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娆的目光有些恍惚。
四哥说她在男女之事上有些迟钝,她根本不是迟钝,而是愚钝。
她苏娆会是一个轻易就去相信他人的人吗?不是,何况还是云家人。
可她却对云霁相信了,此前她一直以为这是因为苏二的缘故,此刻才惊觉,是她自己…
鼻息内,飘进一股子血腥味,很浓郁的血腥味,是从云霁的身上撒发出来的,本就被染的血红的月华白衣,此刻就连所躺之地都染红。
苏娆面色一时惊变,再顾不得心中这愚钝的情感问题。
翻身坐起,蓦然想起云霁刚刚护着她撞在崖壁上。
急忙拉起云霁。
月华白衣上水滴嗒嗒,云霁的后背处血色完全印染了月华,此刻还在往外渗血,其伤势之重…
他竟还若无其事的带着她一直落置安全后,才昏厥…
一时,苏娆的眼眶有些发赤,不知是因为气火,还是因为桃花明眸自带的那股桃色渲染。
……
斜阳又西过大半,天边已渐渐映现出晚霞,金红的晚霞,将崖峰上这些死去的黑衣人映照的打眼。
一只雪貂一溜飞过,如此春季竟还有雪貂,通体雪白,娇小身躯一息便不见。
云穆睿追来此地,却见崖峰上这横七竖八的黑衣人。
崖峰山地狼藉一片。
精锐之眸当即一抹变色。
目光扫过,见死不瞑目的领头之人死法与其他黑衣人不一样,看出此人是这些黑衣人的头领。
快速翻身下马,云穆睿两步走过来,刚走至领头之人身前。
又来马蹄声。
沐明津也追着一头猎物来此。
“这…”
眼见如此横尸遍地的场面,沐明津面目大骇。
尤其是云穆睿刚蹲下身要去查探领头之人,这在沐明津眼中,刚好就是云穆睿杀了此人。
“太子殿下,这…”
翻身下马也两步走过来。
云穆睿摇头,“本殿也刚至…”
不是太子所杀?
沐明津当即快速言:
“太子殿下,那我们赶紧去通知…”
天空一声轰然声响,似是武曲狩猎即将时刻要至的提醒声,提醒参加的武者们还有一柱香武曲狩猎就要结束,该到返回的时候了。
“沐小侯爷,此次三国交流会事关重大,此事是怎么回事,还请沐小侯爷先莫要多言声张,以防坏了三国交流会。”
一语交代,云穆睿招来跟随他一起而来此刻去检查其他黑衣人的姚叶庭,让姚叶庭快去找六皇子,守住此地,绝不可透漏半点风声。
随即,云穆睿带沐明津打马归。
未过一盏茶,高空又一声响,这是第二次提醒。
待到第三声响声响起后,还未归至营帐的队伍将会落输。
林间路道中,两道身影又一次交锋后各自退开,皆仰头看了一眼高空,这一次的响声,所绽放烟火色彩似乎比刚不久的那声烟火暗淡一些。
“迟韶兄,这已是第二声响了,若再不回,今年这武曲狩猎的魁冠可就要落在云琅国了。
霁月世子已拿了文曲魁冠,若让苏二公子或者云琅太子再得武曲魁冠,今年这三国交流会…”
此次与暹毅迟韶在此地交手,萧沐白所用武器已不是折扇,而是一把软剑。
剑收腰间。
不再切磋。
“沐白兄所言极是,那就回吧,等哪日你我找上个闲时,再好好切磋一番。”
暹毅迟韶也收手,这语言,是老朋友之间的客套话,可此刻,暹毅迟韶的话语中却带出一股子异样。
萧沐白自然知,却没有表现出一点听出来的意思。
“这好啊!萧某也有许久未曾与迟韶兄再开怀切磋,到有些怀念。”
笑着一声应。
打马归。
……
炮响之声,在谷间也听得清楚。
谷内山间,一处山洞前,桃花明眸直直落向崖峰上。
苏娆一身单薄衣衫,艳红外披与护身软甲皆已褪去,就只穿着身艳红内衬,还只是半干。
三千青丝披散,迎着谷风飘飘。
依影暗号已发,可如今她人却已掉落山谷…
望着好片刻,苏娆扭头看向洞内,燃燃篝火将昏迷的人儿映照的愈发单薄羸弱,趴在干草上,面色极其苍白,后背上伤痕已被处理。
此刻身上盖着的衣服是苏娆的衣服,云霁那一身染血的月华衣衫已被清洗着搭在火堆旁。
这么看着,苏娆整个人都沉着心门,垂落的青葱玉指蜷捏的都泛着粉色。
一息,还是走进去。
走到云霁身旁撩开衣服,血洞伤口,撞到崖壁上时被那崖壁上凸起的山石所伤,很狰狞。
伤口虽不再往外渗血,可外敷的那层草药却又染色。
苏娆手法很轻,将这层草药清理掉,看着这狰狞伤口,桃花明眸四周赤色缠绘。
须臾,又重新拿过一旁的止血草药,重新外敷上药。
做好这一切后,又给自己受伤的手臂上换了药。
抱膝走到一旁石块安静坐下。
火堆上烤着鱼,油声滋啦作响,可苏娆却没有一点食欲,视线依旧直直落在云霁的脸上。
如此昏迷,他却眉间微蹙起,这也是她第一次这么清晰的看见云霁蹙眉,如此一张隽美惊华的脸,这么蹙着眉,却依旧那么完美。
“云霁,我做错了,从一开始我就做错了,我就不该跟随二哥去见你,更不该想着利用你来成全我的事,到头来事未成,却将自己给搭进去。”
低低喃呢,苏娆手突然伸出,伸向云霁的脖颈,只要她一出力,眼前这个男子就永远不存在了,而她的婚事也会有回旋的余地与下一次机会。
手捏上云霁的脖颈,可看着此刻这么毫无反抗毫无生机的云霁,手中力道怎么也加重不了。
溘然,苏娆气恼的又一脚踹了地,眼眶发红。
一滴清泪毫无征兆滴落脸颊。
“为什么?为什么我竟会喜欢上你,为什么?你们云家杀我父王母后,灭我家国天下,而今我竟然会喜欢上你。
云霁,你说可笑吗。
你是无辜,可我的家人难道就不是无辜的?他们有什么错,难道就因为他们是大秦太子和太子妃,所以他们就活该,他们就该死…”
一声咳喘,云霁似乎有了意识。
苏娆质问的话语溘然停下来,快速一把擦了脸上泪。
却见云霁并未曾醒过来,只是无意识的一声咳喘。
额间更渗出着汗珠,一颗一颗顺着额角滴落。
整个人都发抖了。
苏娆眉角当即又拧起,手摸上云霁的额头上。
竟发起了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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