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绿凝满心忧虑的当儿,但见苏尔丹突然间纵身,举剑朝着洛瑾猛然刺去。
洛瑾持剑相迎,苏尔丹却剑身一偏,朝着绿凝袭来。洛瑾用力夹.紧绿凝,侧过身体,让绿凝紧紧贴着自己,几乎是藏在了自己的身后。然而这一下,却将他的后背留给了围在他左边的黑衣人。那黑衣人如何不知道这是个难得的攻击机会?当下便急忙朝着洛瑾攻去。
洛瑾自然感知道自己为了保护绿凝而犯下了大忌,感受到身边有暗风袭来,急忙挡开了苏尔丹的攻击,又迅速地旋身。
那黑衣人出招极为狠毒,这一下又快又狠,若非洛瑾躲闪及时必将被他伤了半条臂膀。然而,即便如此,洛瑾的左臂到底还是被划了条血口,银白的衣衫发出轻微的断裂声响,血,顷刻间便渗了出来,染红了大片的衣衫。
“洛瑾,你受伤了。”绿凝颤声喊道。
“无碍。”洛瑾却是连看也没有看的,依旧紧紧拥着绿凝,手持长剑站在原地,面色沉稳地凝视着他的对手。
“受了伤依旧面不改色,果然不愧是‘麒麟将军’洛瑾。”苏尔丹冷笑道,“只可惜,今日你便要丧身于此地了。”
说罢,缓缓举起手中的宝剑。
寒光,映在这张充满了异域风情的俊面之上,这张脸上杀气腾腾,眼眸之中阴沉而充满了恨意。让所见之人,无一不心生寒意。
“苏尔丹!”绿凝果真是被苏尔丹激怒了,她的柳眉已然竖了起来,一双如水般澄清的眸里因怒火而烁烁生辉,直视着苏尔丹,“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一个连野鸡都不敢杀的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看看你现在,哪里有半分自己的模样!”
绿凝的话让苏尔丹的身体微微轻颤,他将目光移到绿凝的身上,圆润的唇微微动了动,绿凝看到,在那双冰蓝的眸中闪过了一丝痛苦与游离。
“你这女人住口!休要再乱我家太子的心神,”倒是那先前痛得难以自持的者者木这会子醒了过来,朝着绿凝大喝,“你哪里知道我家太子这几年都经历了什么?还不都是拜这小人洛瑾所赐,今儿若是杀了这小人,我们那些曲回国的兄弟便是死也值了!”
说罢,竟弯身自一名倒下的黑衣人手中抽出剑来,纵身亦朝着洛瑾扑去。
“是何人口出狂言,要取我大哥性命?”清清爽爽一声笑,丛林中飞出一道人影,衣袂飞起,有如轻鸿般出现在者者木身前。者者木还不待看清眼前的形势,便只觉手臂一麻,差点将手中的剑抖落在地。紧接着,又有一道劲风袭来,直袭向者者木的胸前,将者者木击得踉跄倒退,径直坐倒在地上。
但见一个翩翩少年,身着水蓝色长衫,眉若远山,目若桃花,手中一柄纸扇轻摇,一脸笑容地站立在洛瑾的身前。
“大哥,外面的小贼实在太多,耽误了些工夫,枫儿来迟了。”洛枫桃花眼微眯,对洛瑾说道。
“无碍。”洛瑾,只是低低说了一句。
“大哥就先与嫂嫂回罢,风冷,恐冷到嫂嫂。”洛枫眼波流转,在绿凝的脸上打了个转,然后又笑意盈盈地说。
“好,”洛瑾微微点了点头,转身便要带着绿凝离开。
这兄弟二人的对话轻似云,淡似风,像是街头的偶遇和寒暄,哪里有半点将苏尔丹等人放在眼里?
“想走,可没那么容易。”苏尔丹冷哼。纵然现在多出了一个小白脸,但是也绝对不会让洛瑾轻易离开。
“哦?”洛枫挑了挑眉,转过身,纸扇在身前轻轻摇着,漫不经心地说道,“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留下我大哥了。”
说罢,伸出手指打了个响指。
丛林之中顿时窜出数名身着藏青色短衣打扮的蒙面人,个个手持兵器,将苏尔丹团团围得住了。
苏尔丹……
纵然知道苏尔丹是为了取洛瑾性命而来,但看到这么多人将苏尔丹团团围住,绿凝的心里还是有些替苏尔丹担忧。
苏尔丹抬眼,瞟见了绿凝那充满了担忧的眼神,心中,竟无端地动了动。
世事已过境迁,苏尔丹,你我,竟已然隔了如是之远了么?
洛瑾纵身,抱住了绿凝运气朝着前方疾步而去,绿凝的目光,却始终落在苏尔丹的身上。直到眼前的一切越来越远,直到那棵棵树木完全挡住了绿凝的视线,直到丛林那端传来了阵阵的喊杀之声。
绿凝的心,像是被划伤了一道伤口,看不到有血渗出,却,疼到她无法呼吸。
明明不是生死相隔,却为何会觉得有如此遥远的距离?她以为换了双看这世界的眼睛,换了个活在这世间的躯体,便可以不再有杀戮、不再有心痛,却为何让那些曾经的快乐与明朗都改变了模样?
自己看不到的那个时间与空间,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真相?
绿凝突然间觉得,自己再次回到了那个有如牢笼般的“碧云宫”,她想要挣扎,却总是寻不到可以走出的出口。
回到了北靖侯府,已然是寅时了。
天空的深邃被天边那抹浅青所慢慢驱赶,慢慢地变成了鱼肚白。而侯府却依旧亮着一排排的灯盏,门口有诸多家丁在此守候张望,见洛瑾与绿凝回来,个个都拥了上来。
“快去禀老太君,说侯爷回来了!”丁伯喝令着小厮,一面与众人围着洛瑾走向府内。
“放我下来罢。”绿凝亲见这么多的人瞧见洛瑾抱着自己,心下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谁知洛瑾却根本不睬她,只是自顾自地抱着她,走向“麒苑”。这“麒苑”乃是洛瑾平定了边疆战乱之后,永嘉帝亲自提笔御赐的匾,乃是洛瑾的书房。因着平日里公务繁忙,便差下人们在书房后面收拾了一间厢房做为卧房,每日,便在此休息。
丁伯见洛瑾只是抱着绿凝,料想是人家夫妻伉俪情深,亦不好多嘴,只喊了常跟随在洛瑾身边的小厮洛安去喊郎中,将洛瑾二人迎进了卧房。
洛瑾进了卧房,方才将绿凝放了下来。
“你的伤,要不要紧?”绿凝虽然有心怪洛瑾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抱着自己,让自己如此害羞,却又因看着洛瑾那半片被血染了的袖子而心生不忍。所以脚一落了地,绿凝便想要去看洛瑾的伤。
还不待洛瑾回答,书房的门便被“砰”的一声推开了。
“侯爷,我听下人们说您受了伤,可是要紧?”一阵异香扑面而来,竹青色的衣裙夹着那股子香风直扑向洛瑾。
绿凝险些被这人撞倒,少不得后退了好几步方才站定了身子,抬眼看去,却果然是迟采青。但见这迟采青只半挽着发髻,眼睛微肿,脸上亦来不及施任何的粉黛,身上亦只随意披了件竹青色的长袍,神色紧张地去看洛瑾受了伤的胳膊。
“无碍的。”洛瑾的身子紧了一紧,下意识地向一边避了避。
“可是那些损贼伤了侯爷?”迟采青却一把揽过了洛瑾的胳膊,见洛瑾的袖子已然被血染红了大片,迟采青未免急了,“侯爷定不能放过那些损贼,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方才好!”
“此等事务,自要依军法处置。”洛瑾淡然说着,收了收胳膊,“你且回去休息罢。”
“丁伯,还不快唤郎中来!”迟采青却根本没有把洛瑾的话听进去,反而转头扬声喝斥丁伯。
那丁伯果真是伺候上位主子的,自然识得大体,今早就见洛瑾是抱着容夫人回来的,自然知晓两人眼下的感情已然非同一般。好歹,人家容夫人亦是正室,平素里因着不得宠,众人方才对那迟采青有着几分忌惮,而眼下这迟采青当着容夫人的面儿便如此意气风发,的确是有些不妥了。
听到迟采青问自己,丁伯便迟疑了一下,没有回复迟采青,只是沉吟着望向了绿凝。
这边绿凝方才险些被迟采青撞倒,便已然觉得有些不快,这会子,早已然扶着桌边站了,挑眉望着这迟采青。但见丁伯沉吟着望向自己,自然亦接受了丁伯暗递过来的信息,清咳一声,理了理自己的衣衫,慢条斯理地坐在了洛瑾身边的座位上。
莫说皇宫,便是王侯将相之家,亦都最是讲究地位与座位。那洛瑾坐得本是上首,绿凝坐在了洛瑾的身边,那迟采青便已然没了当着正室的面与洛瑾亲昵的资格。
迟采青正欲怪丁伯原何不睬自己,却又听得绿凝在一旁清咳,转头看过去,但见绿凝款款坐于洛瑾的身边,端着架子,一脸高高在上的表情。心下不免有些气愤,她转头看向洛瑾,本是奢望着洛瑾可以应自己一声,让自己有足以在绿凝面前放肆的借口。但洛瑾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似乎根本没有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放在心上,迟采青忿忿地,终是碍着自己的身份不能与正室平起平坐,方才后退了一步,不情不愿地向下俯了俯身,道:“采青见过夫人。”
“嗯。”绿凝挑了挑眼睛,扫了迟采青一眼,然后扬首道,“我已然叫丁伯去请郎中了,你且去回老太君罢,说侯爷包了伤,本夫人会与侯爷一并前去请安,叫她老人家不必担忧。”
明明自己是来照顾洛瑾的,这会子,怎么又被这容颜派去做应差了?
迟采青愣了愣,心中又涌上一股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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