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柳雁书的身份地位和关心络不相上下，关心络不愿与她多扯，又将眼睛转到莫青旋的身上。

柳雁书这番才像是刚刚注意到她一样，她故作惊讶地问道：“这位妹妹是哪里惹到关小姐了？”

关心络冷笑一声：“我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她突然走了过来，撞到了我，我让她给我下跪道个歉。”

柳雁书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她顿了一顿，又看着关心络问道：“敢问关大小姐，你可已经通过了秀选？”

关心络皱了皱眉，说道：“这，倒是还没有。”

她看着柳雁书，对方清秀的脸上扬着一抹淡淡的笑，叫人揣测不出她真正的用意。

柳雁书“哦”了一声，又继续问道：“那请问关小姐是否有官阶在身呢？”

关心络眼底闪过了一丝厌恶的神色，她勉强压抑了下来，木然地说道：“也没有。”

柳雁书的脸上静静地扬起了一抹微笑：“这我倒不明白了，关小姐一则尚未经过秀选，二则不是有品级的世家小姐，怎生让同为秀女的这位妹妹来跪你呢？”

“你！”关心络扬眸，盯着柳雁书，冷笑一声：“我想怎样就怎样，不需要你来管教我啊！！……”

“是吗？”柳雁书像是料到她一定会这么说一样，轻声道：“可这里是皇宫，关小姐这样大呼小叫的，若是惊扰了圣听，到时候，无法中选不说，还落了个扰乱宫闱的罪名，这多得不偿失啊。”

关心络是武将出身的女儿，自然是说不过柳雁书的，趁着关心络怒瞪着自己的当间，柳雁书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上前一步拉过莫青旋，说道：“妹妹不必惊慌，我贴身带着的丫鬟懂些织补，让她先把你的衣服处理一下吧。”

接着，一个侍女上前，对着莫青旋欠了欠身，将她引到屋外。

这时候，柳雁书才抬起眼睛，从容地对上关心络气得铁青的面庞，丝毫都不为她的生气感到惊讶一般地，甚至还轻轻地笑了笑。

关心络咬着牙道：“这样一个低贱平庸的女子，能不能中选都未可知，你竟然为了这么一个女子挑衅我？”

柳雁书抿唇一笑：“这陛下的喜好，你又怎

么能说得准呢，这万一这个妹妹雀屏中选，比你先得到宠爱呢？你刚来宫中就这么嚣张跋扈，难道就不怕有朝一日地位置换，自己落得一个同样的下场吗？”

“你……”关心络何时受过了这样的抢白，登时将眼睛睁大，就要反驳回去。

柳雁书却笑眯眯地将食指竖在自己的唇畔，袅袅婷婷地转身，走开了关心络的视线。

这下子满屋子看好戏的秀女都安静了下来，谁都想不到半路会杀出一个柳雁书，给了关大小姐这么大的一个难堪，看着关心络要吃人一般的神色，顿时纷纷作鸟兽散。

关心络的眼睛一直追随着柳雁书的背影，她狠狠地盯着她，水红的袖子下，白嫩的手攥成拳头，低声说了一句：“柳雁书，你给我等着。”

储秀宫内聒噪，柳雁书皱皱眉头，走到庭院中透口气，她缓步走到庭外，就看到莫青旋眼睛红红地站在庭下。

她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缓笑，走了过去，拉过莫青旋的手，柔声问道：“妹妹，你的衣裳可修补好了么？”

说着，她的眼神落到了莫青旋左臂，只见被划开的那一道口子上，已经绣了一朵柔白色的栀子花，样子很是精巧。

自己带来的绣娘是京城之中数一数二的手艺，莫青旋的衣裳自然也不在话下，柳雁书看着她袖子上天衣无缝的栀子花，脸上微微露出得色。

莫青旋眼眸低垂，她轻轻地把手从柳雁书的手中抽出来，福了个身道：“方才多谢姐姐搭救了，若非姐姐仗义，我现在恐怕……已经被逐出宫去了啊！！……”

“妹妹这是哪儿的话，你我本是同届的秀女，你实在不必这么着。”柳雁书嘴上这么说，却还是等莫青旋将礼行完了，才伸出胳膊将她搀扶起来。

柳雁书的眼神柔柔落在莫青旋低垂的脸道：“我叫柳雁书，是中书令柳暨的女儿，你呢？”

“我……我叫莫青旋，是大理寺笔录的女儿。”莫青旋的一张俏脸微红，讷讷地说道。

“好，若是以后有机会一起被选进宫中侍奉皇上，咱们一定要常来往。”柳雁书好像没有看出莫青旋的羞窘，脸上笑意更浓，轻声说道。

莫青旋仍是一脸沮丧的神色：“

姐姐家世显赫，生得又美丽，妹妹不过蒲柳之姿，不过是奉旨前来罢了啊！！……”

柳雁书笑着摇了摇头道：“妹妹也不要这样妄自菲薄，任何人都有出人头地的机会。皇上喜欢笑着的姑娘，莫妹妹就不要这么垂头丧气的了啊！！……”

莫青旋鼻头一酸，十分感激地道：“姐姐与我素昧平生，今日都能如此仗义相帮，妹妹虽卑微，但日后若是有机缘帮助姐姐，妹妹一定万死不辞！”

柳雁书轻笑出声：“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不过也是看不过她跋扈，才说了几句嘴罢了。好了，姐姐现在要去补点粉，先失陪了啊！！……”

接着，她敛衽朝着东厢房走去。

这时柳雁书身边的贴身宫女翡翠悄声说道：“小姐，你干嘛要帮这个身份低微的莫秀女得罪关大小姐呢？”

柳雁书脸上温柔的神色已经淡去，她面无表情地道：“她哥哥在朝堂上本就跟我父亲政见不合，我就算再摆出一副友好的样子怕也不会得到关心络的善待，不如让关系更僵些。”

“可……小姐又是如何断定莫青旋可以雀屏中选的呢？”翡翠咬了咬唇，疑惑道。

柳雁书的眼底笑影深深：“我看这届秀女之中，莫青旋资质不错，我刚巧教她个乖，好叫她中选之后帮着我一起对付那个关心络。”

她的声音清冷，丝毫没有感情，在子女众多的中书令大人府中长大，勾心斗角对于她来说就像是空气一样习以为常。

翡翠叹息着道：“那小姐有没有想到，那个莫青旋或许根本不会中选呢？”

柳雁书的柳眉微颦，眼神在翡翠的身上扫过，虽不甚凌厉，却也叫人周身一冷。

翡翠自知多说了话，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她垂下了眼眸，等着柳雁书责骂自己。

她音色泠泠：“我也不过赌一场罢了，赌我说的话那个莫青旋能够听得进去。”

说罢，她不再解释，敛衽坐在廊下，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湖。

她虽然只有十七岁，但是心思细腻深沉稳重早已超过了同龄女子，怪不得就算是府中上了年纪的老嬷嬷，都要对她畏惧三分呢。翡翠在一旁垂手站着，心有余悸地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