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那红梅已经谢了尽数,仿若春天似乎要来了,莫宁每日都在笑着,可是每每看到仲清泉,她或多或少都会避开,因为她不知,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在这几个月的时间,他对朝政之事早已得心应手,她不知,她叫他做这皇位是对是错,她以为这囚牢只能困得住她莫宁,没想到,却困住了这个如泉水一般任意的男子,何时,他的目光,早已没有了不羁,没有了玩味,没有了戏虐,变得如以往的仲轩隅一般,深沉,笃定,坚毅……
青宁一早醒来,却见不到仲轩隅的身影,她穿戴好衣物走出养心殿时却见到仲轩隅正在被两个管事的小公公奚落,他也不争也不言,只是低着头,任由着别人的埋怨之声。
莫宁站在一旁听着,终于忍不住,站出了身子,轻声咳了一声,那两个小太监闻声看向莫宁,同时露出了恐惧的表情,不顾三七二十一的跪在地上,磕头认错。
莫宁不自觉的好笑起来,人本趋炎附势,近日她也见了许多,也渐渐习惯,怕的便是仲轩隅,曾经那般的威严,如今却要受别人的气,她心中不满,可这样的事情又太多了,她不想他受到丝毫的伤害,也在同时,她心中的想法又变得越来越坚定。
她笑着,冷笑一声走过去牵住了仲轩隅的手,仲轩隅委屈的回头看她,又一次的低下头去。
莫宁的心被他的目光刺痛,她冷哼一声,看着依旧在自顾磕头的两个小奴才,这才冷冷道:“发生什么事了吗,本宫刚到,是不是皇上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小太监见莫宁这样说,不由得变得理直气壮起来,他抬着头,好似埋怨的说道:“方才奴才们在打扫院子,皇上便跑过来打奴才们,奴才想定是奴才们做的不好才惹皇上这般的生气,奴才刚想认错,皇后娘娘您便来了。”小太监的话一边说着,眼睛也不停地转着。
宁叶听罢,不由觉得好笑,这些奴才怎会这般的愚蠢,她心中虽然气愤着,但是她依旧没有拆穿,眼眸淡如止水,“叫你们受委屈了,本宫定会好好地说说皇上,你们也别跪着了,继续忙着吧。”
小太监听着,面容从揣测变得欣喜,他轻声应了一声便站起身子继续扫着地。
无人听到莫宁的一声叹息,唯独仲轩隅,他目光打量着莫宁,慢慢随着她进了养心殿,临近内室,他拉住了她的衣袖,轻轻抬着头,“宁儿,我是不是一个麻烦?”
莫宁听他这样问不禁身子一滞,她厉声问道:“怎会这样问!”
“别人都是这样说的,我的存在,是不是也给宁儿带来了麻烦。”仲轩隅声音很小,但是依旧波动了她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胡说!”莫宁义正言辞的回他,这才转过身,目光温柔地看他,“轩隅,为了证明你不是宁儿的麻烦,你可否愿随我赌一局?”
仲轩隅微微低着头看她,轻轻摇头,“我不敢,我怕输了,宁儿就离开了。”
莫宁心中一动,紧紧攥着他的手,“好啊,我们不赌,那我就证明给你看,你仲轩隅永远不是我莫宁的麻烦!”
仲轩隅听罢,红着眼睛把她圈入了怀中,他没有拿捏好力道,但是莫宁依旧觉得这样很好,他一直在自己身边,听着他的笑声,真好。
“宁儿,梅花落了,梅花酿也成了,可是,宁儿的承诺要怎么兑现?”仲轩隅的声音含着笑意,依旧傻傻的,轻声在她耳旁呢喃着。
莫宁听得轻轻一笑,真的春天来了,该断的也要断了,该舍的也要舍了,决定也要做了。“轩隅,三日之后,清晨时刻你去红梅树下找我,我带你看梅花盛开的鲜艳颜色。”
仲轩隅听着,就真的信了,仿佛忘掉了所有不快,松开莫宁便满心欢喜的跑了开去。
莫宁微笑的看着他,是啊,春天来了,该来的始终要来了。
站在凌澜殿外,小太监以前便是服侍着皇上一路升到了总管的位置的,为人谦和,见到是莫宁,便赶紧走过身旁行礼。
莫宁轻轻应了一声便朝着凌澜殿内望去,但是除了紧闭的门扇,始终什么也无法看到。
“皇后娘娘,庆阳王已经两日未睡了,现在在和云侍卫商讨铲除乱党之事,若您有什么急事,奴才这就前去通报。”
“不用了,等到他不忙了我再找他吧。”莫宁虽然心中急切,但依旧是不敢过多的打扰,看着小太监退下后却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在想,她这样做会不会过于自私。
“皇后娘娘不好了,皇上,皇上他掉进池塘里了。”一个小宫女匆忙的跑着,看到是莫宁,便不顾的喊了出来,即使她离她的距离还有很远。
莫宁听着,不禁有些吃惊地瞪大了眼,现如今仲轩隅痴傻,朝廷中人主推庆阳王继位,仲清泉却一拖再拖,他们会认为是因为仲轩隅的存在才导致仲清泉无心继位,为了巩固朝中势力,逼迫仲清泉继位,他们终于决定了对仲轩隅下手了吗?半月前便有人在他饭菜中下毒,如不是莫宁警觉用银针试毒,恐怕她与仲轩隅早已命归黄泉,她没有细查,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他自认为仲轩隅绝不会失足掉进池塘,定时有人陷害。
她眸子满是愤怒,慌忙的跟着小宫女走了。
殿内的人听到外面的声音,站在门口看着她慌张离开的身影,轻轻一笑,我如果不是我做的这么可恶,又怎么能叫你下定决心离开。
没错,将仲轩隅推入池塘的事是他派人做的,但是会在第一时间将他打捞起来,饭菜中下毒之事也是他派人做的,但是他心思足够的缜密,将毒药与解药分别放入饭菜与羹匙之中,以防莫宁没有发现饭菜有毒。
回到养心殿,莫宁便赶紧跑到了床榻的位置,看着仲轩隅苍白如纸得得脸,皱起了眉。
御医见到莫宁,行礼之后才缓缓说道:“没有什么大碍,怕的是染了风寒,老臣开几服药,给皇上服下便可。”
莫宁轻轻点头,但是心则乱极了,她紧紧地握着仲轩隅的收,待御医离开,仲轩隅才转过头看她,“我又给宁儿添麻烦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染了风寒才才是真的麻烦,等着,我去给你煎药!”她干脆地说完,站起身,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他紧紧地拽着,她本想叫他松开,可是一回头,难道那双委屈的眸,她的心,不由得又软了。
“宁儿,别离开我。”仲轩隅声音虚弱,苍白的脸上却透着一种恳求一般的目光。
莫宁的心生生的被这个目光刺痛了,她轻轻地拉住了仲轩隅的手,抿着唇,坐在了床榻边缘,“轩隅,可还记得你我的承诺,三日之后,到梅树林来看梅花。”
“宁儿不去吗?”仲轩隅又紧了紧他手中那微凉的手。
“我在那里等你,所以,你现在可不能生病,否则,梅花就看不到了,你乖乖的,我去给你端药过来,等我。”她话刚说完,轻轻地松开了仲轩隅的手,慢慢朝着门口的位置走去,仲轩隅一直看着她,从未离开过视线。
那天清早,风很凉,红梅散了一地,她身着梅花锦做成的锦袍,她站在落尽的梅花树下,扬起的嘴角是那最美的弧度,俨然已经成了最美的梅花,她等的,不仅仅是那个人,还是他的一个结果,若他愿意同自己离开,她便省心,若他不愿意,她则要强求。
仲清泉则站在不远的高台上,一双狭长的眸子微眯着,处事不惊的脸上搂着淡淡的笑意,一旁的男子一身黑衣,银色如雪的发丝肆意的垂着,脖子中带着一个仿佛符咒的饰品,与仲清泉相比,他仿佛更加妖艳的多,他是他请来的国师,相传他活了三百年,稀奇的并不是他的年龄,而是他那经久不变的样貌,仿佛永远停留在了二十二岁当年,唯独那雪白的头发以外。
他精通各种易数,这般的人,他本以为他请不动他,但是他却主动出现并随云侍卫回来,说是要等一个他等了整整三百年的女子,他推测,她会出现在此。
云侍卫站在一旁看着莫宁的笑颜,不知不觉,他竟也笑了出来,终于,她与他真的要解脱了。
“国师,现如今你便要选一个登基的最佳时机了。”仲清泉话一说出,男子微微颔首,不羁的笑容流露出来。
“五日之后正是群龙聚首之日,星象显示,明日便是登基的最佳时机。”他话说着,又不经意的看向莫宁,也不知是错觉还是他过分的思念,但总觉得这个女子,竟然那么像她,他冷冷一笑,不再看她,我已经等了你三百年,不介意在等三百年,只要你出现,便逃不出我的手心。
“这么早吗?”仲清泉自顾的念叨着,便独自走下高台,朝着莫宁的位置走去,快要接近她时,他轻轻拍手,“好一朵怒放的梅花。”
莫宁听到声音,便赶紧转过身来,看到是仲清泉,她才记起这几日她找他有事,她轻轻一笑,好像害羞了一些,“我答应轩隅,春天还会有梅花盛开,真是……”
“梅花果然盛开了,不是吗?”仲清泉说话阻止了她还未说完的话,“五日之后,是登基的最佳时机,错过恐怕还要等一年。”
莫宁话还没说,他便率先读懂了她的心思,原来,他早已把一切都已经做好了,她需要做的,只是离开罢了。
“清泉哥。”莫宁轻轻唤了一声,便引着他到凉亭坐下,看着升起的新日,终于,开了口,“我想……”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仲清泉将自己的指尖轻轻点住了她朱红的唇,自己则是满眼轻松的笑意,“你先不要说,我要告诉你的是,我登基之时,定是最忙的时候,况且,我已经决定了。”
她目光游离在他的脸上,偏头躲开了他,淡淡一笑,“清泉哥,你听我说完,我不想他再受到伤害,他不能再留在这里,原谅我的自私,可能对你不公平,可是,这一切的开始便是一个不公平,原谅我的自私,清泉哥。”
“这一开始便是我的,他为我扛了四年,如今我回来了,怎会轻易让出,我说过,剩下的,我来做,你莫非是不信我?”
莫宁听罢,失笑的看着他,满脸的无可奈何,仲清泉用同样的对着她,两人默契的都向彼此摇了摇头,随即,便都笑了出来,两个人自从十八岁那年之后,第一次笑的如此的大声,如此无所顾忌,仿佛无忧无虑。
云侍卫正在这时走了过来,低身在仲轩隅耳边轻轻说了几句什么,仲清泉听得满脸的认真,随后便起身离开。
莫宁看这他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今日承诺给仲轩隅的话,便赶紧朝着梅花林走了过去。
隔着很远,她便到了了仲轩隅孤零零的背影,轻轻喊了他一声。
仲轩隅失神的回头看她,眼眶早已红润,看着她满身的红,跑到她身旁便紧紧地拥住了她,“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莫宁听着他低沉的声音,终是笑不出来,“对不起啊,梅花谢了,我还擅离职守了。”
“没关系,我已经找到了属于我的梅花,我最美的梅花,已经回来了,宁儿。”他在她耳旁轻声说着,她敏感的抽身看着他,刚才,他似乎恢复了他从前的声音,可是那痴傻的笑容又将他的想法否定。
时间飞逝,转眼已经到了第一天,此时的皇宫内早已一片喜庆,因为新帝登基,便是又一个丰硕的开始,没有一个人脸上没有带着笑容的。
第六日清晨,他搬入养心殿中,换上长袍便端坐在宣政殿的龙案之后,接受满朝文武的朝拜,那日,他未黄袍加身,而是一袭红袍,金丝龙纹叫他身穿的红袍更添加了几分威严,他说过,这红便是他这一生的遗憾,今日他的红袍与那日莫宁身着的红袍,是那样的般配,可是,两人永远也无法穿上同样的红色。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原本满脸自信的笑容,不知从何时开始,在这一声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中变得苦涩。
青岩三十九年,帝王仲轩隅因身染恶疾,将帝位传于六皇子仲清泉,国号昌盛,帝号仲,,他登基那日,青岩帝后与帝王不知踪影,他看着殿内空****的一切,默然转身,酒宴摆了三天三夜,他醉了三天三夜,第四日,他大赦天下以示喜悦。
第五日,他便上朝宣布仲轩隅与莫宁突然双双暴毙的消息。
清雅谷内,早已下了一场小雨,莫宁见仲轩隅睡熟了,便找来了从前的琴,独自搬到了清泉旁,她低头看着这琴,眼神落寞,指尖轻触琴弦,发出声声美妙的声音。
就在这时,不远的亭子中传来一阵萧声,莫宁微滞,轻轻抬头,亭中男子一身白衣,冷峻的眸子透着宠溺,嘴角微扬,正在用萧声合着她的琴声,俊美的双眸含着笑意,慢慢朝她走来,一如两人第一次相见那般。
莫宁止了琴声没站起身看着他,“轩隅,你。”
“宁儿,我做到了承诺,不是吗?”他倾国一笑,将萧别在了腰间,看着面前这个叫自己足足可以倾尽一生去爱她的女子,轻轻搂入怀中,“宁儿,原谅我,我如果不这样做,他们怎么肯放我离开,我怕他们说你是红颜祸水,我怕清泉刚接触会处理不好,我怕的太多了,所以不得不这样做。”
莫宁听着,紧握的小拳头突然打在了他的胸上,“清泉哥也知道你是装的?”
“恩,这次也是我们两个早已商量好的,只是没想到会是宁叶这个契机,所以,宁儿,我做到了。”
“你骗得我好苦。”莫宁说着,泪水溢出,划过脸颊,湿了他的白衣。
仲轩隅笑着安慰她,又突然被她点燃一般。“我好久没有尝过你的味道了。”他在她耳旁声音挑逗的说着,还不等青宁反应过来,他便笑着托起她的下巴,深深的吻了下去,仿佛这个吻,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完成。
阳光回暖,照着两人的身影,在这如仙境一般的清雅谷内,仿佛已经照出了他们未来的日子,还有很长很长,长到不得不用要生几个孩子来计算……
仲轩隅不安分的在她耳边说着自己的想法,莫宁瞪着他便咬他,仲轩隅灵巧的躲开,抱起她的身子便朝着屋子的方向走去。
莫宁红着眼打他,却又不敢用太大的力气。
“仲轩隅,你若再骗我一次,就别怪我一声不吭的离开你!”
“你敢,你可以试试,我会费尽心思的找到你。”
“你还会骗我?”
“我怎么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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