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两只狗崽子长得极好, 圆滚滚的肚皮快贴着地面了,它们的娘亲小白肉眼可见地消瘦了。

沈小茶将两只试图爬远的小崽子拎回狗窝安置好,它们努力睁大水蒙蒙的眼睛, 扑腾着小短腿试图“越狱”,却屡屡徒劳地滚落回窝里。

“呜——”小小白气急败坏地尖着嗓子叫嚷, 小黑则傻乎乎地看着它, 一脸懵懂,她看着乌烟瘴气的小院,内心柔软得一塌糊涂,这样充满生命力与烟火气的静好时光, 真是让人难以割舍啊。

晨曦下,赶路的疲惫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匆匆吃过早饭后他们开始忙/进/忙/出——

橡树果子还没晒干透,不重新摊晒怕是要发霉了,等彻底干透后去壳保存起来, 等闲暇时磨成粉,随时都能吃上橡树凉粉了。

菜园翻了土但还得施肥,然后抓紧时间撒上种子, 播种后最好用石头绕着菜地砌一圈, 做成一个个“小菜坛”的模样。

割好的蜂巢要炼制成蜂蜜储存起来,买一些柠檬熬成蜂蜜柠檬酱,可以喝一整个冬天......

地里的庄稼们, 怕是也得除草、施肥了吧?

事情一桩接一桩, 却并没有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相反, 却有种让人将日子一直过下去的盼头与希冀。

沈小茶进屋摸了摸被褥, 虽说秋高气爽, 奈何山里湿气太重,即便阿准在下根基时特意垫高了不少,但屋里潮气仍然很重,尤其是阿准的房间,位于背阳面,被褥怕是更加潮乎乎的吧?

天儿越来越冷,盖湿被子、睡湿床,想不生病都难!所以必须趁太阳好赶紧把被褥拆洗晒干。

沈小茶用竹竿在院子里搭了几个架子,一边吩咐阿俊将锅刷得不能有一点油星后再烧热水,一边叮嘱二人“你们自己回屋把被褥、床单拆下来,再把铺的盖的棉絮抱出来晾晒。”

大锅烧水自是比鼎罐快许多,一会儿功夫水就开了,她跟阿俊将热水抬到水龙头旁,倒进大洗衣盆里后又加冷水跟洗衣粉,然后一股脑地被褥被罩等放进去泡着。

真想买台洗衣机啊,不过冬天太阳能发电机未必能保证供电充足。

阿俊见沈小茶颇为费力地刷洗着厚重的被褥、被罩,忍不住嘀咕“要是有台能洗衣服的物件就好咯,冬天水冷刺骨,厚衣服洗完还得提到河里涮一涮,想想都觉得遭罪......”

沈小茶听完忍不住地觉得手疼,小时候她也曾帮妈妈去河里清洗过厚衣服,每次洗完衣服手都会冻得通红、通红,才放在大火上烤的时候,手就跟撒了辣椒面一样,火辣辣的疼,有些村妇被冻坏得了冻疮,每年冬天都会复发。

据说冻疮发作后,还不能烤火,越烤越痒,抓心挠肺的那种痒......

她看了放在外面的冰箱一眼,再过几日天寒地冻,冰箱就用不上了,供冰箱的电用来供洗衣机应该绰绰有余吧?

想到这里,她立马下单了一个滚筒洗衣机,然后捣鼓了半天,直到下午才彻底装好。

阿俊、阿准好奇地围在这个“庞然大物”旁边,沈小茶将其中一套被单、被褥放进洗衣机然后按下了启动键。

这台洗衣机价格不高、噪音不小,骤然开启吓得围观的两个人梦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叫洗衣机,以后咱的衣服都不用自个儿手洗啦。”她说完哄着小曲又去忙别的。

阿准、阿俊看着转动的机器,眼里流动着震惊与不解,沈小茶看着秒变好奇鬼的二人无奈地摇摇头,自去熬制蜂蜜。

等洗衣机洗完衣服,各自忙碌的阿准、阿俊又被吸引过去,沈小茶闻声走过去打开洗衣机门,掏出鲜亮如新、散发着洗衣粉香气的被褥被罩,两个人眼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考虑到山里冬天下雪衣服不好干,放在火上烘烤又有一股烟熏味儿,所以沈小茶特地奢侈地买了一个带烘干功能的。

此刻,她无比庆幸自己的这个决定——后面两次洗的铺盖都烘干过,因此即便是下午才洗的床单被褥也在天黑透前晒干了,不耽误晚上歇息。

看着竹竿上花花绿绿的被褥被罩,她忍不住笑了,解/放双手从买洗衣机开始!

突然一股臭味随风飘来袭来,她忍不住立马捂住口鼻,只见阿准从外面挑了两筐之前囤积在空地的鸡粪、羊粪、狗粪等打算给小院菜地增点肥。

“快!挑回去,挑回去!”沈小茶跟赶苍蝇似的冲阿准挥手,平日里他们一早一晚都会打扫鸡圈、狗窝、兔圈、羊圈,小院基本没什么味儿,这要是把动物粪便直接埋在菜地里,一日三餐可不得销魂死?

再说了,这些菜园子加起来也没有半亩,直接在淘宝买没有什么味道的有机肥它不“香”吗?且所需数量不多又花不了太多钱,关键肥力更好。说干就干,她直接调出淘宝,买了足足够施半亩地的肥料,“你们把肥料埋好,我去地里拔点菜做晚饭。”

在才不过十日左右,山上草木的叶子已掉得差不多了,没掉的叶子则被霜打成了红色,萧条、冷肃之意油然而生。

蒜苗已冒头,勉强可以吃了,菠菜长得最快,绿油油的,拔了一些菠菜、小葱、小白菜,再看看香菜,实在太小,她只好放弃了,现在吃简直是浪费!小麦跟油菜都长得极好,野草并不多,可能是因为温度比较低的缘故?

到家时,两人已施完肥正在火塘边烤火,沈小茶取了一条晒过的野猪腿放在火上烤着,秋日晒的腊肉怕是搁不到冬天就臭了,每年妈妈都是趁冬天晒腊肉、腊鱼,火塘上方会搭一个架子,上面挂着各种腊味儿,肉被火熏过后,口感更劲道,是记忆中开春时最珍贵的待客佳肴。

家里野猪腿不少,所以她打算做一顿猪蹄火锅,等这些猪肉吃完再猎取一些做腊肉吧,阿准按照吩咐将猪腿烧好用刀刮掉表层的焦皮,剁成块后焯水沥干加姜片翻炒后装进鼎罐慢慢煨着。

几个人围着火塘烤火、喝茶,沈小茶调出淘宝又买了个新鼎罐,炖过汤的罐子再烧水总有一股子油腥味儿,看了看空****的房子,她又加购了之前一直想买的灌水暖手袋、老式木炭铜火锅、空气炸锅等诸多小东西。

瞟了一眼一大筐子已择干净的菠菜、小白菜,她放弃了买火锅配菜的打算,毕竟锅里还有猪蹄,等肉快熟了再加一些土豆,三个人完全够吃了,能省就省吧,买完肥料、洗衣机等乱七八糟的东西,余额勉强只有四万了。

直到阿俊吃烧花生差点吃饱,三个人才吃上了热腾腾的晚饭,老火锅的烟囱里燃着红色的木炭,锅里是土豆炖猪蹄,“先把肉跟土豆吃完再下菠菜”沈小茶一边啃猪蹄一边“指导”二人。

热腾腾的白色雾气笼罩着堂屋,初冬季节三个人却吃得酣畅淋漓、满头冒汗!小黑小白在桌子底下抢食,奶呼呼的小小黑跟小小白在窝里看着三人两狗,好奇地呜呜乱叫,试图越/狱加入这场“狂欢”,奈何总是站立不稳,走一步摔一跤,小白看不过去直接咬着狗崽子们背上的毛皮将它们拎过来。

沈小茶伸出腿拦在火塘边,生怕小狗崽子们滚进火塘变成了炭烤/乳/狗。

吃晚饭,三个人轮流洗澡、泡脚,沈小茶叮嘱他们将潮湿的鞋袜放在火塘边的墙根旁烘着,灰堆里埋了一截湿栎树,树周围包裹着红红的木炭,火塘没用几次,草木灰太少不足以掩埋那段树木,她只好从外面的灶膛里铲了不少草木灰倒进火塘。

钩子上悬挂着新的鼎罐,里面加了大半罐水,明早起来水应该是温热的吧?

躺在阳光味跟洗衣粉味儿交织的**,白日因为忙碌而被迫消散的疲惫卷土重来,三个人都觉得浑身跟散了架似的,还是家里的床舒服啊。

近十日的风餐露宿,他们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若非年轻身体怕早就吃不消了吧,窗外寒风呜呜拍打着玻璃窗,厚重的窗帘隔绝了清幽的月光,脚头是灌满了热水的暖手袋,饶是狗崽子们不时哼哼唧唧,三个人也沉沉进入梦乡,直睡到昏天暗地。

半夜,被特赦呆在屋里睡觉的两只狗子突然疯狂“叫嚷”、挠门。

“汪汪汪——”

“汪汪汪——”

接着是鸡飞鹅叫的声音,深更半夜宁谧的小院一下子闹腾起来,三个人都被吓了一激灵,匆匆披上外套顺手操/起砍刀往外冲,

门一打开,两只狗子就跟阵风似的挤了出去,拦都拦不住。

“拿灯!”沈小茶大吼一声,阿准拿上了露营灯,沈小茶、阿准分别拿着手电筒,灯光一照,院子里的情形便依稀可见,三个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几只黑灰色的影子正在鸡圈里跟小黑小白缠斗,地上躺了好几只不知死活的鸡,鸡血洒得到处都是,剩下的鸡躲在鹅身后,惊恐万分地缩在角落里,眼神呆滞。

阿准大吼一声,直接冲向了一只狼,抡起砍刀往它身上砍去,那狼吃疼回过身来,眼睛里的绿光看得人腿脚发软,阿准往后退了一步与之对峙。

“哐哐哐哐——”砍刀敲打铁器的声音骤然响起,那几个黑灰色的东西从篱笆墙夺路而逃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沈小茶跟阿俊都瘫坐在地上机械地敲打着铁锅。

“它们走了,没事儿了。”阿准对此见怪不怪,蹲下来安慰两人,回头看看一片血迹的小院,他愤恨地盯着狼群离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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