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宝抬起小脸儿,脸上的神情倔强而委屈,他问:“那阿娘会讨厌墨宝吗?”
“墨宝没能长成阿娘心目中乖巧懂事的小孩儿,是墨宝不好。”
“没有,墨宝很乖,是阿娘见过最乖的孩子了。”静娴叹了口气,他以前过得是有多不好,才会在这么小的年纪就如此懂事乖巧。
但越是懂事的孩子,就越容易被忽略,人们常说,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她倒是宁愿墨宝像其他孩子那般调皮活泼又好动。
但他太乖了,每日不是在学堂里念书,就是专研炼药术,要么就是跟着褚建怀习武,他似乎都没有要和同龄孩子一起玩儿的欲望。
冷淡得不像个孩子。
静娴总归是担心的,担心墨宝还未成熟的三观会崩塌扭曲。
墨宝乖乖地待在她怀里,奶声奶气的说:“只要阿娘不生气,墨宝什么都听阿娘的。”
“阿娘没有生气,也知道你是迫不得已才杀人的,但墨宝你听着,阿娘只需要你健康快乐的长大,往后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再杀人了,好吗?”
杀人这种事情,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还太过于残忍。
而静娴也敏锐地察觉到墨宝在杀人之后,似乎并没有任何不适的表现。
也就是说,在这个孩子眼里,杀人就如同杀鱼一样轻松简单,不会产生任何的心理负担。
“我知道了阿娘。”孩子默默记住了静娴的话,以后只要不危及自己的性命,他一定不会再像今天这样了,阿娘不喜欢会杀人的小孩儿。
遇袭的消息传得很快,陆沉渊在宫里被绊住了脚,还是忙不迭地赶去了永安侯府。
他过去时,墨宝正巧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出来。
“爹爹!”
墨宝对陆沉渊有着天生的亲近感,瞧这孩子朝他一路奔来,陆沉渊也是下意识伸开双臂将孩子抱了起来,比起之前,他要沉了不少,个子也长了不少。
“可曾受伤?”
他抱着孩子仔细检查着,深邃的眉眼里藏着几分紧张。
墨宝双手缠着他的脖子,亲昵地在他脸上蹭着,说:“爹爹宽心,墨宝不曾伤着。”
“爹爹可有想墨宝?”
侯府的下人们看在院子里的一大一小,总觉得有些玄幻。
这分明是永乐郡主从前在乡下同土匪生下来的种,怎的和储君殿下长得这般相似?
若是外人不知晓,定会以为他们就是亲生的父子俩。
不论眉眼还是神态,都像极了。
就连站在回廊底下打量着那两人的静娴也是这么想的。
她眉心紧促,总觉得自己应该是错过了些什么重要的过程,譬如当年她浣衣时,是怎么被土匪玷污的。
那些土匪又从何而来,原主好似都忘得一干二净。
她只记得那是在一片荒草地,天光很暗,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很沉。
最后是叶灵筠带着人把她找到的,衣衫不整,肌肤上全是欢愉过后留下来的痕迹。
“阿娴。”
她正想着,男人的嗓音打乱了她的思绪。
陆沉渊抱着孩子走过来,那两张极为相似的脸一同出现在她面前,就连静娴都开始怀疑自己了。
“湖心亭的刺客所用武器乃斩马刀,通长两米,杀伤力很强,但斩马刀在西圣不受用。”
他着人将湖里刺客的尸体都捞了起来,除了他们的武器和身上的花纹,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
斩马刀虽不在西圣受用,但在北岳和南楚却是广泛流行的。
不过具体是哪一波人,陆沉渊暂时还没有头绪。
“排除北岳,就只剩下南楚,南楚擅兵刃马术,斩马刀……那南楚太子呢?”她忽然想起来那日南楚太子进城时,身边的护卫所佩戴的,便是那种又长又窄的斩马刀。
“已经回到南楚了。”陆沉渊有问必答。
但眼下有个问题,最是让静娴疑惑且迫不及待的。
她问:“叶家村的张先生,同你是什么关系?”
陆沉渊倒也不会隐瞒:“前朝内侍,先帝留给我母亲的死士。”
静娴沉默了片刻,好似有什么答案已经在胸口等待破出了。
她深吸一口气,又问:“那他可是一早就知晓我是苏圣之女?”
“嗯。”
她心口忽然就紧了起来,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问下去,心中的那个答案几乎快要呼之欲出了。
静娴又问:“那五年前,你可曾去过叶家村?”
刹那间,陆沉渊眸子里又飞快闪过的锐利锋芒。
“殿下,宫里来人了。”
门口的仆人过来通禀着,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陆沉渊看了一眼停在侯府外头的马车,将墨宝放下来,摸摸他的脑袋,温柔地笑着说:“你阿娘要进宫今日,你且乖乖待在侯府,爹爹争取每日都来看你,可好?”
墨宝乖巧地点头。
瞧着陆沉渊对墨宝温柔的模样,不像是装出来的。
试问若不是自己的亲骨肉,又有谁能做到这个地步?
若是换成她,也未必能够如此吧。
进宫侍疾,得以面见天子盛颜,看上去似是无上殊荣。
但静娴此番进宫,便是西圣皇想要掣肘陆沉渊的一种手段罢了,他是想要以她作为可以要挟陆沉渊的筹码。
尤其是此番授封,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也许西圣律法对她无用,但对永安侯府却是有用的,西圣皇这是在警告她,即便身为大成者,也不得不向天子低头臣服。
前有国师掌控皇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就决不允许还有第二个萧正邕这样的出现。
朱墙红瓦之下,尽是枯骨白发。
马车一路行至皇帝寝宫才堪堪停下,路过的后宫轿撵在门口微顿。
“那马车里的是何人,竟能行至陛下寝殿。”那是贵妃的轿撵,自从陛下回绝了后宫的侍疾,这后宫的女人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陛下了。
就连皇贵妃也不得见。
“回娘娘,那是陛下新授封的永乐郡主,特意进宫来侍疾的。”
贵妃闻言,修长的柳叶眉一挑,多少有些嘲讽的意味在里头。
“永乐郡主?可是未来的储妃?”
“是。”宫女回答。
贵妃脸上的嘲讽意味更浓了,说:“小丫头片子罢了,知道如何侍疾,又如何伺候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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