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难平众人(三合一)

李长明脚步一顿, 他的目光在楚肖和明长苏之间来回打量,道:“这么小气?这样的话,倒真的像是里面有我不能看到的秘密似的。”

面对明长苏投来警告的目光, 李长明举手道:“行啊, 那我就不帮忙打包了, 还省点事情。”

楚肖:“……”他心虚的很,这种情况下也不敢多说什么,既然明长苏开口拦下李长明, 那于他而言是最好的,他忙踮起脚尖小跑回内室。

望着楚肖的背影, 李长明一只手撑着下巴出神道:“欸,我这方才就是开个玩笑,长苏,这乍一看你家陛下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太对头。”

说着,他神情又严肃了些许,表情却微微装作惊讶夸大道:“莫不是……真的在屋里藏了什么不该藏的东西?!”

面对李长明的询问, 明长苏依旧八风不动, 半晌他抬眼道:“你管得太多了。”

李长明收敛表情,摸摸鼻子道:“但愿我说的不是真的吧。”

明长苏的视线落在屏风上。

楚肖匆匆忙忙进了内室,因为太紧张下意识便进来了,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认真说的话, 这里其实没有多少他的东西, 之前住在这里,他的起居都有霓裳照料。他在这里生活习惯了,日常起居其实没什么问题, 衣服也会穿, 一日三餐也会有人按时送。

楚肖其实对吃的不挑, 就算送来的菜再清淡,只要不变味不能吃,他都能吃下来,有吃又有穿,作为一个阶下囚,还不用蹲大牢,楚肖觉得这已经是顶级待遇了。

这里东西不多,更多的还是一个容他生活的空间,楚肖后来被明长苏带去其他殿内,日常起居吃的更是不用愁,衣服也管够,事实上,还真的没有什么需要他带的。

楚肖站在内室中央还真为此思索几秒,又在看到摄政王的那一刻回了神。

摄政王已经从床底爬起来了,就站在他不远处,不知何时起,就这样盯着他。摄政王紧紧皱着眉头,见楚肖望过来,开口道:“你打算……”

他刚开口,楚肖登时睁大双目不由分说上前捂住摄政王的嘴,因为太急楚肖还不小心跌了一下,往前扑摔去,摔进了摄政王的怀中。

楚肖的下巴磕到摄政王的肩膀,有些疼,他回过神发现摄政王搂着他,稳定他的身形,只不过一瞬间,等楚肖抬头后,摄政王便马上松开了。速度快到要不是楚肖下意识低下头看了一眼压根没感觉到。

同时,外面的明长苏道:“阿肖,如何了?”

楚肖胆战心惊道:“啊,没事没事!我没事的!”

明长苏“嗯”了一声,李长明的声音又从传来道:“真的不需要我帮忙?楚公子你这声音听上去似乎撞到了某个地方,这么毛手毛脚的,你一个人可以吗?”

楚肖稳定声线,道:“没事的!我真的没事!”

听李长明的声音越来越近,他大抵是往前走了几步,楚肖听着只觉得心脏怦怦狂跳,他眼神示意摄政王先走,找个地方躲一下,生怕李长明从屏风后面走进来,若是看到摄政王,那就彻底完了。

然而摄政王的脸色极为难看,目光沉沉的,完全没抬头,楚肖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曲着,又逐渐握紧,力道大到手背上的青筋隐隐突出,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楚肖这边。

楚肖只能在心底干着急,正想不管不顾上前推人,又听李长明道:“那行吧。”

说完,楚肖便听到外面似乎又传来声音,似乎是鹤行,紧接着,明长苏道:“阿肖。”

楚肖立刻应道:“我在,怎么了吗?”

明长苏道:“我先过去,你稍后来,可以吗?”

明长苏说“可以吗?”三个字前稍稍停顿了些许,楚肖现在浑身紧绷,他注意到这一点,下意识便以为明长苏察觉到了什么,但明长苏什么也没说,直到楚肖又被叫了一遍,楚肖这才道:“啊,好,你们先走吧。”

明长苏道:“嗯。”

屋外一阵动静,一会儿后又安静下来,楚肖猜测他们应当是离开了,方才隐隐约约还听到李长明道“真是奇了怪了”,这会儿一点声音都没有。

楚肖深呼吸几次,走到屏风那边探出个脑袋,确认了外室一个人都没有,这才大大松了口气。

他回到内室站在摄政王跟前道:“现在他们走了,外面的守卫也少了很多,阿轩,你可以趁现在赶紧走。”

摄政王道:“为什么?”

楚肖道:“什么为什么?”

摄政王道:“你让我走,为什么?你不打算和我走吗?”

楚肖沉默。

摄政王冷笑一声道:“我早该知晓的。”

楚肖垂下眼,余光见摄政王握拳的那只手指缝之间留下了鲜血,他一惊,上前抓着摄政王的手查看道:“阿轩!你的手!”

摄政王却一把甩开楚肖的手,又问道:“陛下,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当真不和我走了吗?你不要你的子民了吗?”

楚肖沉默了一会儿,他转身道:“那阿轩你说,我现在这个样子,跟你回去以后能干什么呢?”

摄政王道:“和我们回去,带领将士们将我们楚国的领土夺回来,将这些蜀国人赶出皇宫。”

楚肖道:“果然啊。”

摄政王道:“陛下既然已经猜到,为何还要问我?”

楚肖道:“阿轩啊,现在这样的情况,其实很好。”

摄政王神色顿时凌厉,楚肖抬手道:“阿轩你先听我说完,听我说完再生气也不及。”

他不等摄政王回答,自顾自道:“之前两国战乱之时,国家百姓民不聊生,虽说这场战役时间不长,但也给百姓们带来了很大的祸患,而如今,虽然蜀国一部分人定居于此,但他们将这里治理的格外好,百姓们有吃有喝,不愁穷苦。”

楚肖虽然被囚禁在此地,从来没有出过宫,但多多少少还是知晓一些的,不管是听到宫女太监们偶尔谈论这些,都是对于现在渊王的赞不绝口,或是和明长苏在一起时,明长苏从不避讳在楚肖跟前批奏折,楚肖偶尔还能看见奏折的内容,就和他们从前的相处方式一样。

一来楚肖从最开始就相信明长苏的人品,也相信他的能力,有他在,的确能够带领这里的人,将这一片土地治理的很好。二来楚肖虽然是穿书过来,但这么些时日下来,对这里很多方面也有很多了解,在他看来,明长苏做的一直都比他好,也的确比他更适合这样的职责。

所以,现在这样的情况,楚肖从心底上觉得不适合再次挑起战乱。

说完,摄政王很久未说话,他不说话,楚肖也不催,过了一会儿,摄政王道:“陛下所言,是出自本心吗?”

楚肖点头,心觉有戏,字字坚定道:“没有比这个时候更加真心的了,阿轩,你相信我,这些话我从未和人说起过,但都是我心底的真实想法,现在的情况是最好的。”

摄政王抬眼,看向他,眼底的红血丝很多,摄政王道:“那陛下,楚国呢?”

楚肖半张着嘴,摄政王又道:“陛下这些所说的,无非都是在说明长苏这边的好处,那么我们国家呢?楚国呢?陛下就这么甘心楚国从此后覆灭?若是任由蜀国之人在此地扎根,那么很快,这里姓楚之人将会一个个消失,最后只剩下蜀国之人,你甘心吗?!”

楚肖愣愣看着他,他嘴唇微动,摄政王却从他的神色里读出些什么,摄政王摇了摇头,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忽然恶狠狠道:“楚肖,你没有心!”

楚肖半晌没回话,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他眼中,摄政王所言之事的确有道理,身为楚国子民,当然万事以自己的国家为重,楚肖垂下眼,心想他这样子,能够说抛弃楚国就抛弃应当是冷血了。

他觉得摄政王的话有些道理,但他也能明白摄政王此刻的情绪有些偏激,虽然明白,他却做不了什么,也说不了什么。

不论怎么样,楚肖自己的立场和决定已经做好,再无更改的余地。

摄政王死死盯着他,已经满是红血丝的眼眶又逐渐红起来,摄政王的身体有些摇晃,楚肖看着心中一紧,下意识抬手。

方才那一下扑过去,楚肖感觉得到摄政王现在比以往瘦了许多,他有些担心,但手还没伸到一半就被摄政王打下去。楚肖盯着半空的手臂出神,又听摄政王嗓音嘶哑道:“那你呢!你身上的余毒怎么办?!”

摄政王抬头,对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我问你,你身上的余毒,明长苏可有提过怎么给你解吗?”

楚肖动了动唇,完全没想到话题忽然会转到这里来,一时之间真的不知晓该怎么回答。

不过不用他回答,摄政王便自顾自道:“不用说我也知晓,据我所知,自从明长苏来此地后,就从未提过给你解毒的办法,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有给你解毒的意思!”

楚肖听着愣愣地,问:“你是……如何知晓这些的?”

看到他的反应,摄政王更加坚定,他的语气都阴翳了几分,道:“我说的没错吧,陛下,这样你也还要和他在一起吗?那时候他带你去蜀国,也并未给你解毒,从那时候我便知晓,他心底就没有你,也从未将你放在心上!”

楚肖道:“你别说了!”

摄政王仍继续道:“陛下心底都知晓,我说的这些都是实话,不是吗?如今这样,他也不带你去解毒,说他一开始居心不良也不为过。”

楚肖道:“阿轩不是你想的这样的!千疮解的解药并不是一日两日能够制作出来!并没有那么简单!”

摄政王道:“哼,不过都是借口罢了。”

楚肖道:“不是借口!”

他心底叹了口气,摄政王这一番话将他的思绪搅得天翻地覆,对上摄政王的双眼,楚肖还真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事实就是如摄政王说的这般,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

他不知怎么和摄政王开口解释并不是如此,千疮解的解药有多难制作楚肖现在也能明白些许,在明长苏未中毒之前,他也曾怀疑过此,但如今想这些压根都没有意义。明长苏自己也中了千疮解,还在生命垂危的地步。

就是到达这样的地步,那千疮解的解药也不是说拿出来就能拿出来的,陶歌为此研制日夜赶集,头发都掉了白了不少,楚肖把这些看在眼里,只不过陶歌每回过来时要么开口骂人要么调侃,没有人把这样的细节说到明面上,楚肖心底也明白几分,大家应当是故意不说出来的。

所以,就是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千疮解的解药还未制作出来,可想而知会有多难。

摄政王道:“都是借口罢了,陛下,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同我回去吗?”

楚肖缓缓摇了摇头,摄政王神色一凝,上前一步,楚肖后退道:“阿轩!我已经做出决定了,我也希望你同样好好的,好好过剩下的生活,别再纠结于此,不要徒增事端,搅于战乱之中,弄得百姓再次民不聊生!”

摄政王脚步一顿,他缓缓笑了,只不过笑得有些悚然,他道:“我?徒增事端?陛下你果然变了,变得和从前一点都不一样了!”

说着,他又慢慢往前,楚肖跟着往后退,一步又一步,直到摄政王伸出手,楚肖眼疾手快,将一柄弯刀抵至侧颈,摄政王立刻停下动作。

银白的刀刃直对着血管处,那处脉搏还在突突跳动,昭示着主人生机,摄政王额角直跳,他道:“陛下,你这是干什么?”

楚肖道:“我本不想到这步,但阿轩,我说不过你,我也说服不了你。”

他叹了口气,缓缓道:“阿轩,你回去吧,真的回去吧,如今蜀国之人也不追究楚国人,对楚国之人既不杀也不罚,只要你们安安静静呆着,过好剩下的日子,接下来都是如此,不会有人追杀你们,你们一辈子会过的安宁。”

说着,他顿了顿,道:“这是我的心愿,还望阿轩你能够听一听。”

摄政王脸色一变,忽然吼道:“陛下!你真的相信他们吗?他们真的这么值得你信任吗?”

楚肖点头道:“是,我信任他们,他们也值得!”

他说的字字铿锵,没有一丝犹豫,楚肖闭眼吼出来后,本以为摄政王的情绪会更加激烈,但抬头只见摄政王望着他,表情愣愣地,像是有些不敢置信。

摄政王并未第一时间回话,楚肖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抿了抿唇没继续,二人沉默起来。

半晌,摄政王垂落的指节动了动,他攥紧的拳头忽然撤了力,松松垮垮散开,就仿佛他整个人也是如此,楚肖垂下眼余光见他的指尖处留下还未干涸的血迹。

楚肖眸光一顿,很想上前,但又止住了冲动,他拿出一张帕子,隔了点距离递给摄政王道:“阿轩,你先擦擦吧,血都流到地上了。”

摄政王却未接过帕子,他的目光倒是落在楚肖的帕子上,愣了许久,好似在看帕子,又好似在看楚肖的手腕,他道:“为什么?”

楚肖道:“什么为什么?”

面对同样的问题,摄政王这一次问出口时和前一次的状态完全不同,这一次的神色愣愣地,找不到聚焦,像是有些空洞,完全没有方向。

楚肖看到他这个样子,心中也跟着不好受,楚肖轻咳一声想开口说些什么,摄政王抢先道:“就是这样的情况,你还愿意跟着明长苏?”

楚肖对上他的目光,瞬间明白了摄政王所理解他不走的原因,面色有些微红,摄政王又道:“那又为什么……不能是我?”

楚肖一愣,手中的帕子却被接过,摄政王动作拿的很快,勾起帕子一角便离开他,指尖完全没碰上他的。

摄政王好似询问,又好似喃喃自语,连续说了好几遍“为什么不能是他”之类的话,楚肖原先听着有些惊讶,连续听他说了几次,又有些担心。

他上前一步,手放在摄政王的眼前晃了晃,道:“阿轩——呃。”

他才上前一步,摄政王脚底生风忽然退后,楚肖一顿,又听摄政王道:“罢了,我知晓了。”

他像是忽然回过神,纵然说的话和之前那般,但明显未从方才的神色之中缓过来,说这话时神色还有些许空洞,嗓音沙哑,音量低了几分。

楚肖听着心中担忧更重,他道:“对不起,阿轩你……真的没事吗?”

摄政王垂下眼,不再看楚肖,拿过帕子随意擦了擦手道:“你走吧。”

楚肖慢吞吞道:“你……想开了?”

他的目光落在摄政王的手心上,又落在地面,摄政王这会儿目光敢和他直视,见了楚肖的神色道:“我会收拾好的,不会让这些血染了你的屋子。”

楚肖皱眉立刻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摄政王却抬手,不再听他继续说下去了。

楚肖眼底忧虑越来越重,道:“我……”

摄政王道:“你走吧,快走。”

楚肖还想说什么,又听窗外似乎有什么动静,他转头道:“那我先走……趁着这个时间你赶紧走。”

他一步三回头看摄政王,摄政王的目光却未曾在他身上,摄政王垂着眼,盯着脚边的血迹,楚肖走出殿外最后一眼,只见摄政王忽然蹲下,他拿着帕子似乎是要擦拭地下的血迹。

楚肖看着他的动作很慢,其实从方才他就想说不用管这些,但一想到他走后若是留一滩血迹在地上,若是有人进来见了指不定落人话柄,但见着摄政王这样的动作,他心底就格外难受。

走出自己的殿,穿过长长的回廊,又有其他士兵等着他,被领着走了一路,楚肖的心脏怦怦狂跳,始创新高,他是伸手盖在自己心口处,皱了皱眉。

这种感觉不是很难受,到有一种……格外难言的难过。

想起摄政王的神色,楚肖便觉得心底难安,不知不觉走到殿门口,对上禁闭的大门,楚肖才会神。

那些士兵和之前带着他到大殿时的很不一样,之前领着他走的那些士兵,干什么毫不客气,对他也是如此。但这次的不一样,这次士兵毕恭毕敬,对他没有半分无礼之举,是以楚肖到了后先向他们道了谢,然后才推门进殿。

偌大的殿门,金碧辉煌,才用的还是格外坚硬的材料,楚肖轻轻一推便推开了,推开门时楚肖还有些愣神,紧接着,他看见殿内站着人不少。

不仅是明长苏和李长明在,就连陶歌和鹤行也在,他们分别立于明长苏两侧,一见大门推开,便望了过来。

楚肖错不及防和众人对视,脚步一顿,抬步走过去后,这才发现众人虽然看着他,但神色不尽相同。

李长明的目光有些审视,陶歌的目光有些微妙,而鹤行还是一如既往地嫌弃他。

至于明长苏……这些人之中,就数明长苏的目光最惹眼,楚肖一眼便能看到。

这怪不得楚肖,因为明长苏的目光实在是太不同了,以往不论何时,就算是吵架生气,明长苏也从未用这样毫无感情的目光看过他,仿佛眼底一潭死水,古板无波,任由谁都掀不起风浪,就算是楚肖也不行。

楚肖对上明长苏的目光便心中一紧,这一眼直看的他浑身冰凉,心底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但他还是没有犹豫,走到众人目光之下,陶歌道:“来了啊。”

李长明上下打量他,道:“刚还在说呢,收拾个东西时间够久的啊。”

说话间,明长苏又投来目光,陶歌单手拍了怕李长明的肩膀,会意道:“行了我们走。”

李长明道:“等会儿我话还没说完呢。”

陶歌却架着他的脖子,把人拖了出去,鹤行跟在他们身后,殿内又只剩下楚肖和明长苏二人。

二人一时间都未开口,不知过了多久,楚肖才听见明长苏对他道:“阿肖,过来。”

楚肖抿了抿唇,一步步往前走,他从方才那句话中,听出来明长苏的嗓音还是有些沙哑,只是分开了一会儿,明长苏对他的态度便发生了巨大变化,说不为所动是不可能的。

任谁被细心对待后突然又被冷漠对待,都会觉得委屈,楚肖也委屈,他垂落的双手攥着衣服,一步步上前,走了几步,大概走得很慢,就快到他跟前时,明长苏忽然伸出手。

措不及防,楚肖被拽着衣摆往上,往前扑,径直扑入明长苏的怀中,这一下楚肖没想到,力道已经下意识收紧了,可扑进去的那一瞬间,两个人同时闷哼一声。

楚肖昂起下巴,像个做错事的狗狗,抓着明长苏手紧张道:“怎么样?撞到哪里了?疼不疼。”

明长苏垂下眼盯着被楚肖捏着手的那处,任由楚肖担心问了一会儿,抬头时又突然吻了上去。

楚肖的话音戛然而止,明长苏纯粹是在撕咬他的唇瓣,狠戾,血腥味在二人口中蔓延,楚肖瞪大眼睛吃痛张嘴,明长苏侧首便顺势吻得更深,舌尖舔过齿列。

牵扯到伤口,疼的楚肖皱了皱眉,他有些回神,明长苏却无知无觉,抬起的手被反手摁在身侧,十指相扣。

明长苏吻了还不够,还有向下的趋势。

楚肖道:“小、小明子!”

他话音一落,明长苏的动作也随之停下。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侧,安静下来听着近在咫尺的呼吸声,楚肖更觉得脸热,他抖了抖身体道:“那个……你现在的情况真的不适合做这个。”

明长苏并未回话,他侧首,一口咬在楚肖侧颈上。

楚肖疼的“嘶”了一声,但并没有什么用,明长苏依旧叼着他不放,就像一只圈地盘的狼狼,怎么样都要在伴侣身上留下自己的气味。

楚肖虽然害怕,牙齿磨着软肉的感觉有些痒,但他一动也不敢动,一直到明长苏松开他,侧颈上留下一个牙印。

明长苏的鼻尖蹭了蹭他的下巴,仰头对上楚肖的视线,二人同时一顿,明长苏嘴唇动了动,道:“抱歉。”

楚肖:“嗯?”

他还没从方才的事情上面缓过神,冷不丁听到明长苏的抱歉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明长苏说的是方才的事情,楚肖道:“没事没事,小明子……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说话间二人还是对视着,明长苏眼底微沉,闻言他微垂下眼错开楚肖的目光,不说话。

楚肖也不是傻的,这么一通下来就算明长苏不主动说,他也能够感觉到明长苏的情绪有些不大对头,楚肖狗狗爪子拍拍明长苏的背道:“不开心没事的,有我陪着你,随便你怎么对我。”

说完,他感觉到明长苏忽然抬起头,就像是狼从一片模糊的画面之中迅速捕捉到了有利信息,这昂头的速度极快,又尽数落在楚肖眼中,楚肖没忍住一笑,是真的觉得明长苏这个动作有些可爱。

他还没说什么,明长苏便道:“一直……陪着我?”

楚肖点头道:“对啊。”

明长苏又道:“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会一直陪着我吗?”

楚肖不假思索点头道:“对,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陪着你,和你在一起——诶?”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被明长苏一把抱住,就好似被狼狼迎面扑倒,一刻都不得动弹,虽然明长苏用力很大,但也不会令他感觉任何不适,狼狼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楚肖的侧颈,随后道:“阿肖,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帮你绑起来。”

绑起来?

楚肖顺毛的动作一顿,吞吐道:“这……恐怕不用吧。”

他心道:就算是明长苏不绑,他也跟着明长苏跟定了。

狗狗这一辈子就只认定一个主人,楚肖认准了明长苏,就算是未来有多少艰难险阻,都不会成为他们的阻碍,楚肖还是会和明长苏在一起。

不过听出明长苏嗓音里的微颤,还有他虽抱住楚肖,但身体仍在小幅度发抖,楚肖开始自省。

自己这段时日……应当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明长苏的事情吧。

思来想去,可能唯一一点令他觉得愧对明长苏的,便是私下里见到了摄政王,还没有和明长苏说这件事情。

一想到摄政王,楚肖便又想到方才在殿内的一番情形,楚肖心中思绪万千,有许多话但不知从何说起,他心底清楚,现在这样的局面,就算他和明长苏关系再近,但有些时候还是需要拿捏分寸的。

他出神了一小会儿,侧颈的痛感唤回他的思绪,楚肖侧头,只见没一会儿,明长苏又叼着他侧颈的肉磨了磨,先前是在左边,现在是在右边。

这次的力道比之前的稍稍重了一点,楚肖却没挣开,而是反手揉了揉明长苏脑袋笑道:“你这……一咬还咬一双啊。”

明长苏任由他揉脑袋,咬够了,忽然起身,连带着楚肖一把抱起。

楚肖吓了一跳道:“小明子!打个商量放我下来!真的,你现在的状况不行!别抱!”

明长苏却不听,抱着楚肖走了几步果然有些吃力,楚肖察觉了忙跳下来,在明长苏生气之前反手抄过明长苏的膝弯把人横抱起。

楚肖道:“都说了,我来抱你。”

明长苏:“……”

他把头埋入楚肖肩窝,不回话。

大概是方才的气氛有些凝固,现在缓过神来见明长苏这么一埋入他的肩窝,楚肖好似有些明白了,明长苏这个动作,多少带了些许自暴自弃的意味。

楚肖忍不住笑了笑,抱着人往床塌上走,先前靠近他便发现了,明长苏应当已经喝过药了,平日里喝完药都要睡个回笼觉,今日大概是强撑着要等他过来才如。

果不其然,明长苏就这么一埋入楚肖的肩窝,这么一埋把他自己埋睡着了,楚肖将人放到**时,明长苏已经闭上眼,呼吸逐渐变得绵长。

楚肖给明长苏掖好被角,明长苏的手指还攥着楚肖的衣摆,方才将人放入被褥中时,明长苏似乎察觉到了,脸都皱了起来。

楚肖便坐在床沿,盯着明长苏的睡颜,眸光柔和。

楚肖轻声道:“放心吧,我不会走的。”

明长苏似乎听到了,紧皱的眉头松了许多,他嘴唇动了动,也说了几个字,楚肖凑近听,只听明长苏道:“我好没用。”

明明长着一张顾盼生辉的脸,平日里不笑清冷出尘,一笑便倾城,但是睡着的时候却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格外乖巧。楚肖不止一次发觉了,明长苏这幅熟睡的样子就像是狼狼脱下了所有的伪装,露出肚皮来对着他,每次楚肖见了都十分动容。

楚肖听了明长苏的话后心底顿时软成一片,同时又有些格外酸涩。

一众感情交杂在一起,楚肖吸了吸鼻子,缓缓低头,吻上明长苏的额头。

……

楚肖带来的东西其实不多,很大一部分确实是因为那时候殿内有个摄政王在,不论怎么样都需要做个样子,不然的话,楚肖真的可以两手空空直接跟着明长苏进殿。

搬回来后还是和往日一样的生活,没有再听到有关摄政王的任何消息,原本这应该是一件好事情,但楚肖总是觉得心底有一丝的不安,又好似还是他的心虚作祟,连续多日都是这样。

就连明长苏也察觉到了些,楚肖吃饭的时候心不在焉,明长苏道:“阿肖,是不是有心事?”

楚肖闻言回神摇了摇头,明长苏道:“这些日子阿肖都是如此,真的没事吗?”

楚肖道:“真的没有——小明子!”

说话间,明长苏忽然捂住胸口眉头紧皱,楚肖吓了一跳,忙扔了碗筷上前道:“小明子!”

明长苏反手握住楚肖,摇头道:“没事,过一会儿便好了,先吃饭吧。”

楚肖抿着唇观察了一会儿明长苏才默默扒饭,吃完后又默默叫了陶歌过来。

他转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明长苏,因为中毒的原因,明长苏的胃口一直都不怎么好,但又因为明长苏本身对食物不挑剔,基本上楚肖吃什么也跟着吃什么,也没什么忌口,一直到陶歌开口询问,楚肖才知晓明长苏这些日子的饭几乎都是强硬咽下去的。

他吃的并不是很舒服。

眼下明长苏靠在椅子上,又有些犯困,一只手撑着额头瞌目,楚肖见他这样,小心翼翼迈步往前,明长苏还是听到了,睁开眼道:“阿肖。”

楚肖点头道:“小明子,累不累,要不去**休息会儿?”

明长苏缓缓摇头,道:“不是一会儿陶歌要来这里?”

闻言,楚肖表情微顿,明长苏苍白的脸上却染上笑意,他道:“阿肖,我知道。”

见他的神色略有调侃,楚肖低头干巴巴道:“哦。”

不一会儿陶歌便来了,把了脉将楚肖叫出去单独道:“还是一样,毒液渐入心脏,时而会有抽搐之感,但都是轻微的,还不足以致命。”

楚肖却道:“小明子现在这种情况,还能撑多久?”

陶歌道:“半个月吧。”

一时之间陷入沉默,半晌,楚肖沙哑道:“还没有别的办法吗?”

陶歌缓缓摇头,他望着楚肖的目光欲言又止,又道:“要不你真的劝劝他,让他和齐麟主成婚?”

就连陶歌都提出这样的办法,由此可见,除此之外,应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楚肖喉结滚了滚,还未开口,就听内室传来明长苏的声音,明长苏道:“陶歌,你先走吧。”

陶歌顿时变脸,哭笑不得道:“他这耳朵……还真是厉害啊,就知道他还没睡,不会这么容易就把你放在我身边。”

明长苏又道:“阿肖。”

这一下看似是在催楚肖,实则在赶陶歌,陶歌摆手道:“罢了罢了,我也是服了他了,我走,我走。”

陶歌走后,楚肖这才回去,他到了内室,并未立刻就走到明长苏身边,而是在他跟前。

楚肖停在原地并未上前,明长苏也不催他,二人面对面两两相望,明长苏嘴唇白的毫无血色,他轻声咳了咳,牵动整个身体顿时皱眉。

楚肖猜到他心脏可能又疼了,上前在他的腰后垫上软垫。

楚肖抿唇道:“陶大夫说,你的耳朵很灵。”

明长苏目光落在楚肖脸上,他轻轻抬手,替楚肖揉开紧皱的眉,忽然道:“阿肖,我不后悔。”

楚肖一愣,对上明长苏的双目,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眼眶顿时红了。

明长苏又道:“阿肖,你答应我,不要逼我做我不想要的决定。”

楚肖握着被角,竭力保持冷静,但他的声音仍旧哽咽道:“小明子。”

他弓着背,明长苏抬手轻拍他的背给他顺气。楚肖道:“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我、我真的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死亡那么可怕。”

人的一生,短短数十年,需要逐步经历过生老病死,尝过人间苦楚,楚肖原以为他这一辈子的经历已经最够多了,痛过、哭过、笑过、崩溃过、快乐过,人生八苦,他尝过很多种原已经能够到看淡生死的地步。

直到今日,他才发觉,其实并没有,他远远没有到这样的地步。

不知道何时在意明长苏,什么时候喜欢明长苏,但是现在,楚肖想的只有明长苏不要死。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只要明长苏他能够活下来他都愿意。

楚肖断断续续道:“人一旦死了,就意味着这个世界上抹去了这个人的所有痕迹,包括以往的,就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从此后起。”

他呼吸不稳定,满脑子都是这样的话,一时间心脏格外疼痛,明长苏却握着他的手,当他绝望时道:“不会的。”

楚肖哭着一张脸抬头,对上明长苏的目光,明长苏道:“你。”

楚肖看着他,眼角划过一滴泪,顺着面颊往下掉,明长苏伸手拇指轻轻蹭过去,继续道:“阿肖,你就是我存在过的证明。”

楚肖闻言哭的更凶了,比上次还要凶。

他们一时间都未说话,偌大的殿内,就只有楚肖一个人的哭泣声,还伴着呜咽,明长苏沉默着拍他的背给他安慰,但显然没什么效果。

楚肖还是哭的一塌涂地,而且他明明还答应过明长苏不再这么哭的……

真的直到这个地步,他才明白,自己于世间确切不过一粒小小的蝼蚁,完全不足惜。

明长苏的情况比想象中拥有更多的人关注着,尤其是听到明长苏快不行了的消息,齐麟主找过陶歌确认过后,找到楚肖道:“我现在不管你怎么样,这个婚,我是结定了。”

还不等楚肖说话,齐麟主又道:“我不管他喜欢的是谁,但我不想他的命有一部分是因为我而没得,所以不管谁阻止我,我都要同他成亲。”

作者有话说:

他俩互相可爱。

肥章来啦,不出意外晚上还有一更。

感谢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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