痕像是被钢刷刷过,被撕出无数肉芽,源源不断的渗血。
卢通从地上爬起来,走出一步便意识到不妙:
右腿骨头断了。
对面铜奴身上的矿水点子已经凝固,只留下一些烧伤。
卢通紧咬牙关,抬起右蹄用力跺下去。
刺骨的剧痛传来,但是也朝前方迈出半丈。
接着左蹄也重重地跺下去。
跳出一丈!
铜奴正要爬起来,卢通一头撞进他怀里,抬手就是一记“三折勾”。
拇指、食指、中指弯成鹰爪状,抓向铜奴脖子。
铜奴抬起两条手臂抵挡。
即将交手时,卢通的鹰爪瞬间改变方向,朝胸口抓去。
铜奴当即回肘,用左肘护住胸口。
左臂挪开,脖子左侧顿时出现空门。
卢通眼睛一亮,鹰爪又一次改变方向,落在铜奴的脖子上。
三折勾,顾名思义一击三折!
可惜指爪扣住皮肉,却破不开防御。
铜奴屏住呼吸,脖子上崩起一条条肉筋,几乎把指爪弹开!
“滚!”
“死!”
一人一半妖同时发力。
铜奴一个鲤鱼打挺,想把卢通掀飞,腾空一半却像条死鱼般摔在地上。
“啊……”
铜奴捂着脖子,大股鲜血从指尖涌出。
卢通轻身跃起,惦着右蹄子站在旁边摇头道:“皮够硬!可惜却是个奴才,白费了这一身皮肉!”
一只长满獠牙的狗头缓缓消散。
卢通右手沾满血迹,食指上勾着一条半尺长的粗血管。
最后一刻,他终于凭借飞狗术破开了铜奴的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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