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叙在门外站到了半夜,戚美玲终于给他开了门。两个人看起来都糟透了,谁也没说话,谁也没关心一下谁。
这个家,早就容不下一句关心的话了。
姚叙低着头换鞋回了房间,他没有力气再多说什么,也没力气去想,不管了,随便吧,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倒在**,衣服都没脱,蜷缩着睡着了。第二天姚叙依旧在发烧,起床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俨然过了考试的时间。
他原本也没打算去,只是很意外,戚美玲没有吵他。
他起床,嗓子疼到吞咽口水都紧锁着眉头。翻箱倒柜发现退烧药没有了,回屋翻找了一下校服裤子,找出钱来出了门。
他到小区门口的药店买了退烧药,吃完继续睡。姚叙很少会睡这么多的觉,戚美玲说睡得多是浪费时间。
她坚持一个人每天睡六个小时绰绰有余,所以姚叙每晚必须学习到十二点以后,早上六点准时起床。她对姚叙的要求已经严格到算是严苛。
姚叙习惯之后倒也不觉得辛苦,毕竟就算真的让他睡,他也睡不踏实,总担心要挨骂。
姚叙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睡这么久是什么时候了,醒来的时候觉得烧退了些,整个人也舒服了不少。
已经是中午,戚美玲始终没出现。
姚叙有时候也很厌恶自己,他发现自己永远没办法狠下心来真的跟他妈反目。
戚美玲对他似乎从来没有一丁点怜惜,那份被人人歌颂的母爱在他的家里是从未出现过的。但姚叙始终觉得戚美玲是这场不幸婚姻的受害者,她失去太多了,而她的不幸跟他有关。所以他一忍再忍,永远对她心软。说到底,那是他妈妈。
姚叙从**下来,盯着电话看了好久,最后还是没忍住,打给了戚美玲。
戚美玲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正在超市上班,这一上午,她收错了两次钱、跟顾客吵了三次架,就在刚刚,又被顾客投诉到了经理那儿。
戚美玲满腹怨气和怒火,手机一响,看到来电显示是家里,直接关了机。
姚叙没打通电话,第二次再拨过去发现关机了。他实在不放心,换了衣服洗了脸,拿着钥匙出门了。
戚美玲工作的地方离他们家不远,当初之所以选择在这边上班,也是为了方便看着姚叙。姚叙骑车过去,三五分钟就到了。
他停好车,心里忐忑,小跑着进去,刚到那里就看见他妈在跟人吵架。
他赶紧上前挡在他妈面前,听见对方气急败坏地说“你甩脸色给谁看啊我是来买东西的,不是来看你臭脸的”
戚美玲一脸的无所谓,见姚叙来了,也只是瞥了他一眼,站在他身后说“你就买瓶酱油,我还得赔笑你算老几”
她一句话彻底激怒了对方,姚叙赶紧把她拉走,经理烦躁地跑过来瞪了她一眼,然后去向顾客道歉。戚美玲甩开姚叙的手“你少管我。”“妈,你别这样。”
“我不是你妈。”戚美玲说,“今天晚上你就收拾东西,搬去跟姚振海住。”姚叙一愣“什么”
“我没说清楚还是怎么的我管不了你了,我不配。”戚美玲说,“你去找姚振海,他要是不收留你,你就爱上哪上哪,咱们俩都自生自灭吧。”姚叙有些焦躁“至于吗”
“什么至于吗你跟谁说话呢”戚美玲说,“我花那么多钱养你,天天伺候你,我非但没捞到好,还落得你埋怨。”
戚美玲往后退了半步,眼睛里尽是冷漠“你去姚振海那儿,看看他怎么对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姚叙紧锁着眉头,只觉得后背都是汗。
他总是想逃,想逃得远远的,可是当戚美玲真的说出这样的话时,他还是觉得心脏像是被锋利的刀削成了一片又一片。她怎么真的这么狠心呢
“我知道了。”姚叙说,“你不想看见我,那我走就是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骑着单车就往家里去。路上,姚叙忍不住哭了出来,这一次他真的觉得自己被彻底抛弃了。
姚叙回家,简单收拾了自己的东西。
在戚美玲下班回来前,姚叙带着书包和行李箱离开了家。
他出门前写了封信给戚美玲,但他并不确定对方会不会看。
姚叙没有去找姚振海,他的世界里早就没有那个人了,那里也不是他的家。
他去了爷爷给他的房子里,离他家有些距离,但上学倒也还算方便。
这是个老旧小区的老房子,因为地段好,市里最好的学区就在这里,所以这几年房价越来越高。因为长久没人住,连锁孔都落了厚厚的灰。姚叙开门进去,站在空****的屋子里发呆。两室一厅的老房子,家具都还齐全,但满屋都是灰尘。
姚叙想了想,下楼去买了些生活用品,回去打扫起卫生来。
一开始姚叙心情很糟,可是随着房子逐渐变得干净整洁,他的心也被打扫干净了。这里很清净,空气都变得更好了。
姚叙站在收拾完的房子里,突然意识到这对于他来说,其实是最好的选择。
他并不需要谁照顾,他需要的是自由的空间。想开了,姚叙心情也变好了。他看了眼时间,出门找倪星桥去了。
姚叙其实一点都不想回到这个小区,他怕遇见戚美玲。
明明是亲生母子,却搞得像是仇人一样,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的生活会变成这样。
姚叙在小区门口的公用电话停给倪星桥打了电话,那家伙考完试回家就吃饱了睡大觉,这会儿晚上七点多,迷迷瞪瞪的才起来。
“姚叙找你。”倪海明进屋叫儿子,“说小区门口等你呢。”
今天一整天没见到姚叙,倪星桥惦记得不行,一听说对方找自己,立马起床往外跑。
倪海明说∶“希望以后我老了找你扶我过马路的时候,你也能跑得这么快。”
倪星桥跑下楼,一眼就看见骑在单车上的姚叙。“你好了吗”倪星桥还惦记着姚叙的病。“上车。”
姚叙一声令下,倪星桥已经坐上了对方的单车后座。“干嘛去”
“拐卖你。”姚叙骑着单车载着倪星桥,两人穿梭在初秋夜晚的风里。
他们去“青睐”买了两份双皮奶和两杯饮料,然后姚叙带着倪星桥回了现在的住处。
“你们搬家了”倪星桥第一反应是戚阿姨因为实在太讨厌他,学孟母三迁,带着姚叙搬离了小区。“我搬家了。”姚叙开了门,“欢迎媳妇儿光临。‘倪星桥被他这架势逗笑了“装腔作势干嘛呢”他进屋,发现里面一点生活气息都没有。“戚阿姨不在啊”也对,要是在的话,不能让他来。
“我自己住这儿。”姚叙说,“以后这就是咱俩的家。”
“啊”倪星桥没懂,“什么叫你自己这儿”“这是我爷爷的房子,之前立了遗嘱给我了。”姚叙说,“虽然要到成年才能办过户,但钥匙都在我这里。”
姚叙关好了门,让倪星桥进去坐。
“今天跟我妈吵架了。”姚叙刻意把这两天的事情轻描淡写,“她让我搬去跟姚振海住,我想着,那还不如自己搬出来。”
倪星桥有点担心“你跟戚阿姨……”
“没事儿。”姚叙放下手里的东西,拉着倪星桥在沙发上坐下,“这样其实更好。”
姚叙说的倒是实话,与其那样互相煎熬,不如分开住,都顺心。
他突然侧身,凑到了倪星桥面前。
“有独立的空间了,以后咱们俩做什么都没人打扰了。”
姚叙靠得很近,倪星桥立刻心跳加速起来。“你别凑这么近,我都不好意思了。”姚叙笑了,微微上前就吻住了倪星桥的嘴唇。两个大男孩在老旧的沙发上接吻,吻得缠绵又温情。
倪星桥很快就呼哧带喘,外套的拉链都被拉开了。姚叙冰凉的手隔着T恤抚摸他,凉意很快就穿透布料传递给了倪星桥。
倪星桥面红耳赤地说“姚叙,你手好凉。”“你给我捂捂。”
倪星桥想了想,拉过姚叙的手伸进了自己的T恤里。冰凉冰凉的。
倪星桥小时候听别人说,手凉没人疼。
虽然他觉得这是迷信,是谣言,但还是心疼了一下。
他在姚叙耳边说“我疼你,我给你捂手。”姚叙下意识是想把手抽出来的,怕自己冰到对方,可是当他听见倪星桥的这句话时,忍不住将人抱得更紧了。
“行,你好好疼我。”姚叙闭上眼,手很快就被焙热了。
姚叙说“媳妇儿,你怎么那么好啊”“因为你好呗。”倪星桥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姚叙,我们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倪星桥希望他们都快点长大,长大到可以独立生活。
到那个时候,姚叙就可以轻松自在地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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