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一夜已过,很快,翌日清晨的黎明已经照耀在大理寺地牢的入口处。
昨夜虽然匆匆离开地牢,不过洪阿宝、何子强二人并未离开太远,而是一直在地牢入口处守着。此刻,借着晨光,他们见到地牢中的朱灿已经在长塌上沉沉睡去,而地牢深处的二人也没有什么动静,便不由得彻底安下心来。
“啊……”
长长的,洪阿宝打了一个哈欠,就要与何子强转身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他心想这一日一夜已经过去,既然地牢里没有什么动静,那么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了,这是他们许多年来积累的经验。
然而,就在二人想要出门的时候,昨夜一夜不见的刘思协却匆匆闯了进来,见面就问道:
“怎么样?昨夜可还好吗?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嗯?”洪阿宝微微一愣,道:“还好啊,刘叔你也昨夜一夜没睡?”
二人见到此刻的刘思协带着两个熊猫眼,心想他不会是昨晚彻夜陪着那些禁卫军吧。
其实正如二人所想,昨夜是朱灿初入牢狱的第一天晚上,那许多禁卫军丝毫不敢放松,所以几乎在门外彻夜看守,而刘思协无奈之下也只好一起陪着,直到今日一早才抽空走了出来。
当即,刘思协摆了摆手,接着问道:
“昨夜另外那两个犯人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居然和那位‘天字号’认识?”
昨夜地牢里的动静不小,刘思协和乌善等人在地面上也可略微听闻一些,只不过他们大多听到的是一些疯狂的大笑声罢了。幸好,那乌善自从得知薛万彻的身份后便无心多管,就算之后再多出一个身份不明的囚犯,他也懒得理会了。
闻言,洪阿宝、何子强二人一提神,何子强压低了话音道:
“不错,刘叔,看来那三人的确是相互认识,而且看起来那两个‘地字号’都与那位‘天字号’有过一些仇怨。我和阿宝昨晚亲耳听到他们的谈话,只不过其中的许多事情都完全听不懂。”
“嗯,”洪阿宝点了点头道:
“刘叔,看起来这三人的来头都不小,既然他们彼此间都认识,那么是不是因为同一件事情才……”
洪阿宝没有把话说完,刘思协就一声苦笑,但随即对二人颇为赞扬:
“不错,近来我听说太极宫里出现一些变故,新旧太子易位,而这三人又是先后相隔几天来到这里,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偶然,只怕都没有人会信了。”
话音一顿,刘思协又不免担心道:
“你们说那两个‘地字号’与那位‘天字号’有什么深仇大恨?那现在情况怎样?”
“还好,”何子强勉强一笑道:
“那‘天字号’虽然年轻,不过想必身手了得,把那两个‘地字号’完全给唬住了,依我看,不会出什么大事的,更何况,他们又不在同一间牢房里,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嗯,这样最好,最好是如此了……”
刘思协嘴里默默念叨着。
此时,洪阿宝二人都察觉出刘思协脸上依旧有浓重的担忧神色,他们二人先向门外望了望那些禁卫军,眼见对方劳累一夜已大多睡去,这就低声道:
“刘叔,你还在担心什么,现在一日一夜已经过去,那些禁卫军想要看守便任由他们看守罢了,我们只管按照我们的规矩来办事,你还有什么好忧虑的呢?”
这二人毕竟年轻,还不如刘思协想得深远。
当下,刘思协苦笑一声道:“不,你们想得太简单了,现在我越来越感觉到这件事非同小可,昨天的事情和许多迹象都表明那个‘天字号’犯人来头极大,其背后的牵扯更是不容小觑。原本这些事无论如何与我们没有关系,可是现在当今皇上想要至其于死地,而新任太子却想要不遗余力地救他,这两头若不放松,我们大理寺夹杂在其中就难以做人,到时候一个不好,只怕大家伙儿都要受到牵连。”
“怎么?这件事还能牵连到我们身上?”何子强吓了一跳道。
“嘿,为什么不会?”刘思协冷笑一声:
“现在摆明了‘天字号’待遇是上面吩咐下来的,而这显然是遵照太子殿下的意思来办,因为他们想要巴结这位未来的皇帝。可是现在的皇上毕竟还是那一位,如果有朝一日当今皇上大发雷霆,不但要处死那囚犯,更加要追究所有人的罪过,你想我们能够逃得过吗?”
一句话令洪阿宝二人听得胆战心惊,现在看来,这大理寺的确是里外难做人,一个是当今皇上,一个是未来皇上,到底该听谁的?此事一旦处理不好,不但是那些大理正卿、大理少卿,就连他们这些小人物都要受到牵连了。可是,无论如何,这些都不是他们能够管得了的,现在他们的命运似乎就掌握在那些大理寺高官的手中了。
当下,洪阿宝、何子强二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洪阿宝犹豫着问道:
“刘叔,这么说来,我们还要再煎熬一段时间了?这一日一夜不过才是个开始?”
刘思协闻言不答,沉默许久后才叹息一声道:
“唉,两个小子,我也不瞒你们说,昨夜我听闻我们的正卿大人被人相邀离去,彻夜未归,直到今日一早才回来。而且不仅如此,只怕今天也会有人前来拜访了。”
刘思协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让洪阿宝二人一如既往地小心伺候那位‘天字号’,自己还要一边陪着那些禁卫军。至于别的事情,就不是他们能够管的了。
很快,三人匆匆散去,刘思协要去忙着陪同乌善,而洪阿宝二人则是匆匆去给朱灿准备早饭去了。
……
义宁坊,大理寺。
一夜之间,这个大唐朝执掌司法权的‘三司’之一已经变为一个政治权力斗争的漩涡中心。昨日太极殿上的变故之后,朱灿被送往大理寺牢狱,许多人的目光便也一同被牵扯到这里。
此时,有一些人已经敏锐地感觉到,一场李渊父子间的博弈正在悄然展开,这场博弈既围绕着朱灿,也是在皇权与父子亲情之间纠缠。而从一开始,大理
寺就注定要作为这场博弈中的重要角色,并且是一个左右为难的悲情角色。
这日清晨,原本空旷无人的大理寺很快就变得忙碌起来,两名大理少卿、大理正、大理丞,所有大小官员都簇拥在正厅之中议论着什么。从昨日开始,长安城中的许多达官显贵已经在通过各种途径向他们打探消息,这让他们越加对朱灿一事背后的意义有所了解。
没用多久,许多官员便对他们眼下的处境明白过来,眼下的大理寺仿佛就站在一个悬崖边上,一头是万丈深渊,另一头却也是无底洞府,仿佛随便迈出一步都注定是死路一条。这可怕的处境令这些官员们变得大为惶恐起来,他们感到正被两座大山疯狂挤压,几乎没有什么生机可言,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昨日刚刚入狱的那个年轻小子。
想到此处,一些官员已经忍不住对朱灿低声唾骂起来,心想你一人胆大包天,在太极殿上呼风唤雨,到头来却换得我们在这里受苦受难。若不是被bi无奈,他们真想要将朱灿送去刑部牢狱,好让刑部那些人去烦恼吧。
心中发发牢sao即可,可是担心还是避免不了,今日一早,大理正卿刚刚从外面回来,据两名少卿所言,邀请正卿去的虽然只是个小人物,不过其背后代表的却正是当今皇上李渊,而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不须多问了。
从刚才返回大理寺,大理正卿便直接返回内堂去了,连两位少卿也不被允许进入其中。此时,众人隐约看见大理正卿正在内堂中端坐沉思,仿佛一尊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这下,众多官员更加手足无措起来,他们越加感觉到此刻乃是极其重要的生死关头。着忙之下,众人忍不住去问两位少卿。
那两位少卿也早就是一副愁容,他们也同样对正卿的想法感到摸不透,此时一位少卿烦恼地挥挥手道:
“行了,各位。无论如何,正卿大人自然有他的打算,我们只管对他惟命是从即可。另外,刚才正卿大人吩咐,令人前去门外简单打扫一二,用不了多久就会有贵客前来了。”
“嗯?贵客?什么贵客,难道是……”
众人闻言一惊,心中很快便想到一个人,原本此人正是他们之前想要努力巴结的对象,可是现在看来却无异于一个带来灾难的魔神了。
“是,是,我们这就派人前去打扫,再派人迎接。”一位大理正慌不择言道。
“胡闹!那人岂是你们能迎接得了的!”两位大理少卿齐声怒喝。
闻言,众人战战兢兢,更加不敢开口说话了。
说起来,这些大理寺官员虽然个个官职不低,可是其心思明慧之处反倒不如刘思协这区区一个狱丞。此刻,刘思协表面上在大理寺后院陪着乌善等人,实则其心思一直关注着大理寺外的街道上。
果然,没过多久,只听义宁坊坊门匆匆打开,紧接着便是一阵轻微而杂乱的马蹄声停在了大理寺门外。
“来了!”
这一刻,大理正卿、刘思协和众多官员们心中齐叫道。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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