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振荣一路打马冲回镇国公府,到了府宅侧门前,才一下马,就扔下马鞭冲进侧门,先是吩咐人去请毕先生到薛碧山庄去给慕青宁看伤,然后就直奔慕嘉裕居。
嘉裕居里,童氏一听下人禀报说慕振荣过来了,顿时心上一喜,因为上次佛珠的事情,慕振荣虽然明面上没有再说过什么,但是待她一直很冷落,不是歇在书房,就是去了柳姨娘的院子,都不曾再到过嘉裕居,如今一听他过来了,童氏自然要抓紧机会与他冰释前嫌。
她整了整仪容就迎了出去,才到嘉裕居院中,还没等她把一贯端庄雍容的笑容挂到脸,慕振荣迎面进来,劈头就给了她一耳光。
这一巴掌之狠,抽得童氏整个人*在地上,牙齿咬破下唇,口中一片腥甜。
这一下出乎意料,童氏顿时惊愕地抬起头看着慕振荣那张铁青的脸,这才觉得不对。
她嫁给慕振荣近十八年,除了上回佛珠之事外,慕振荣可从来没有骂过她一句,更别提一语不发就动手打她了。
一时间,童氏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你我多年夫妻,我一直以为你是最懂我的。没想到,我却不懂你。”慕振荣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中有不解,有沉痛,有失望,有疏离。
那目光太过复杂,童氏看不懂,只觉得遍体生寒。
这么多年,她自恃向来把这个男人的心思拿捏得极准,也一直刻意曲迎,求他欢心。哪怕当年被贬为妾室,她也把这个男人的心抓得死死的。
可是现在,她忽然觉得摸不清这个男人在想什么,为什么发怒,若是为之前佛珠之事,早就过去了。难道是前几日她怂恿慕雪容去闯流觞阁之事被发现了,那不该如此不问一声就发作呀。
她想遍了所有,都想不出端倪,她只觉得她与慕振荣中间,忽然之间仿佛隔了一道坚冰,无法逾越。
“你办事向来妥贴,所以家里的事我和老夫人都极少过问,却没想你竟令我如此失望!”
“老爷?妾身不明白——”童氏捂着被打肿的半张脸,哭泣道,“就算我犯了错,老爷也该告诉我个清楚明白吧?”
“把那几个刁奴给我带上来!”慕振荣一下令,薛碧山庄那五个虐待慕青宁的婆子立刻被拖进院中。
五个人的下半身都已被打成一片血红,根本无法站在,只能趴在地上呻吟。
“你们自己说,都干了什么!二小姐拦着你们的时候,你们是怎么回答的!”
受此重刑,那五个婆子哪里还敢再隐瞒什么,倒竹筒似地把在薛碧山庄虐待慕青宁,顶撞慕雪瑟的事情一股脑儿地都说出来。
童氏听得脸上血色顿失,她深知慕振荣,自然明白慕青宁在慕振荣和林老太君心中的份量,若是坐实了她指使虐待慕青宁的罪名,这慕家,她是别想再待了!
还好那五个婆子畏惧童氏之威,不敢把她供出来,只说是她们狐假虎威,假借她名义行事的。
只是慕振荣未必能信。
“贱人!”
还没等童氏想出应对之法,却听见嘉裕居院门口,林老太君大喊一声,举着一根黄花梨木拐杖就冲了进来,劈头盖脸就往童氏头上身上打,一旁的卫妈妈赶紧过来帮童氏挡着,却不想林老太君下手又重又狠,打得卫妈妈头昏眼花。
刘妈妈跟着冲进来,想要拉住林老太君。林老太君虽然喘着粗气,但是手上的劲却是又狠又准,每一下都重重地打着童氏和卫妈妈的身上,刘妈妈一时间竟拉她不住。
童氏被打得痛得差点要晕过去,心中大恨,偏偏又不敢躲闪,林老太君一拐扫过来,竟将她的脖子划出了一道血痕,鲜血染红了绣着桃花的衣领。
林老太君一楞,刘妈妈和慕振荣赶紧上前将她拉住,谁知道林老太君反身一个耳光就向慕振荣扇了过去。
满院的人都惊呆了。林老太君何时这么不给慕振荣面子过,居然当着下人的面打他。
那一记耳光极响,林老太君显然是发狠打的,打完之后就垂着手全身发抖,胸脯一起一伏,显然是气极了。
“母亲,您怎么来了?”慕振荣一见林老太君气得脸色发青,自己发冠被打歪也不敢扶,忙让人搬椅子来,赔着小心扶她坐下。
“我不来行么?我若不来,我那苦命的女儿,让人怎么弄死的都不知道!”林老太君坐在太师椅上,刚刚那些婆子的话,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她冷笑地看着慕振荣,“你倒是想我不来,我知道你向来有主见,事事都喜欢瞒着我去做!你想弄死了青宁一了百了,你干脆连我这个老婆子一起弄死了吧!”
“母亲,儿子绝对没有这样想!”慕振荣一听这话,马上跪在了林老太君面前,“母亲,儿子若有半点这种心思,就自剖心肝,死在您的面前!”
林老太君只是冷笑,不再看他,转头看着童氏,片刻后,微微叹息,“我知道当年青宁与姜华极好,你虽从来不说什么,但心里却还是记恨的——”
童氏心中一凛,林老太君的确没说错,昔年慕青宁没疯时,虽然对她的敬重有礼,但一直与姜华公主更为交好。
甚至当年姜华公主进门不久,她所怀第一个男胎流产,府中人人都疑心是姜华公主下的手,却只有慕青宁对姜华公主深信不疑,并劝说林老太君和慕振荣,所以当年她流产之事并未让姜华公主失去林老太君和慕振荣的信任。
她的心里确实是记恨慕青宁的。
当初慕青宁突然疯了之后,她在心里直呼痛快。
之后慕青宁就被送去别庄养病,哪怕是后来,林老太君随同慕振荣赴任,不放心慕青宁留在京城,将她一起带到了菁州府,也是安置在另外置买的薛碧山庄。
童氏与慕青宁说来接触极少,但是林老太君和慕振荣平日言语里提及都是痛惜和爱护。在她主持中馈之后,再三嘱咐她好好照顾慕青宁。
她本就深恨姜华公主夺她正妻之位,害她成为妾室受人耻笑,哪怕扶正多年,心头之怨都难消。
慕青宁原又与姜华公主交好,还跟自己作对过,她心里有气,不免向薛碧山庄的管事透出些意思来。
那些原本不得重用的婆子管事,正一力想讨好童氏,好多得些好处,有童氏撑腰,慕青宁又是个任人摆布的疯子,还不变着法子折腾慕青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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