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花开彼岸13

不一会儿,有人把刚做好的饭菜送过来,颜一一起身去接了，帮风如雪放在身边。

一不小心，热汤溅出来一点，落在她纤纤的素手上,她缩了缩手,用嘴吹了几口气，略微撅起的红唇像个熟透的樱桃。

“好烫，你过一会儿再吃，我去帮你叫个人进来。”颜一一转身要走。

风如雪一直默默地看着她没出声。他想起，这样的画面好似有点熟悉。

当年,沈茉是他的护法,还总爱赖在他身边学习琴棋书画和各种阵法。有时候，她也会在他看书写字的时候,悄悄地端着食物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他的身边。

凭心而论,沈茉是伶俐乖巧的,有她陪伴的日子,曾经那么舒心惬意。她会带给人淡淡的温馨和快乐,就像一朵小小的茉莉，绽放着沉默的芬芳。

他一直都是明白她的心思的，只是,他一直都在利用她的这份心,却将自己的心给了别的女子。

“沈茉,”在颜一一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风如雪突然开口叫住了她，“你能不能再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

“派人速去钟灵门，通知门内弟子，防备幽灵门偷袭。”

风如雪不想死了，智商又开始在线了。其实，颜一一这次决定救他，也有一个原因，就是为钟灵门考虑。如果风如雪死了，钟灵门很可能被灭门，幽灵门的人并不是什么好东西，让他们独大，只会祸害江湖。

“好。”颜一一干脆地答应他，接着又说道：“以后，你还是不要叫我沈茉，就像我不再叫你师父。当年的沈茉已经死了，我现在叫曼珠。”

没错，当年的沈茉是一株洁白馨香的茉莉，而她却像一棵彼岸花，明艳中带着冷漠。她的笑容灿烂，却再也不属于他了，也许她随时会嫁给秦子书，做他的夫人。

她说的没错，她并不输给陆清桐什么，离开了他，她活得更加美丽、高贵、有尊严。

化功散还有一个强势的后遗症，那就是在刚刚散去功力的那段日子，每晚都会疼痛发作，经脉和骨头都好像要断了一般。

一个又一个冰凉如水的夜，那是风如雪最难熬的时候。每一次，他咬紧牙关苦苦地挣扎，身体里如万蚁啃噬，额上全是冷汗，每一次，他都觉得自己再也撑不下去了。

在他闭着眼睛，因为疼痛而颤抖的时候，在他忍无可忍，几乎想要放弃的时候，在他最绝望最潦倒的时候，他总会闻到身边若有若无的幽香，仿佛还有一只轻柔的手，为他擦过额角的汗。

那一定不是错觉。那样的幽香就像困于绝望中的光亮，就像溺于寒潭中的温暖，就像一只把他从悬崖边拽住的手，他即便在梦中也忘不了。

可是，每一次醒来，他身边只守着一个钟灵门的弟子，还有一碗曼珠姑娘留下的汤药。

风如雪喝完汤药，会再一次疲惫地睡去，然而颜一一那日说的话，却如魔咒一般，反反复复地回响在他的脑中。

他想起，曾经某个夜晚，他因为陆清桐喝得酩酊大醉，沈茉扶过他，他抱过她。他的鼻息间有属于她的幽香，可他嘴里却叫着别人的名字；

有多少回，他在树下练剑，一回头就看见她素衣浅笑，踩着落叶而来。她一边叫他“师父”，一边捏着衣袖为他擦汗，她说，你不用再练了，我好好练功，我来保护师父。

又有多少回，她陪着他出生入死，患难以共，他对她说，相信我，我一定会让钟灵门成为武林霸主，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或许在那个时候，风如雪是真的这样想过的。

风如雪在睡梦中会有一丝心痛。其实，当年他对沈茉也曾有过内疚，只不过，他不可能为了她放弃陆清桐，放弃他想要的未来。

他只想等沈茉用自己的血为陆高远解了毒，等自己娶了陆清桐，拥有了向往的一切，他会把沈茉从北康王府接回来，安置在钟灵门，给她一个安稳的余生。

曾经的陪伴都不会再有了，沈茉也不会在钟灵门度过她的余生。她有了喜欢的男子，他英俊潇洒，对她更是疼爱有加，过了这几日，她就会跟着秦子书离开，也从他的生命中离开。

风如雪常常会在梦中，觉得陷入了一片黑暗，他失去了武功，失去了活着的目标，好像还失去了别的什么。

直到风如雪再见到秦子书的那一刻，他看到颜一一的样子，他终于明白自己的失落。曾经她爱着他、恨着他，他都觉得不在乎，可现在，她对他没有爱也没有恨了，她带着曾经的恩怨和回忆，彻底地放开了他。

那天，秦子书到底还是熬不住，主动来土地庙中，说是安排李鸣带着人护送钟灵门的人回去。

风如雪当然明白秦子书的用意，他是不希望颜一一继续留在风如雪的身边，最终妥协到自己安排人来护送风如雪，只为了把颜一一换回去。

颜一一却不领情，硬是没给秦子书一个好脸色。她看见秦子书的时候，杏目圆瞪，扬着张俏脸，负气地说不要他管。

她的样子只气到了当事人秦子书，旁观的人看来，只觉得是小夫妻吵架，打是亲骂是爱。夏桑和章楠在旁边为他俩干着急。

秦子书抿着嘴，憋红脸的样子像只炸毛鸡，可是对着颜一一却又无计可施。

颜一一到底还是走了，带着夏桑和章楠，不肯和秦子书多说一句话。风如雪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像一道消失在天边的彩虹，他想起，她连句告别的话都没有说。

把他交给李鸣她就可以放心地走了，她如今对他，大概只剩下怜悯。

颜一一：“统统，你快帮我看看，风如雪看着我的背影的样子，是不是很舍不得？”

系统：“我不关心这个问题，我只关心，你真的要放虎归山？”

颜一一露出一个奸诈的笑容：“请你看我真诚的眼睛。”

在秦子书也要追着颜一一而去的时候，风如雪叫住他，问了一句：“公主呢？你把她怎样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仍然还是惦记着陆清桐。秦子书冷冷地瞟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走了。

李鸣在风如雪的身边嗤笑：“少将军把她怎样了？她天天赖在少将军的营帐投怀送抱，她不把我家少将军吃了就不错了。”

“你胡说！”风如雪怒道，“公主是个冰清玉洁的女子，不许你这般侮辱她！”

“我侮辱她我有什么好处？”李鸣是一张标准的憨厚脸，“守在营帐外的兵都知道她爱缠着少将军，我何曾说错了什么。她这几日也在营帐里，她若是心里有你，她为何不来看看你？”

陆清桐生怕和风如雪扯上关系，被秦子书嫌弃，怎么可能来看他？真正是避之犹恐不及。

风如雪的心如坠冰窿里，他不信，曾经他爱的，和爱他的女子全都喜欢上了秦子书。虽然秦子书确实雄姿英发，貌赛潘安，可是陆清桐是风如雪倾慕了十年的女子。

他为了她，与陆高远狼狈为奸，屠了药王谷，还做了许多违背江湖侠义之事；他为了她，辜负了沈茉，还把她弄得人不人鬼不鬼，送进了北康王府；他为了她，不惜铤而走险来到临州，去当今最不好惹的少将军手中抢人……

他不相信陆清桐说变就变了。

可是，再细想想，风如雪的一颗心又疼得寸寸成灰。他不能不承认，陆清桐可能从来没有真的喜欢过他。

陆清桐看他的眼睛，从没有颜一一看秦子书时的神采，无论嘻笑怒骂嗔，眼底眉梢之间自是与待旁人不同。

这三年来，陆高远每每因为沈茉的出逃而迁怒风如雪，风如雪白白受了多少窝囊气。可是陆清桐从没有帮他说过话，她与她父亲一样，除了利用，对于当年许诺的亲事只字不提。

风如雪以为她是清高害羞的姑娘，如今看来，也许是自己错了。她若是有半点情分，怎会明知道他伤重至此，却不肯移步来看他一眼。

沈茉说得对，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能在他潦倒时陪在身边的只有沈茉。而陆清桐永远只能是他窗前够不到的白月光。

风如雪不甘心，哪怕没有了武功，他也一定要把陆清桐抢回来。他想当面问问清楚，这么多年了，她到底把他的心当作什么？

临州之事已了，秦子书一行正准备返回兰平，郑国皇帝恰在此时差了人来临州见秦子书。

郑国皇帝担心秦子书会因为临州遇袭而迁怒于郑国，再度请旨大军犯境，故而特意派人过来，又是道歉又是安抚。

总的来说就是一个意思：之前要你命的人是陆高远，朕全不知情，要气你就气他好了，不要来打郑国。

郑国来使带的礼物不少，除了金银珠宝、绫罗瓷器这些普通的东西，还有一样极不平常的东西，那就是陆高远的尸体。这可是表达了郑国皇帝最大的诚意，连罪魁祸首都送来了，谁还好意思不领情？

等到郑国来使一走，几个人面面相觑。这个皇帝果然比想象中还要狠，做事如此决绝。这样一份大礼，就问秦子书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秦子书征战沙场，看多了死尸，只是他对陆高远格外厌恶，因此远远地站着，也不上前。夏桑和章楠生怕晦气，只想提个建议，将他早些送去喂狗。

颜一一原本是和夏桑、章楠打的一样的主意，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犹豫着走到尸体面前蹲下，一手捂住鼻子，一手小心翼翼地揭开了面上的白布。

谢谢读者“芃”,灌溉营养液+102018-07-0700:42:24

本文坚持有渣必虐的铁律，绝不可能握手言和。光死了没虐也不行，女主还要诛他的心。

还有一条铁律，男主绝对身心干净，他做的一切为了女主，以后会解释清楚。

夏桑：赶快把这货拖去喂狗！

养狗人：请不要祸害我家来福。(￢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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