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活下去

大街上，四野荒凉，一座座楼房，在烈风之下，变得风尘仆仆，偶尔有人来往，确是行色匆匆，街道角落四处都是乞丐，或者已经饿死的饥民，空气中夹渣着一股腐朽的味道，让人有些作呕。

“今天太感谢你了，不知你叫什么名字？”英格莉德微微一笑，她与海岱走在街上，满脸的疲惫。

“噢，我叫海岱。”海岱做了一个不在乎的手势。

“你为何救我？”英格莉德心中大有疑惑。

“因为你生的美丽，让我无法自拔。”海岱调侃道。

“到底是为什么。”英格莉德对这个男人有种说不出的信任，她明白，面前的男人不会再次把自己带向深渊。

“好了不和你贫嘴了，我也交代一下我的来意。”海岱的脸色变得认真起来，继而把自己身上的一件厚厚的外衣脱了下来披在了英格莉德的身上：“我不知道你遭遇过什么样的非人待遇，承受过什么样不应当承受的痛苦......但是在这个年代，像你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总之谢谢您的搭救！”英格莉德被这番话不禁激出了些冷汗，她的心里却忽然担心自己的两个妹妹。也不知道两个弱小的妹妹现在到底如何，自从上次出走已经时过一年半，真担心……

海岱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局促，平日里和自己的队友在一起的时候那都是嘻嘻哈哈的无厘头战士，此刻却有种说不出的紧张,但这份紧张却没在英格莉德面前表现出来：“只是举手之劳，以后的日子都会好起来的。”

英格莉德一边朝在自己和两个妹妹相依为命的破烂小屋子迈着既沉重又轻快的步伐，一边撩了一下散乱的头发，侧着脸问道：“那个......”

话语刚出，突然变换语气说道：“海岱哥哥，你是做什么的啊！”

海岱并未作出多么惊讶的表情以及动作，尽管英格莉德已然十分信任了他，但就海岱个人来说，面前的女孩不过是刚认识不久的家伙，如此一来，海岱仿佛找到了些严肃的感觉，很自然的回到：“关于这个问题我先卖个关子，稍后你自然就会明白的。对了，你现在这是要去哪儿？”

英格莉德的回答不会有二。

“我想尽快回家，我想快点儿看到我的两个小妹妹！”

“妹妹？”海岱有些愣神：“你是想......”

“我被软禁了一年半的时光......也不知道妹妹们现在......”

海岱知道这是一个敏感的话题，立马转移说道：“你饿不饿，我去前面的超市里给你买点儿吃的吧！”

经过一番折腾，还真的有些饿了，英格莉德的内心突然升腾起了一些希望，希望这些吃的东西能给自己的妹妹：“好啊，我们一起去吧！”

前面拐个弯，有一家简单的小超市，里面卖的东西很少，不过基本的吃食还是有的，这家店的老板警惕的望着两个来宾，手中紧紧地握着一把猎弩，生怕这群人拿了东西就跑。英格莉德也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只是揽走了柜台仅存的那些沾着黄油的面包。

结完账，海岱不仅好奇的问道：“英格莉德，这么多，你吃的完嘛？”

英格莉德却佯装一切都没事，就好像她离开家不过半日，刚好在路上遇上了海岱这样的好心人，出钱给她买了很多的吃的一样，“这些都是我的两个妹妹最喜欢吃的，琳达喜欢将一点牛奶倒在碗中，用黄油面包沾着吃，而莉娜这喜欢一手拿着黄油面包，一边大口大口的喝着牛奶。这些都还是爸爸在的时候才有的待遇，可后来爸爸……”

没想到这个离家一年多的姑娘还惦记着自己的两个小妹妹，海岱顺手拎起那些面包，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思酌了一下，把话硬生生的吞了回去，他又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那我们就赶紧走吧。”

此时已是傍晚，天灰沉沉的，就好像这个暗无人道的世道一般，路有冻死骨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还有一些连遮羞的褴褛衣衫都没有，当然还有一些饿得只剩下一堆蜡黄的尚存一丝气息的人儿。

英格莉德领着海岱走在熟悉的路上，心里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此时天上下起蒙蒙细雨，接着昏暗的残破不堪的霓虹灯，英格莉德离家越来越近。

半刻钟之后，英格莉德突然停下了脚步，一眼望去，竟皆荒夷，时不时的传来阵阵恶臭，还有一些令人厌恶的苍蝇在不知疲倦的嗡嗡嗡的飞回来飞去。

除却这些外，还有许多饥肠辘辘衣衫褴褛的乞丐，在垃圾里面不厌其烦，乐此不疲的翻来覆去的寻常一些富人们留下来的残菜剩羹，偶尔看到一个鸡骨头，高兴得大半天，如若被附近的其他乞丐发现了，就会上演一场“狗咬狗”的大战，到最后也许得利的却是另外一个乞丐。

“哇……”积蓄许久的情感一下子爆发了，在英格莉德的记忆力，这里曾是他们三姐妹的乐园，要知道当时他们三个虽然过着艰难的日子，但是三姐妹相互扶持却也觉得温暖，可昔日的乐园如今却成了那些穷人们的聚集地，富人们的垃圾场，多么的可叹，可笑又可悲。

片刻之后，英格莉德好像疯了一样，撒腿就跑，不给海岱一丝防备。穿过垃圾和乞丐堆，脚下时常会踩到一些会发出恶臭的生活垃圾，那些都是山珍海味的残渣，是多少乞丐嘴里的饕餮盛宴。

偶尔还会被脚下一个不知道死了多久的乞丐给绊住脚，但这一切都不会被英格莉德所注意，她不断的奔跑，夜风卷着黄沙肆意地拍打在英格莉德的脸上，脸上的水还未来得及滴落，就被风沙擦干了。

前面，再往前面一点儿就是以前三姐妹的小破房子了，一个趔趄，英格莉德整个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倾，整张脸都掩盖在了水洼里，泥水混杂着腐烂的食物，用手一抹，整个脸都好像打了光一样明亮。

英格莉德不顾浑身的疼痛，艰难的爬起来，翻过一座小垃圾山，却发现以前自己的房子早已面目全非，堆满了垃圾和不知死活的人的躯体。

“琳达，莉娜……”英格莉德声嘶力竭的抽噎，整个垃圾场都回**着她声嘶力竭的无助的哭泣声,“你们在哪里，姐姐回来了，给你们带了最喜欢吃的黄油面包！”

海岱站在一旁，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教英格莉德接收着残酷的现实，海岱刚才想跟她说的就是这个，她的两个妹妹在这一年半里，多半是去了天堂。

英格莉德站在巨坑边上，呼唤得不到回应，纵身一跃，跳了进去，这一切都是海岱没有预料到的，而此刻他的周围已经被乞丐给围住，因为他们被英格莉德的话给吸引住了，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海岱手中的面包，恨不得像长颈鹿一样，直接把整个头埋进海岱怀里，好好的饱餐一顿。

海岱也顾不得许多，将手中的面包扔了出去，也随之跳进了英格莉德跳进去的垃圾巨坑里。

“英格莉德！”海岱向她冲了过去：“这就是我救你的原因！因为你能改变这一切！你拥有强大的力量！你能让你的悲剧不能再上演！”

“改变？别逗我了......”英格莉德的声调听不出她的情感，她像是在哭，也像是在笑，语调中带着希望，也夹杂着愤恨的咒骂：“要不是为了妹妹，我早都赴死了......那种折磨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看开的。”

“看来你不清楚你到底有多大的实力。”海岱叹了口气，握紧了英格莉德的手：“不知道这样有没有效果......”

“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海岱咬咬牙，宛若要用出全身力量般吼道：“让你见识见识！你的力量！”

说完，英格莉德的视线开始变化了。

漂泊着的风沙，突然停了下来。

感觉不到风。

感觉不到运动。

时间也仿佛不再流逝，世界如同昏厥一般，停止了运动。

“时空操纵......”海岱的声音响了起来，这声音颤抖着：“我没想到......”

但此刻，最为担心的仍然是英格莉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的能力！英格莉德！”海岱笑了笑：“你是一名超能力者，你可以操纵时间。”

“操纵时间？我？”英格莉德愣了身，但很快恢复了理智：“可我并没有做什么......”

“这是你的能力，但是是我发起的。”海岱镇定的解释道：“我和你是同类人，我也拥有超能力，我可以随意的复制别人的能力并化为己用，这个时间停止的世界，就是你的能力所引发的奇迹。”

“时间......”英格莉德的眼神有些迷茫：“我能找到......妹妹么？”

“谁知道呢......不过努力的话......”海岱鼓励道：“努力，总会有收获。”

“别给人徒增那些希望，你明白这道理吧。”悦耳的男低音不知从何响起。

“这声音......”海岱突然汗毛直竖：“虚空救赎！？”

“虚空救赎？”英格莉德疑惑了：“是......人么？”

“你还记得老子是谁啊！”怒骂声随之传来，伴随着怒吼，一个漆黑的阴影急速从天际穿梭，阴冷的绿色光辉莹莹闪耀，伴随着夜的风沙组成的薄暮，这阴影直奔海岱而来，海岱一脸慌乱，不知如何应对。

“不是说了么！动口解决不了事情！你再动手么！？”阴影愈发逼近，英格莉德可算看清了，那是一个青年。

冰冷的面庞，愤怒的表情，及肩的头发，黑中夹杂着不少雪白，一只眼睛发着绿光，身边绕着一个漆黑幽灵，左手是机械的手臂，正做着飞踢的动作直奔海岱而去......

这是英格莉德对虚空救赎的第一印象。

“算了，你说的也对......”海岱仿若认了命，一脸看开了的神情。

啪叽——————

扭曲的碰撞声传来，飞跃而来的青年男子的皮鞋深深陷入了海岱的脸中，海岱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

“哼？”踏着海岱的脸，救赎转过了脑袋，望向了英格莉德：“你的名字是？”

“英格莉德......”女孩有些不知所措。

“全名！？”

“英格莉德·莉莉丝......”

“你的时空静滞还真是难以攻克，我被你的静滞时空困了足足十多秒......不过算了。”救赎拍了拍手：“英格莉德，我是护国军特别行动组组长，海岱的直属长官。我的代号是虚空救赎，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

“如你所见，你的家人很可能已经不在世上了.....”救赎指了指面前的荒凉地盘，眼神仿佛露出了一丝悸动：“这是场惨剧，意料之中，但我们也无能为力。”

“是啊......我早该明白的......”英格莉德苦笑了一下。

“不过，谁知道你的家人到底身处何方呢？”救赎望着瘫在垃圾堆里的女孩，严肃道：“没有看见尸体前，先不要妄下定论。话说，你接下来怎么办？”

“我？”英格莉德有些不知所措：“我是个普通人，我能干什么......”

“我问的不是这个。”救赎一脸不开心：“我是问你明天该干什么？后天呢？大后天呢？这个月怎么过？明年怎么过！？难道再去当个女妓？”

“这个......”英格莉德被这个男人的气势吓了一大跳：“我得去找我的妹妹......你说的对，没见到墓碑前，不能放弃......”

“说得好。”救赎说完，迈着愉快的步伐走向了英格莉德。

“你要干什......”英格莉德看着面前凶神恶煞的男人，不知怎么回事，话还没说完，救赎便开始了行动。

救赎猛地踩住了英格莉德的脑袋，英格莉德猝不及防。

这一脚透过难以置信的施力，将英格莉德死死的摁在了地上，英格莉德那白皙的脸蛋贴在滑腻的秽中吱吱作响，而她却没有任何力道摆脱开来。

“请你......请你让开！”

“挣扎啊！拜托啊！”救赎冰凉的眼神刺着英格莉德：“难道说.....你其实很享受这种**的快感？”

“你......你在胡说什么！？放开你的脚！”

“哦？为什么？”

“为什么！？难道踩着别人的脸就是对的么！？”

“别说这些了，你再回答一次，我的问题：接下来，你该怎么生存！？”

“我要找我的妹妹......”英格莉德的话语带了些哭腔。

“哦？那可是条艰难的道路，要是有像我这样的大混蛋踩着你，出现在你面前，让你为他畅享一次**，你该怎么办呢？”

“！”英格莉德被这番话镇住了。

“所以说，你未来该怎么办？”救赎松开了脚。

莫名的愤怒由心而生，英格莉德猛地站起身，向着救赎挥出了一拳。

救赎没有躲避，只是猛地提起了膝盖，顶向了英格莉德的小腹。

思维当场停滞。

身体失去控制。

英格莉德那纤细的身躯猛地飞起，飞到了一个可笑的高度，而后又重重的坠入了污垢中。

痛的难受，由内而外的痛楚，这和马克图姆的折磨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从来没有使用过的肉体正在呼唤着警告，世界没了上下，想吐但却吐不出，胃**着，挣扎几下，总算是吐了出来，泪水，胃液，还有那鼻涕，一股脑地沿着脸颊滑了下去。

救赎没有管那些，净亮的靴子接着踢向了英格莉德的喉咙。

她的脖子被踢得嘎嘣一声，歪向了另一方向，浓浊的血液从喉咙里猛地咳了出来。

救赎似乎来了兴头。

又是一脚蹬在女孩的胃部。

猛然踢向远处。

又是一脚，踢在了小腹。

踢向脸颊，又被踢向了远方。

用脚尖顶向胸腔，肺里的空气都被打了出来。

又被揪起头发，猛地踢着肚子。

英格莉德含糊不清的哭着。

接着，救赎抬起手，照着女孩的脸打下了数不清的耳光，着实数不清的耳光。

鲜血夹杂着眼泪飞溅着，没过多久，英格丽德便体会到了难以置信的恐惧，比马克图姆更可怕的恐惧。

“论痛苦，我还是小有研究的。”救赎望向了面前的英格莉德：“这连打招呼都算不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英格莉德抱着头，缩成了一团，不明所以的道着歉，她眼睛紧紧地闭着，口中仍不时地咳出一些血，浑身颤抖着。

十二岁的心灵实在是脆弱不堪，女孩的气势早已不再，肉体已然哭号，精神争抢着投降。

脸，小腹，手腕，都在痛，太可怕了，面前的男人太可怕了！泪水让她有些看不清，血液混着胃酸让她呼吸困难，这个叫做虚空救赎的男人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让她怕得不得了。

但就算被这么毒打，英格莉德也没想到，这样的男人居然会是海岱的长官，这人和海岱简直差了太多，但似乎，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信任的只有海岱，本就不该对其他人抱更多的希望。

“你还好么？”救赎仿若看戏般问道。

没有回音，英格莉德只是挣扎的想要站起。

“唉......”救赎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接着——

他抓起了英格莉德的衣领，将其高高举起。

一拳，狠狠地钉在了女孩的胃中。

“咳啊————”女孩挣扎起来，想要挣脱开这可怕的机械臂。

但她挣不开。

救赎就这样，一拳接着一拳，让女孩切实感到了痛，而又不至于昏过去。

到最后，女孩连哭喊的力气都没了，只是挂在救赎的手上，如同烂泥巴般瘫软着，能确定她死活的，只剩下那小胸脯的来回微动了。

“弱小，软弱，无力。这样的你，只能在这个世界里被人玷污！”

女孩打了个冷战。

“弱小的家伙。命运只有一个。”

英格莉德勉强动了动手指，似乎还想做些什么。

“我只是......想我的妹妹......”

“然后呢？”救赎半蹲下了身子：“仅仅是这样？”

“我想她们......”

“不靠你的家人，你就活不下去。”救赎如若看着天外来客：“让我们看看是不是这样。”

说着，救赎掐住了女孩的脖子。

“来，玩点刺激的。”

英格莉德瞪大了眼，两只脚扑腾起来。

“开玩笑吧！？”女孩的意志彻底瓦解。

面前的男人，真的会把她置于死地！这不是说笑！

“接受事实吧，弱小的你，在这个世界上只会悲惨的死去，我只不过让这一天早些到来。不客气，这是举手之劳。”

“咳——不......我不想......”

“你不想什么？”救赎松开了手上的力道：“不想？”

“我不想.....咳咳......不想死！”

救赎的眉头蹙了一下。

而后，他继续掐起了女孩的脖子。

“不想死？谁都能做到，但是只要不死，如若走肉就可以了么？”救赎丝毫不顾及奄奄一息的女孩的生命力：“记住！“不想死”完全解决不了问题！你要抱着活下去的意念生存！生似人！活似人！死似人！”

接着救赎松开了手：“说！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想......活下去！”英格莉德努力说出了这样的话。

“光是活下去可不行！你有你的能力！跟我走吧！我会给你一个舞台！一个机会！”救赎轻轻抚了抚女孩的脑袋：“你想不想......改变这个世界！？”

英格莉德突然间明白了面前这个青年的想法。

这个青年，想让她看清这个世界的癫狂，将她从末路中挽救回身，为此，这个男人对暴力毫不吝惜。

甚至不惜把她扔到阎王爷身边。

多么蛮横又任性的关心......

“改变这个世界吧！你的悲剧不可再上演。”救赎扶起了女孩，擦了擦她脸上的污垢：“让我们在改变世界的路上，一起寻找你的妹妹。”

说完，救赎向女孩伸出了一只手。

“反正......我也没什么活路......你说得对......”

英格莉德将自己那纤细的小手搭在了救赎那冰凉的右手上。

“欢迎你上贼船，英格莉德。世界将因为我们变得更好。”救赎说着，扛起了在一旁昏迷的海岱：“英格莉德，走吧，我们还有活要干。”

英格莉德迈开了沉重的步伐，由此加入了救赎的特别行动组。

“我会找到你们的.....琳达......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