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千面魔女4
“呼星召鬼歆杯盘,山魅食时人森寒。”
暗夜迷离,淡薄的星光忽隐忽现,沉沉地照在窗外的树影中。
似有人在笑,又像在哭,喑哑的声音不紧不慢,生生将房中榻上的妇人惊醒。
她坐起身来,撩开帐幔,一回头骤然看见窗外有张人脸,脸色惨白,还挂着两道血痕,阴森可怖。
她正欲叫喊,窗外的人脸已消失不见。寂静的夜色中,她疑心方才只是做了场噩梦。
她还来不及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那张人脸蓦地出现在她眼前,同时,一双手死死地扼住了她的脖颈。她叫不出声来,只能拼命地挣扎,想要往床内退去。
那张脸笑了,笑得诡异,凄凉的声音惨不成调地唤了一声:“娘……你陪我去……”
妇人流着泪,浑身吓得如同筛糠,脚在踢打间蹬翻了榻边一张圆凳,那声音总算惊动了外间的下人们。
因是主母内室,小厮们不敢擅闯,因此,进来的是几个丫环和老嬷嬷。妇人从手掌下挣脱,魂不附体地叫着:“有鬼!有鬼!快点灯!”
尚不及点灯,已有个丫环歇斯底里地哭喊了起来,她手指窗外:“鬼、鬼……”
窗外的人脸在笑,发着绿幽幽的光……
妇人抱住一个老嬷嬷昏了过去,众人七手八脚地点上灯,将屋内照得灯火通明,哪里还有什么鬼?就连窗外,也是一片平静安宁,只有淡淡的星光,和凉凉的夜色。
若非,那已晕厥的妇人颈上还留着清晰鲜明的掐痕,令她几乎断气,只怕所有人都会以为,方才那只不过是一场心魔使然的梦魇。
忘归楼中依然热闹非凡,昨日帮助岳张两家寻人未果的江湖人士们虽有些沮丧,却仍不死心。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今不知道是人是鬼,到底叫什么事?
今日,傅无双起得迟,这会儿还捧着一大碗面在吃。她边吃边夸:“阿郭,你说你煮的面怎么就这么好吃?”
阿郭是个敢对老板横眼的小伙计:“老板,这都什么时辰了?哪有人似你这般做生意?”
“这不是,昨日应付衙门的人,辛苦了。”傅无双打了个饱嗝。
阿郭挠头想了想,好像昨日应付衙门的人都是他,而傅无双说生平最讨厌和这类人打交道,整天都躲懒不见人影。
昨日,在衙门的人来之前,燃灯阁的人倒是先来了。
一袭白裙蒙着面纱的姑娘来去悄无声息,那种宛若惊鸿的轻功也不知道是如何练出来的,她进出郑西风的房间,一个人都没惊动。
直到玉生烟出其不意地在忘归楼门口截住那个提着灯笼的姑娘,众人才惊诧地发现,她手中拎的,赫然正是郑西风房间里那盏人·皮灯。
诡异的灯笼拎在这女子手中变得仙气飘飘,大有点超凡出尘的意思。可是,当众人再一看她的另一只手,便个个背转身去,捂着鼻子作呕。
她的另一只手中捏着块血淋淋的人·皮,一看就知道,是刚从郑西风的尸身上剥下来,准备回去制作下一盏灯笼用的。
玉生烟察觉到她,截住她,似乎只是帮助众人完成他们力所不及之事,这会儿,想问的话自然有人来问。而他的性子便是能少说一句,绝不多发一言。
佟骏上前向那女子抱拳行礼:“敢问,燃灯阁此番出手,郑西风何罪?”
白衣女子声如银铃:“他曾女干污少女,害其性命。”
人群之中有人不服:“燃灯阁说是什么便是什么?谁不知郑镖头为人方正、侠肝义胆,他绝不是那种人!”
“不错,燃灯阁莫不是血口喷人?衙门拿人尚且需要证据,我们凭什么信你?”
“燃灯阁从不冤枉好人,”白衣女子巧笑倩兮,“似我这般的美人,也从不说谎话。”
她白葱似的指尖翘着,将手中的灯笼提起,晃了晃:“还有这收魂灯,从不害好人。你们若不信,谁愿意拿去自己房中挂起来试试?”
几人面如土色,全不应声。做过坏事的人心虚,自然是不敢将这邪灯挂在房中,就是没做过坏事的人,又有哪个愿意对着如此阴森的东西睡觉?
白衣女子看着众人神情,“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不试也罢。郑西风作恶一事,还有同伙,待我回去与引魂灯说一说,下回,叫他的同伙先招供了再死。”
几个大汉面面相觑,怎么觉得越听越玄乎,在这女子口中,这灯不光有灵性,还能与人交流?
女子看出几人似有怀疑,又一本正经地问道:“燃灯阁除暴安良,侠名远播,莫非你们不信我,反倒更相信衙门的人?”
几人闻言,倒是豁然开朗,如今朝廷腐败,当官者全不为民作主,衙门的人更是一群走狗,有钱的才有理,半点不顾是非黑白。而燃灯阁却一直为民除恶,几年来从未听闻出过冤案。
只是,燃灯阁的人来无影去无踪,又没人知道能去何处寻他们。就如眼前这位姑娘,轻功就算不是独步武林,也是少有人能出其左右。她若是说话不算数,旁人又能拿她怎样?
碍于燃灯阁既神秘又邪乎,几人不敢质疑,只有佟骏上前问了一句:“不知姑娘芳名,在燃灯阁中是何身份?”
白衣女子大方答道:“我叫白敏,是阁中的燃灯使。”
一个燃灯使已有如此身手,谁知那阁主又是什么样的人物?燃灯阁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
一直站在旁边不吭声的玉生烟此时扫了她一眼,冷哼道:“既然做的是惩奸除恶之事,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藏头露尾,算不得正大光明。”
玉生烟如今对于此类不够光明磊落之人,尤其地看不惯。
其实,白敏早就看见玉生烟了,似他这般好看的人物,想忽视都难。他肤色生得白净,如落霞峰的云,尘尽光生;他眉如墨画,鼻梁直挺,似清冷的孤松;他抿着薄唇的样子当真寒如霜雪,却又无端带着缱绻风月。
白敏已然看不见旁的人,转向玉生烟巧笑嫣然:“取下面纱可以,按照阁中的规矩,第一个见我真容的男子,可得娶我为妻……”
“那就别取了。”玉生烟反正也是看不顺眼随口一说,他这样的人,并不存在多少好奇心。
“……”白敏盯着玉生烟的背影,娇嗔地“哼”了一声,自顾地运起轻功,转眼不见。
她七拐八弯地绕过几条街巷,身法轻盈敏捷,仿佛只是街头巷尾飘过的一缕轻烟,不多时便到了指定地点。
前面已有一人负手而立,显然是在等她。白敏上前行礼,恭敬地唤了声:“阁主。”
那人并不多言,只是简单地说了句:“做得不错,接下来的事,等我安排。”
“是。”白敏想了想,抬起她的左手,“这是……郑西风的皮。”
“扔到荒郊去喂野狗!”那人冷声道,“随便找块猪皮,也比他干净。”
白敏应了声,再抬头时,那人已经走了。
今日,傅无双是准备开门大吉的。昨日总算是应付完该应付的人,衙门虽然只是走个过场,从来查不出真相,抓不到凶手,但是至少能帮忙把死人弄走,别影响了忘归楼的生意。
谁知一碗面刚吃完,福伯就来了。
“老板,又出大事啦!”
“又死人了?”傅无双叹道,“福伯您这嘴,可真是对不住您这名字。”
福伯摆手道:“不是不是,没死人,是闹鬼啦!听卖菜的吉婶说,昨夜岳府闹鬼,主母被吓得半死不活了。”
福伯是天生的大嗓门,他这样一说,堂中好事的侠客们纷纷望了过来。众人七嘴八舌问道:“怎么回事?”
福伯见倍受瞩目,顿时来了精神,一撩围裙抬脚站到桌上,如说书的一般,将听来的事讲得绘声绘色,仿佛亲眼所见。
来到这巴陵郡中的江湖人,之前皆是猜想事有蹊跷,绝非鬼怪僵尸这样简单。此番听福伯说完,都有些怀疑所传不实,想要去岳家亲眼看一看。
傅无双也正有此意,她随着人流往外走,经过玉生烟身边时,停下来面带微笑。
“玉公子,你也陪着我一道去看看吧?”
玉生烟本不愿答应,别人来此是冲着鬼怪的传说,可他没兴趣,他是来寻人的。
当初,他不顾众人阻挠,下到摘星崖底看过,没找到她的尸体。他总觉得她没死,或许,似她那般薄情的女子,连天都不收。
近年来,江湖上很多人陆陆续续往巴陵郡跑,鬼怪之事仍然不断发生。他暗自想着,她会不会也来凑个热闹?
玉生烟冷眼看了看傅无双,本想拒绝,然而对着她笑盈盈、似曾相识的一双杏目,到底狠不下心肠。
一行人来到岳府,岳家看见众人连忙请入厅内奉茶,并开始道歉。昨日劳烦大伙寻了一天无果,自今日起,岳张两家都决定不再找了。众人问起昨夜之事,岳家人亲口所说,竟与福伯说的相差无几。
如今岳家主母吓得卧床不起,却无论如何不敢待在原来的房中,于是移了出来,原来那屋子已经空着。
在征得岳家同意之后,几人去昨夜出事的屋子看了看,却丝毫看不出有何异常。玉生烟发现,傅无双在那房中查看得最为仔细,从床边到窗口,甚至连地面和熏香炉中的残渣都没放过。
正当失望的众人打算离开,傅无双突然笑着说了句:“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岳家虽然一门出了五名剑客,甚至连有的家仆也会些拳脚,可是,这位当家主母却是不会武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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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乱世,官府不作为,因此才有除暴安良一说。
在现代法制社会,以暴制暴属违法行为,千万不能尝试哦。
有坏银,找警察蜀黍!(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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