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慢慢朝着西方落下,此时的庆阳王府,下人们都站成两排,不敢出声。大厅门口台阶处的男子眉头紧皱地望着不远处的妙曼身姿。浑身湿透的她若无其事站在一旁,外加满身的泥巴,发间还掺杂着几片羽毛,叫那青衣果真早已分辨不出模样。
下人们此时可不敢像往常一般窃窃私语。要知道,这庆阳王整日里脾气温和,可是倘若真的动了气,可当真的是一发不可收拾。平日里也就这宁儿小姐可以把王爷气得这般模样。
“青宁,你可知错了。”仲清泉看着那浑身狼狈不堪的女子强压着怒气问道。
“知错?我错在不小心掉进了荷塘,别的我没错!”她一字一句地答,丝毫没有被他可怖的眼神吓到分毫,依旧从前一般的镇定自若。要说今天可算是倒了大霉了,好不容易偷溜出去一次,本来很是开心,但谁想回府时经过一片梅林,闻着梅子的香气,她就一阵儿嘴馋,就想着偷溜进去吃个够。没想到被看林子的狗发现了,朝着她拼命的叫了几声后就一个劲儿的猛追。
她心想平时再怎么调皮也没有被狗追过,就连偷溜出来的也没有被侍卫发现,今日可真是倒霉,青宁一边拼命的跑着,时不时回头看着那条一人多长的大狗,那狗一边追自己,一边冲她大声吠着,震地她耳朵都麻了。当她发现前面几步远有个池塘的时候,她赶紧停下步子,不想她跑步的惯性很大,结果连滚带爬地跌了进去。池塘里一群鸭子被她惊的都飞了起来。
想到下午的经历她就一阵气恼,可是回家以后,这厮又对她不依不饶,她当然没有好脾气对他了。让她想不通的是清泉哥哥平时那样宠她。今天怎么冲自己横眉冷对?从她这个角度看,他的头发都要着火了一般。她看着看着就忍不住轻轻笑了出来。
“你……”仲清泉的怒火瞬间转化成了无奈,只见他狭长的眸中怒气消散了些,然后伸出手用手指指着下面那个不严肃的小家伙,“你……你给我进来。”
仲清泉给了管家一个眼色,命下人四散开来。青宁则慢慢悠悠地走了进去。到了厅堂内,仲清泉冲她轻轻地招手又拍一拍自己的大腿,“过来”。
青宁低着头走过去,仲清泉拉她的胳膊,她却躲闪着。“怎么了?”
青宁轻声有点委屈地说:“我衣服都湿了,怕弄脏你的衣服。”
仲清泉用力一拉,把她抱在怀里,心里不由的满足了。这小家伙不听话的时候能把人活活气死,可是连自己都顾不了的她还心思细腻地为他着想。
仲清泉中午小睡了一会儿,就被梦惊醒,醒了之后四处寻她,焦急地下人们都以为是出大事儿了。其实他生气是因为怕。
此时小家伙安静地在他怀里,他的心终于放下了。早知道,这偷来的感情,他维护的有多不易,每天都担心这担心那,想那几日后的朝贡,他该如何交待。
仲清泉收了收复杂的情绪,看着她问道:“怎么搞得这般狼狈。”
青宁委屈地眼圈红红,又伸了伸手,看着仲清泉怒气早已消失的脸,“我想吃梅子!”
要知道她还一个梅子都没吃到就被追着跑了半天,想想那大狗一边跑一边流口水,她就害怕。
仲清泉就像听了笑话一样地笑起来,真是被她打败了。他宠溺地摸摸她的头,“想吃梅子吩咐下人去买些来就好。以后别随便出门,想出去也要随从跟着。恩?”
青宁仰头冲他笑笑,不料打了一个喷嚏“啊嚏!!”
仲清泉一脸的口水都来不及擦掉,青宁就跳了开来,弯着腰在一旁哈哈哈的大笑,又冲她做了几个鬼脸“哈哈哈,我是故意的!”
仲清泉有些无语,稍稍有些甜蜜的气氛又被她给破坏了,“别闹了,小心你一会儿别染了风寒,快去洗澡换衣服。”
青宁又调皮地一笑,刚转过身,不料却被仲清泉一把拉住了胳膊,青宁疑惑的转头看他,不想却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
“怎么了?”
“你是不是受伤了,衣服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仲清泉由于太担心的缘故,声音都不由得放大了一些。
“什么,不是血,只是一些红料,还有,你弄痛我了!”青宁一边想着后话,一边用苦肉计博取他的同情,她心想不好,定不能被他知道自己这两日都同一男子呆在一起,不然他定会疯的。
仲清泉一时心急,见到她这样说便赶紧松开了手,见到这血确实不是她的后,这才放下了心来,眼神也有些无奈,“这两日,你到底去了哪?”
“自然是去庆城了,对了,华方把我的包袱送回来了没有?”
仲清泉一听她这样说,也就没有再多问的意思,她跟华方在一起,他也放心,就自然没有放心了一些,便示意她去。
青宁撇撇嘴,这才走出了门去。
仲清泉坐在椅子上,脸上有她的口水,他斯文地用袖口擦了一下脸,舌尖不经意地舔了舔嘴边。“青宁,我多想与你相濡以沫,永不分离……”
青宁这两天吃梅子吃多了酸倒了牙,心里又没良心地嘟囔着仲清泉的不是。因为那天说想吃梅子,饭后都会有一大盘连核都去干净的梅子端上来。她心想“自己只是随便嘟囔几句,他就吩咐下人做得这般仔细。”再一想“他对自己的事儿,从来都是上心的!”
这几日,她每天闲来无事地乱逛,实在是快要憋闷死她了,看着湛蓝的天空,突然想起了仲清泉,于是便偷偷的来到王府的书房,门是关着的,她悄悄地进去,准备吓里面的人儿一跳。可是刚进门就听到里面管家说着什么。
“王爷,此次进京往返要一个月。朝供的单子已经列好了,您看还要加些什么。”
仲清泉饮了一口茶,不急不慢地说到:“你们看着办吧,虽是每三年一次的朝供,也不必太过于紧张。”
“是。”
“青宁留在府中,定要多留着些侍卫,不要出了差池。”他说着,放下茶杯,他拿起折扇再手里把玩着。那上面的多多红梅早已失掉了一些颜色,可他这几年来,一如既往地爱不释手。慢慢,他皱起了眉,心中反复的琢磨着,也不知这仲轩隅是怎么了,往期的朝贡自己从未去过,如今这次却特派信使告诉他务必要到,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莫不非他知道了些什么?不过也不可能啊,定是自己多虑了。
他回过神来,不在去想,紧蹙的眉也舒展开来,示意“退下吧”
“是”管家弯身后退了出去,刚关好门,他转头站直身体,却被身后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激灵,“小……”他刚想说话,却见青宁伸出食指比在唇上示意他不要做声,管家立刻会意,轻咳一声,便转身退下,走了几步,他只是摇头叹息,只是怕青宁小姐又想出了什么坏点子。
书房里的仲清泉看着门口的身影,只是笑了笑,便低下头假装看起书来。
青宁小小的踱着步子,到了书桌前,心里默数着,“三二一……”
“啊……”
青宁长大着嘴巴傻傻的扎着马步,不想在她要吓他的前一秒钟,正在看书的仲清泉猛地抬头冲她大吼,把她吓的愣在了那里。
不一会儿,她很不开心地站直身,用那种你怎么可以欺负我的表情望着一脸坏笑的仲清泉。
“怎么了,你的花绣完了?”仲清泉调笑地问她。
青宁冲他吐了吐舌头,便很随意的拿起他桌上的书,“让那些把梅子去核的人来绣花好了。”仲清泉像往常一样地冲她招招手,青宁乖巧的走过去任他抱着,他拿过青宁手中的书,抱着她看书,两人都没有说话。
青宁的脑海里不断地想要涌现出什么,曾经也有人这样抱着她在书桌前,安静地她可以睡着。她努力想要想起些什么,可是头不禁的痛了起来……她痛苦地抱着头,好痛,到底是什么,好痛。
仲清泉看出了她的异样,连忙将她的身子放平,使她更舒服一些,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强,“宁儿,怎么了,是不是又头痛了?”
青宁的脑海里不断的响着像回音一般。
“宁儿……”
“宁儿你的轩儿把我的龙靴又抓破了!”
“宁儿,你要信我!”
“宁儿,我最爱的自始至终……都是你。”
“宁儿,不要离开我……”
这个熟悉的声音像是一道雷在脑海中炸开,她大叫一声,模糊的前一刻,虚弱的说出了话来,“这声音,怎么像大哥……”
她眼角挂着泪水,虚弱的靠在一个怀抱中,“那焦急的脸庞,是誰呢?清泉哥哥……好难过……”为什么,这个怀抱,竟不是我所熟悉的,一定是我想的太多了……她刚说完,便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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