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话,院子里的人一惊,再见得那人,又是一惊,都被来人的气派给震的说不出话来。
方菡娘只觉得来人十分有范,一看就是精英人士的模样,头上就差写着四个大字了:
“我是土豪!”
还是方田氏喜不自胜的打破了寂静:“这就是吕公子?真是一表人才……玉儿,你还愣着干什么啊,还不快请吕公子进屋坐坐?”
她方想推女儿一把,却见女儿一副茫然的模样,疑惑道:“这不是吕公子啊!”
王杏花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这不是昌大哥。可能是另一家的哪位公子认错地方了吧。”
方田氏也有些糊涂了,不是吕公子,那干嘛胡乱接话?
她虽心有不悦,但看着吕公子身后的那两排随从,方田氏老实了不少,轻咳一声:“公子大概是进错门了。”
那玉带公子问:“你们不是要找吕公子吗?我便是了。”
方艾娘便吃吃笑了起来,有心在这位富家少爷面前卖弄一番,她柔柔道:“原来公子也姓吕。只是我家要去接的吕公子乃是县里锦绣阁的东家大少爷,姓吕名育昌的,乃是我未来的姐夫。”
那玉带公子便笑了。
他本生的就极好,这一笑,整个院子都几乎熠熠生辉。
玉带公子随手拨着腰间的吊坠,一边慢条斯理道:“对了,我还尚未自我介绍。我姓吕,名育昌。正是你们口中的锦绣阁东家的大少爷。”
这话一出,听得院中人各个都惊呆了。
方香玉更是魂飞天外:“不,不对,你不是昌哥!”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王杏花也惊疑不定的很,上下打量着这位玉带公子。
说起来,这位玉带公子确实比昌大哥更有气派些……
难道?!
即便是王杏花也想到了那个可能性,脸色一下子就变得煞白起来。
更别提院里其他人了。
除了方菡娘煞有兴趣的在打量玉带公子的穿着(研究土豪的行头造价),其他人的脸色都跟见了鬼一样。
玉带公子特特看了一眼方菡娘,这一见就微微愣了下。
他倒是没想到,这种穷乡僻壤,还有这样颜色的小姑娘。
生得不像是村姑,倒像是他见过的那些大户人家里从小千娇百宠出来的大小姐。
不对,那些大小姐,眉眼间可没有这个小姑娘这般活泛。
有趣。玉带公子这般想着,心情总算是略好了些,也无心再逗这些人玩,手一挥:“带上来。”
便有随从双手抱拳应“是”,走向院子外,不多时便带了一个捆的五花大绑的人进来。
那人形容狼狈,被人推搡着上了前。
到了人前,随从用力一推,那人没站稳,“哎呦”一声跌倒在地,然而抬头见玉带公子站在面前,那人便顾不得喊疼,连忙挣扎着匍匐过去,趴在玉带公子脚下,磕头磕的声泪俱下:“少爷,少爷小的一时鬼迷心窍,少爷开恩啊少爷。”
方香玉跟王杏花都犹如被雷劈了般愣在了当场。
那个形容狼狈,正趴在他人脚下苦苦哀求的男人,不就是她们的心上人吗!
“昌,昌哥……”方香玉嘴唇抖动,脑袋空空,看着眼前那卑微又低下的男人,觉得自己好似在做梦!
王杏花难以置信的低声叫了起来:“昌大哥?!你怎么?!”
玉带公子拿脚挑起那男人的下巴,哼笑道:“锦绣阁东家的吕少爷?嗯?吕贡,你倒是胆子很大嘛。”
吕贡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少爷,小的一时鬼迷心窍,借您的名头出来骗几个小姑娘耍耍,是吕贡错了!但吕贡保证,绝对没有打着您的旗号干别的坏事!”
这话让院子里的人的脸色都仿佛见了鬼,难以置信的瞪着院子里那个趴在他人脚下的男人!
方田氏觉得自己快喘不上气了,她手指哆嗦着指着地上的那个男人:“玉儿,他,他?……”
方香玉尖叫一声:“不!我昌哥是锦绣阁的东家少爷!昌哥不会骗我的!”
方田氏一口气没上来,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娘!”方香玉尖叫着,也捂着肚子晕了过去。王杏花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去接方香玉,她原本也是失魂落魄,这一接,竟是没站稳,被方香玉压在身下也跌倒在了院子里,疼的直叫唤。
院子里方家人一片兵荒马乱。
那玉带公子,也就是真正的吕育昌,见状微微一怔,又踢了踢那地上趴着的男人:“你看你干的好事。”
假吕育昌,也便是那吕贡,涕泪交纵:“少爷,诚然小的骗了她们,但这可不能怨我啊。她们个个都指天指地的发誓爱的是我的人,那既然这样,我是您,或者是吕贡,又有什么关系啊?”
这男人,这份景上了还不忘狡辩!
即便方香玉跟王杏花是爱慕富贵,但你这样玩弄感情,甚至骗了别人身子,还有理了?!
吕育昌微微沉吟,没有说话。
方菡娘气不过,小姑娘穿着绣底的软鞋,跳上前就开始踩地上的吕贡:“我叫你骗人!我叫你骗人!”踩的吕贡嗷嗷直叫,疼的直翻滚。
吕育昌看得目瞪口呆。
果然跟那些大户千金不一样,也太凶狠了些……
一会儿反应过来的方长庄也冲了上来,不同于方菡娘,他是抄起院子里的铁耙冲上来的。只是还没近前,立即被吕育昌的随从给架住了:“不得无礼!”
方长庄气得直喘气:“你这个小人!我妹妹肚子里,我妹妹肚子里!”他说不下去了,只是无处发泄胸中的怨气,将铁耙狠狠往地上一扎。
吕育昌看了一眼地上被方菡娘连踢带踹带踩,整的奄奄一息的吕贡,头疼的挥了挥手:“先将他拖下去。”
便有随从应声将吕贡拖走了。
吕育昌看着方长庄,温和道:“他实是我家远房旁支的一个亲戚,所犯之事还需上禀族老,看如何处置。现在若是由着你把他打死了,实在有些没法交代。”他声音和气的很,但话里透露出来的居高临下,还是让方长庄这种斗升小民有些本能的畏惧,他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怎么说他妹子的情况。
毕竟是他妹子跟人私通,不是跟这位公子私通啊!
方长庄恼的抱住了头。
那边老方头掐了半天方田氏的人中之后,方田氏悠悠转醒,刚一醒便惦记着,“玉儿肚子里孩子的爹,不是吕公子?”
老方头没说话。
方田氏便明白了,双眼一翻又要晕过去,被老方头一巴掌打在脸上打醒了:“都是你教出的好女儿!”
方田氏嚎哭起来:“我苦命的闺女啊!”
此时她苦命的闺女已然悠悠转醒,大概是刚服了安胎药的功效,并没有见红。王杏花见她醒了,一把推开她,哭着道:“这下你也别想当什么大,我也别想当什么小了。”
方艾娘被这阵仗吓得缩在小田氏怀中不敢说话,小田氏一想儿子未来又少了一门助力,心里也是难受得紧。
这次好在吕育昌带来的随从太有威慑力,村里人没敢跟进正院里看戏的,只是远远的听着,听个一言半语,指指点点着,倒也没丢多大脸。
王杏花擦擦泪,从地上爬起来,蹒跚着往外走:“我得家去了……我得嫁李大麻子了……”
她知道,她这是被人骗了!
指望那个骗子,还不如指望李大麻子!
听方香玉家人那话音,方香玉被骗的更惨,似乎已经怀了孕!
两相对比之下,自己算好的了。王杏花安慰自己。她是畏缩的,她甚至没有心情去质问那个骗子,为什么骗她。
她想起那天下午,她在田间哭,那个男人在她身边停下,捧起她的脸:“姑娘,你为什么哭?”
王杏花吸了吸鼻子,又抹了把脸。
院里没人拦着王杏花,任她肿着眼睛抹着脸出去了。
待院里众人情绪平稳些,真正的吕育昌跟他们进了正屋。
这骗人感情一事怎么说也是别人打着他的旗号做下的,以他的性子,必要处置妥当才行。
方菡娘对此没什么兴趣,脚底抹油溜走了。弟弟妹妹说不得快回来用午饭了,她还不如去赶紧给弟弟妹妹做饭去。
“我近日处理一桩生意去了他处,”吕育昌坐在上座,神态坦然,“昨日回来,晚上几位小兄弟给我接风时,我一位姓陈的小兄弟说恭喜我要当爹。这么一问,才知道,方家村有人怀了‘吕育昌’的孩子。”
这话由真正的吕育昌口中说出来,听的方香玉简直羞愧难当,恨不得就此死了去才好。
“……我便连夜调查了此事,才知道是有远房亲戚借了我的名,在外骗了人。今天一早,便点了人手,去将人逮了过来,做个澄清。”吕育昌双手一拱。
方田氏恨恨道:“总不能就这样算了……那人着实可恶。”
老方头狠狠抽了一口旱烟,在烟圈升腾中,缓缓道:“……吕少爷,那人,好像名叫吕贡?家中可有婚配了?”
方田氏跟方香玉听懂了老方头话中的意思,都惊呆了。方香玉尖叫道:“不,我不要嫁给那个骗子!”
“住口!”老方头难得发火,他凶着口气,“你不嫁给他,你能怎地!你肚子里还有他的种!”
方香玉呆愣片刻,仿佛整个人都被抽去了灵魂。
是啊,事到如今,她不嫁给他,还能怎么样?
吕育昌似有喟叹:“他家里已有一妻一女。”他看了一眼方香玉,“若令嫒要嫁,也只能当个妾了。”
方香玉绝望道:“不,我不去给他做妾!我不要做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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