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死亡降临
“这里是我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怎么可能会不喜欢?我只是觉得羞愧。当初是抱着抛弃这里一切的决心出去的,可是到头来,当我几乎没有生存下去的能力的时候,却又是这里无私地接纳了我。我对这里除了眷恋,还有感激。”宋小慧摇了摇头,“经历了世间的纷纷扰扰,才知道平平淡淡才是真。只不过如果当初不走出去,又怎么会知道这里的美好。所以,要想成熟要想砺炼要想懂得感恩,人必先失去,才能得到。我们要学着将磨难当成一种财富,而不是要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苏末离听了宋小慧这一段话,不由感慨万千,用力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正努力学着平静学着感恩。”
宋小慧温柔地笑了,伸手轻轻地握住了苏末离的手,“你还年轻,千万不要因为受过的挫折就此放弃你该拥有的幸福。不管是在山外喧嚣热闹的都市里,还是在这偏僻静谧的大山里,你都不能完全放弃。”
“嗯。我知道。”苏末离轻轻地点了点头。
宋小慧的意思,苏末离完全明白。
话里的意思是还希望她能够还有爱人的能力。
她还会有吗?
她不知道。
经历了两次那么刻骨铭心的爱情之后,她深深地怀疑自己是否还有爱人的能力。
不过,她不想告诉宋小慧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不想让宋小慧为自己操心。
宋小慧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温柔地说:“夜深了,不要坐太久,小心着凉,而且明天你不是要去县里参加会议么?坐一会就赶紧去睡吧!”
“好。我再坐一会就去!”苏末离点了点头,目送宋小慧一瘸一拐地慢慢走进了屋里。
苏末离一个人又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当凉爽的山风将她的头发吹干了之后,便起身进了屋。
刚到卧室躺下,却突然听到豆大的雨滴打在玻璃窗上,她一愣,急忙掀被下床,跑到窗前,探头朝外一看,却见天空乌云密布,月亮早就没有了踪影,豆大的雨滴一颗一颗地砸了下来,而且越下越大,越下越密集。
风将雨水吹进屋里,打湿+了窗帘
。
苏末离急忙将窗户关上了,拉上了窗帘,想到宋小慧等人可能早已睡熟,便又急忙走了出去,将所有的窗户与窗帘都拉上之后,这才安心地回到床+上躺了下来。
外面的风雨声虽然大,但是却让苏末离有种安心的感觉,听着风雨声,她慢慢平静地进入了梦乡。
只不过梦境却有些不平静。
她梦见自己躺在一间雪白而冰冷的房间里的一张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薄薄的雪白床单。
这种感觉很不好。
因为这让她想起了医院那冷冰冰的太平间。
苏末离想要坐起来,下床离开这冷冰冰的地方,却愕然地发现自己全身上下根本就一动不能动。
她又惊又骇,正想再努力,却突然在这个时候听到了推门的声音,紧接着一张熟悉的脸突兀地出现在她的面前,伸手将她的身子抱起,咬牙切齿地看着她,恨恨地说:“苏末离!你不准死!你欠我那么多,怎么可以就这样不声不响地离开?你的命,是我留给你的,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够夺去!所以,你给我听着,你不准死!不准死!”
说着说着,他那俊美的双目就流下了一行血泪,缓缓地淌过他那张布满伤痕的俊颜,即娇艳又诡异又悲伤。
苏末离瞪大双眼,努力地张口,“连哲予,我没死!我还活着!”
可是就算她拼尽全力,却始终没有能够说出一个字。
她的努力,他看不到。
他的悲伤,她却感同身受。
看着他的血泪,苏末离心如刀割,却无能为力,只能任由着连哲予绝望地抱着她不断地摇晃她不断地冲她嘶吼着......
就在她悲伤之际,连哲予突然放开了她,在她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之时,他就手起刀落,将一把闪着寒光的刀深深地捅入了他的脖子, 。
血如喷泉一样喷洒了出来,温热的血劈头盖脸地喷射+到了苏末离的脸上,灼热的鲜血迷糊了苏末离的双眼。
不可以!不可以!我没有死!我不要你做傻事!连哲予,如果我们之间真的有爱,我们不应该走到穷途末路!我们还可以作出努力!
尽管鲜血不断地喷进眼中,可是苏末离却不敢闭上眼睛,反而将眼睛瞪得越来越大,只希望连哲予可以发现,可以停止这种愚蠢的自戕行为!
可惜,连哲予听不到她说话,看不到她圆睁的双眼......
她眼睁睁地看着连哲予无力地抱着她躺下,眼睁睁地任由着连哲予的脸渐渐失去温度......
“不要
!不要!不要!”苏末离狂叫着在黑暗里坐起,浑身大汗淋漓,害怕得浑身打颤。
这是梦!这是梦!一场可怕而血腥的梦而已!
苏末离伸手用力地掐向自己的大+腿内侧,当清楚尖锐的痛楚传递到身体的神经末梢,她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真的不过是一场可怕的南柯一梦。
不是真实的。
她仍然好好地活着,她的身体温度正常,感知正常,那么连哲予也一定身体健康得很。
之所以会突然做恶梦,估计只是因为她今天感触颇多,还有在临睡前宋小慧对她说了那么大一段话,让她的潜意识里想起了连哲予。
仅此而已。
全身冷汗淋漓,苏末离再无睡意,掀被下床,到卫生间冲了个澡,然后坐在床+上随意地拿起一本书翻阅起来,并没有去细细回想梦里的情景。
到这里来之后,她几乎没有想起连哲予过,今天也不例外。
看到凌晨四点半钟的时候,她听到窗外传来那熟悉而又令人心安的咳嗽声。
爷爷像往常一样早早地起来了,一定挎着蓝子顶着微弱的光去菜园择菜去了。
苏末离这才放下书,轻轻地笑了笑,然后关了灯,重新躺好,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噩梦没有再继续。
七点的时候,闹钟准时响起,苏末离睁开眼,坐了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一跃而起,冲到卫生间简单地洗漱过了,换了一套衣服,然后走到了外面的庭院。
庭院里,奶奶正将大把大把的谷子撒在地上,嘴里‘咕咕咕’地叫着。
不一会儿,一大群黄的,黑的,花的公鸡母鸡便飞快地从各个角落跑了过来。
宋小慧则拿着花洒浇着庭院里的花。
远方,一阵阵炊烟袅袅升起,与晨雾缠绕在一起,给人一种缥缈远泊的感觉。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苏末离最喜欢看到的情景。
宋小慧看到她,便直起腰来,笑问道:“今天怎么去?”
苏末离耸耸肩,“像从前一样,骑电动车到镇上,然后再坐公交到县城去。”
“昨天晚上下了一场暴雨,路滑不好走,你一定要小心点,别摔跤了。”宋小慧担心地看了看天,“这场雨才停了一个多小时,方才听天气预报,这两天都有暴风雨呢!如果县里的会议改期就好了,省得你回来的时候遭遇暴风雨
。要知道我们这一带如果接连几天下这么大的暴风雨的话,往往会引发山洪,或是泥石流,你若行走在路上,极不安全。”
“那种正式的会议,怎么可能因我一个人而改期?再说了,如果真的有暴风雨,我不会急着赶回来的,我会在宾馆住几天的。所以,你不要担心,我自有分寸。”苏末离笑着说。
这次会议,是县里召开的一次教育研讨会,不仅交流讨论教学方法,最重要的是,县里的教育局是想收集各个地方的教学情况。
本来与会者都是学校的校长,可是这大山里的校长是个木讷老实,只知干活不知提要求的中年男人,他想为自己的学校争取权利,可是又害怕他没有办法说服那些领导,所以便求着苏末离代他去履行这份职责。
苏末离当然义不容辞,这几天一直在作着准备工作。
她用自己带来的摄像机将学校的每一个角落,还有学生学习的情况都真实地纪录下来了。
那摇摇欲坠的建筑,那长了青苔的墙角,那模糊不清的黑板,破碎的窗户,四脚高低不齐的桌椅,都是足以让人信服的实证。
证据有了,只需要解说人的感情渲染便足够令这学校拿到应有的教学拨款了。
那笔教学拨款并不多,放在从前,苏末离根本不放在眼里,可是如今的她已经再次身无分文了,那笔款项在她眼睛里又成了一笔难得的巨款。
“嗯。如果接连几天下雨,你就真的不要急着赶回来了!”宋小慧不放心地又叮嘱。
吃过早饭后,宋小慧便骑着电动车出门了。
下过一整夜大雨的山路果然崎岖难行,好在苏末离的车技不错,所以尽管险象环生,但总算是平平安安地驶出了大山。
一出大山,便是宽阔的水泥道路,车速便加快起来。
不出十分钟,苏末离便赶到了镇上,将车找了个停车场停好,便坐上了赶往县城的公交车。
刚上车,还未坐定,就听到一阵惊天动地的雷声响起,紧接着一道闪电划过天空,把苏末离惊得浑身一颤。
雨瞬间就倾盆而下了。
车上有些老人便不安地议论开来。
“听说这几天连续都有暴风雨呢!咱们这里只怕又有很多山村出不来了。”
“哎!是啊!今年本来以为安然度过山洪频发的夏季就没事了,没想到这都秋季了,竟然还连着几天下大暴雨。”
“但愿不要有事!路毁了,又要重修,劳民伤财呢!最怕的就是有进出的车子会遭殃!”
“嗯嗯
。菩萨保佑不要出事。”
听着老人们不安的议论,苏末离的心情颇为沉重。
苏末离到达县城的时候,雨都没有停,她不得不就在车站内买了把伞,然后打了个的,直驱教育局。
会开完后,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因为下雨的关系,天气暗沉沉的,夜幕提前降临,街边的路灯,还有商铺的灯都及时地亮了起来,呈现出苏末离并不熟悉的繁华夜景。
虽然大雨下得有些烦人,但并没有多影响苏末离的心情。
因为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她顺利地完成了任务。
学校有了重建的资金,孩子们不仅将拥有明亮宽敞的教室,更将有机会体验现代高科技的魅力。
苏末离本想立即赶回去的,想当着大伙的面宣布这个特大的好消息,可是赶到车站的时候,才发现公交车因为大雨的关系已经停运了。
最后,她不得不打电话将这个消息告知了校长,然后跟他说自己可能需要逗留在县城几天。
校长开心得不行,对她不住的道谢的同时,不住地叮嘱她放心地住在县城里,一定不要等不及赶回来。
苏末离自然是应了,又打电话通知了宋小慧,挂断电话后,便就近找了家不贵,但卫生条件还不错的宾馆住下来了。
留在这里也好,她正好可以逛逛书店超市。
她想给那些孩子们买些课外书,还有几件小礼物。
因为在这个月里,有好几个孩子就要过生日了。
在宾馆里洗了个澡,她便躺下看了一下子电视,当睡意袭来,苏末离不由打了个哈欠,便关了电视,正欲再关灯,放于床头柜上的手机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这么晚了,会有谁给她打电话?
苏末离莫名地不安,拿起电话一看,显示的却是一个颇为陌生的电话号码。
苏末离略一犹豫,最后还是接听了,“喂?您好。”
“老师......老师......”电话那头传来脆弱而哽咽不已的声音。
苏末离的面前立即出现一个扎着两个篷松松羊角辫,有着一双乌溜溜大眼睛的漂亮的小女孩的形象。
那是她一个才八岁名叫胡小慧的小学生。
父母都外出打工去了,只留下她和一个已近八十岁高龄的老奶奶带着一个才三四岁大的小弟弟留守在家里。
“小慧?你怎么打电话来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别哭
!有什么事情告诉老师,老师帮你想办法。”苏末离莫名地心疼着。
“我们这里停电了。奶奶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不小心滑倒了。她爬不起来了!她的头还在流血......怎么办啊?!”胡小慧一边哭一边又叫着,“奶奶.....你醒醒......不要不理我......”
“别急别急!小慧,你听我说,你打电话给校长,或者村长,或者任何一个你可以联系到的人,让他们上你们家看看好吗?”苏末离心急如焚地说。
“打了。他们全都关机了!我找不到他们......啊......”胡小慧说着说着就尖锐地叫了起来。
听着胡小慧的哭声,还有那可怕的雷电声,苏末离想起村里人用手机的习惯。
他们每逢这种雷电天气,便会立即关机,并且熄灯睡觉, 。
胡小慧住在村尾,离她家最近的一幢屋子也至少有二三十米远。
在这种暴风雨肆虐的日子,就算是她放声大叫,也不会有人听得到她的呼救声。
而她+的+奶奶摔到地上,还撞碰了头,如果就这样任由事情发展下去的话,只怕还不到天亮,这八十岁的老太太便会一命呜呼了。
苏末离心里慌乱无比,可是她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对着电话那头的胡小慧说:“小慧!你好好地听我说,你现在立即拿条干毛巾帮你奶奶捂住头部受伤的地方,一定要紧紧地捂住,这样才可能让血慢慢止住。别慌!等在那里,我立即打车回去!”
胡小慧一听说她要赶回来,立即便安心了很多,抽抽噎噎地说:“好好。老师,我等你,你要快来!”
“嗯。很快!”苏末离匆匆地应了,立即挂断了电话,跳下床胡乱地套上衣服就出了门。
出了宾馆,她便立即招手叫车。
司机一听到她要去的地方,都立即摇头,“不去不去。那条路很危险,万一遇上山洪爆发或是泥石流,小命都会玩掉的!”
苏末离急得不行,想了想,只好打的去了租车行,自己租了一辆车就冒雨狂飙了起来。
今天才是下雨的第二天,今天早上还停了那么几个小时,相信一定不会那么巧,在这短短的三十小时不到的时间里就会山洪爆发或是遇到泥石流。
她必须争取在一切自然灾害发生之间抢时间将老奶奶运出大山,送到医院救治。
县城到大山,开车不过一个小时的路程,来回两个小时,一定没问题的。
苏末离一边飙着车,一边不停地给自己打气壮胆。
车子很快就驶离了县城,来到了小镇,再拐进那一条右边是激湍的河流,左边是高高的悬崖的道路上来了
。
眼看离山村越来越近,苏末离越发地加快了速度。
她很快就可以到了,很快就可以护送那老奶奶去医院了!
可就在这时,一道划破天幕的闪电响亮地劈在了车窗前,苏末离被吓得差点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一颗心还未来得及平复,突然感觉到车身车顶都传来一阵阵劈劈啪啪的声音。
苏末离惊悸地转头向右看去,却见大+片大+片的泥石流飞快地落下。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她甚至来不及采取任何措施,她的整辆车子就漆黑一片,无论她怎么踩油门,都没有办法令车子移动一寸了。
苏末离又悲哀又绝望,知道自己连同这辆车被泥石流埋葬了。
老天爷戏弄了她这么久,这一次是彻底要结束了。
在刚出国的时候,她曾经想自溺于水底,在许诺车祸意外的时候,她曾经想过自杀随许诺一起走,在想要连哲予彻底了结恩怨的时候,她也曾经用刀深深地割破手腕,以生命来结束,可是她每次都没有死成。
第一次,许诺救她。
第二次,林千木与吴佳佳拼死挽救她。
第三次,连哲予救她。
从美国回来后,她渐渐喜欢这大山的人和物,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并且觉得自己可以一辈子这样单纯而寂寞地活下去。
谁知道就在她再一次以为得到平静得到解脱得到快乐的时候,又一次灾难降临了。
而这一次,是灭顶之灾。
没有人会来救她!
老天这一次是要彻底亡她了!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死了,总算是没有仇怨了,也没有遗憾,因为不管怎么说,她是死于天灾.,不是自杀,也不是被自己心爱的男人亲手结束性命。
这,也算是老天爷对她的唯一的恩典吧!
她甘之如饴!
想通了一切之后,苏末离反而淡然了,她将车子熄了火,然后拿出手机来拨打给胡小慧,“小慧,你听着,老师很快就赶到了。但是在此之前,老师要让你勇敢起来,现在,你让你弟弟帮你拿毛巾按+压着奶奶+头部上的伤口,然后你打开门出去,去邻居家拍门,让他们立即和你一起到你家里去!我知道外面下着可怕的暴风雨,可是老师相信你,你一定会克服这些困难,一定可以跑过那三十米不到的距离是不是?”
“我真的要去吗?”胡小慧胆怯地说,“外面的雷声好可怕......”
“不
!别怕!小慧,现在你必须坚强起来。现在家里就是你担家作主,你必须克服恐惧,必须走出家门!现在,立即就去吧!不要再犹豫!老师也很快就到了,很快就可以来帮你的!”苏末离笃定地说。
“好......我去......老师,你要快点来......”胡小慧哽咽着说。
“嗯。现在挂断电话,赶紧去吧, !一鼓作气地冲过去!老师会替你加油的!”苏末离给她打气加油。
“我知道了!弟弟,你过来,按住这里!”想到苏末离马上就要到了,胡小慧只觉得身体深处升起了一股极大的勇气。
听到胡小慧已经平静下来了,苏末离悄悄地松了口气,只是仍然没有挂断电话,而是现在继续跟那个才三四岁的男孩通着电话,“小兵,你可要用力按住哦!加油哦!你要做姐姐的好帮手!”
“嗯呐!”小男孩脆生生地应着,竟然不仅没有哭,反而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敢与平静。
苏末离不禁觉得大大地欣慰,悄悄地松了口气,又继续跟小男孩说着话,借此驱离小男孩的孤独感。
约莫过了一刻钟左右,她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脚步声,还有鼎沸的人声。
很显然,胡小慧成功而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来到胡小慧家里的,只怕不止胡小慧才叫到的一家。
山里人的团结,有事便齐扎扎上前的传统,总是让人感觉心安与温暖。
“喂?苏老师,你真的赶回来了?快到了吗?”突然电话里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那是胡小慧的大伯的声音。
“我的车走到半路抛锚了,只怕是无法赶到了。那里的事情得拜托你们了!”苏末离镇定自若地撒着谎。
其实她想过告诉他们真话,她相信他们一定会不顾一切地赶过来救她的,可是在这种威力巨大的自然灾害面前,人的力量太渺小了。
他们可能不仅救不出她,还有可能因她而葬身于这可怕的泥石流里。
她这辈子做过太多太多的错事,这一次,她不想再做错,更不想再拖累别人了。
现在,恩怨尽释,无牵无挂地平静地离开这个世界,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
想到这里,苏末离淡淡地笑了。
“嗯嗯。这里的事情你就放心吧!村医已经赶到了,正对奶奶进行医治呢!虽然一条腿断了,不可所幸头上的伤口并不严重,只是流了点血,并无生命之忧!你不用担心。现在最关键的是你的安全,你现在还在路上?还是已经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我的车子已经进维修厂了,人则在一家小旅馆了,很安全,放心吧
!”
“哦哦!那苏老师赶紧休息吧!”
“好!再见。”苏末离放心地挂断了电话,看着手机犹豫了几下,最终还是调出了那个每看一眼便仍然会隐隐作痛的手机号码。
电话通了又挂断,连哲予没有接她的电话。
她不厌其烦地打着,只因为她想亲自跟他道声‘再见’。
或许是连哲予厌烦了,最后索性关机了,没有给她亲口说再见的机会。
苏末离苦涩地一笑,想了想,最后给连哲予留了一通语音短信,“哲予,再见。你要过得幸福。”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却包含了她对他所有的歉意与祝福。
这样的道别,便是将他们的故事彻底地划上了一个句号吧。
随后,她又分别给许诺、林千木、肖小茹,甚至是吴佳佳,都留下了与连哲予几乎一模一样的语音短信。
虽然一样,但含义不一样,相信他们在收到自己的这通语音短信的时候,会各有各的理解,各有各的解脱与释然。
将这一切都处理完之后,苏末离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嘴角露出了一抹恬静地笑容,静静地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当空气越来越稀薄,当呼吸越来越困难,苏末离在一片混沌迷离之中,隐约地看到了英俊而邪恶的死神悄悄来临,他将她抱入了他冰冷的怀里,并在她的额前轻轻地印上了一个冰冷却轻柔的吻......
世界的另一端,在瑞士阿尔卑斯山脚下的某一小镇上,晨曦刚刚降临。
连哲予疲惫不堪地睁开眼,愣愣地看着那清凉的秋风吹得轻薄的白色纱幔四下飞舞。
自从在医院懦弱地退却之后,他便不远千里地隐身在了这个宁静得有些寂寞的小镇上来了。
镇子里的居民很少,屋子也建得稀稀拉拉的,屋与屋之间相隔着二三十米的距离,每一家都有着足够的.性。
居民之间彼此之间很熟悉,见面的时候会友好地打着招呼,但是不会轻易地上门骚扰。
因为这个小镇几乎没有原住民,而是来自世界各地不同肤色不同种族不同国籍的人。
每个人选择这里,都有着他们各自的理由。
他们特别在意私+密性。
这也就是连哲予选择这里落脚的原因
。
一来是因为他需要这样寂寞而有距离的环境来疗伤,二来也是因为华薄义的风+波还没有过,其他书友正在看: 。
虽然华薄义一力将所有的罪行都扛了下来,但是出于安全的考虑,华薄义仍然让人捎话出来让他暂时躲避一段时间。
他选择了听从。
因为在这种关键的时候,想要保住华薄义的命,想要让华薄义安全地从那里出来,首先第一就是他必须先保证他自己的安全。
可是尽管藏身于此,他并没有停止他的营救活动。
虽然有时候他会觉得他那引以为傲的聪慧大脑转动得已经不那么灵活了,但是他仍然有信心安全无虞地将华薄义救出牢笼。
肖小茹自从那天晚上见过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奇怪的是,华薄义也闭口不提她。
既然华薄义不管,连哲予也就懒得去寻找她了。
古话说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肖小茹看来是弃华薄义而去了......
女人,总是薄情的很。
他们兄弟几个,却偏偏都喜欢上了这些薄情的女人。
想到这里,连哲予不禁苦涩地一笑。
掀被下床,正欲朝卫生间走去,眼睛却突然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滞去。
昨天晚上那恼人的铃声,还有那让他看一眼就心痛的号码又浮现在他的耳边与脑海里。
他明明说过一刀两段,再无瓜葛的,她又何苦再打来电话?
难道还嫌戏弄他戏弄得不够么?
突然打电话过来,是想要告诉他她现在与许诺过得有多么快活多么逍遥自在么?
想起现在的她娇柔地躺在许诺的身下,而许诺亢奋地攻击着她那美丽得让人心醉的身体时,连哲予不由感觉到呼吸都困难起来。
因为爱她,他已经将自己避退到了这个被世人遗忘的角落里来了。
他不仅放过了她,放过了许诺,放过了林千木,甚至放过了杀了他孩子的吴佳佳!
可是林千木和许诺却没有放过他。
在他激流勇退的这段日子里,林千木与许诺几乎完全霸占了他和华薄义在美国曾经用生命打下的江山。
幸亏他不像华薄义,不仅把大本营,还有所有的事业全都集中于美国,幸亏他狡兔三窟,就算失去了不少财力,可是独属于他的人马却丝毫没有受到折损
。
他在非洲,还有南美的势力仍然蒸蒸日上。
他现在若是执意要反扑,仍然可以轻易地将林千木与许诺放倒。
只不过他现在没有心情,只不过他是真的不想再看到苏末离气息奄奄地躺在他面前......
想到自己临走前,苏末离那张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生气的脸,连哲予的心又在丝丝的痛。
他心疼她,心疼自己,更深深地嫉妒着许诺。
如果他能够得到她用生命的代价来捍卫的话,那么让他立即自戕而亡的话,他会很高兴地接受的。
只可惜,她从来就没爱过他,又怎么可能对他有过如此深的情谊?
所以,不要再去想她了!
不要再自己伤害自己了!
也不要再接她的电话,给她机会来伤害自己了!
连哲予拿起手机,咬了咬下唇,想要彻底地将她的号码删除,可是当看到手机上显示来自她的语音信息,又不禁蠢+蠢+欲+动地想要听听她到底还有什么话要跟他说。
手指摁在那删除键上几番犹豫,最后长叹一声,还是打开了那语音消息。
——哲予,再见。你要过得幸福。
电话里,苏末离的声音中饱含+着忧伤与绝望,而又有种莫名其妙的释然与解脱。
那样的声音,就仿佛一个将死之人的临别赠言,让人心惊肉跳!
听完这简单的话后,连哲予的心疯跳起来,一种恐惧的情绪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突袭而来,深深地将他笼罩住了,他怎么挣扎都没办法摆脱。
她为什么要那样说?
为什么声音里那么忧伤绝望,却又有着莫名的释然与解脱?
她在许诺身边不幸福吗?
那不是她费尽心思,甚至不惜以生命作代价所要求的幸福吗?
现在为什么又要这样说?
难道她后悔了?
她终于认清了到底她真爱的是谁?
不不不,其他书友正在看: !
不要多想
!
她就是突发神经发来这样的一条消息而已!
又或者她无聊至极,故意前来戏弄他而已!
没有任何意义!
他也不会有任何的想法!
更何况,她予他来说,已经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存在了!
别说她是骗他的,就算她真的现在想自尽,那也不关他的事!
现在该对她生死负责的人是许诺,而不是他连哲予!
哼哼!而且他的幸福不需要她来操心,没有了她,他会过得比从前更幸福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连哲予用力地将手机扔在凌+乱的被褥里,然后转身匆匆地走进了卫生间。
可是在冲澡的过程中,当那哗哗的水流落在地上的时候,他却莫名其妙地把它听成了苏末离无力而虚弱的呜咽声。
水声幽幽,哭声幽幽,绵绵不绝于耳,声声揉碎他的肝肠。
“.!”连哲予用力地关掉了水笼头,一拳重重地捶在了墙面上,因为用力过度,雪白的墙面上立即留下几点醒目的血迹。
连哲予麻木地看了一眼,随手扯下一条毛巾胡乱地擦了擦手上的血,掷到地上,再扯了浴巾松松地系在了自己的腰上,便快步走出了浴+室。
倒了一杯酒,他来到窗前站定,阴郁沉沉地看着外面那宁静的街道。
半杯酒,却喝了近两个小时,他在窗前也站了两个小时。
最后,他转过身,走到床边拿起手机调出苏末离的电话回拨了回去。
她一定不会无缘无故打那么多通电话的,不可能莫名其妙地突然说上那么几句话的!
她一定遇到了无法解决的困难,她话里一定含+着他未能参透的潜台词!
如果她真的碰到危险,向他求助,他始终无法不理会。
尽管他内心仅存的骄傲一直不停地在他的耳边提醒着他不要再受她的荼毒,可是他却没有办法忽略自己的真心,没办法对她袖手旁观。
哪怕他恨她恨得想要将她捏死!
连哲予一边担心着害怕着,一边恨恨地咒骂着自己的无能与懦弱。
电话通了,却没有人接听。
连哲予皱眉,又接连不断地打了过去
。
直到自己的手机都没电了,仍然没能与苏末离对上话。
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
这个念头紧紧地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害怕得整个人都禁不住颤抖了起来。
颤着手给手机换上另外的电板,然后再拨过去,可是此时那边已经提示关机了!
她一定不好!一定很不好!
连哲予哆嗦着又打了几个电话,确定了自己知道的一切,又安排好一切之后,就胡乱地换上了衣服。
当他刚穿好衣服,一辆直升机就缓缓地降落在他的庭院里。
他急忙跑了上去,上了机,对佐治说:“立即去机场!”
佐治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少爷,您要去哪里?为什么这么突然?”
“去中国l市。我有急事要办!”连哲予简洁精练地说,然后就不由自主地抿紧了薄唇,放于膝盖上的双手也不由自主地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佐治看了,心里也不禁莫名地慌乱了起来。
因为他跟连哲予跟了有五六年之久,他们俩曾经多次冒着枪林弹雨从死神的手里逃脱,可就算在生命没有任何保障的时候,他都从来没有看到过连哲予如此紧张害怕过。
“少爷,出什么大事了吗?需不需要我通知我们所有的人都撤离?”佐治轻轻地问。
“不。我只是有点私事。这里的事情照常进行,不要怠慢。”连哲予缓缓地摇了摇头。
听到他这样说,佐治头脑灵光一现,不由叹道:“少爷又是为了苏小姐的事情才前去中国的么?她不是在许诺身边吗?”
连哲予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阖上了眼,用冷漠与孤独将自己与外界隔离开来。
是的。她从来没有回去过。
她出院后,便将许诺曾经赠予她的一切又全都还给了许诺, 。
她什么都没带走,就这样一个人孤独地离开了那座喧嚣的城市......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道她是真心爱着他的么?
当初对他演戏救许诺出来,不是不爱他,仅仅只是出于为了阻止自己变得更可怕?
又或者是为了报答许诺曾经对她的恩惠?
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那他连哲予岂不是生生地毁掉了已经送到眼前的幸福?
他为什么不听她解释?为什么不肯相信她嘴里所说的话,只相信眼前的事实?
人们说,事实胜于雄辩,可是感情这种事情,又岂是几件事情就可以说明一切?当这种种的猜测在心里翻腾的时候,连哲予几乎快要疯了
!
佐治知道自己说中了,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却闭了嘴不再问下去了。
这辈子,连哲予的死穴便是苏末离。
如果连哲予某一天突遭不测的话,他一定不会怀疑连哲予是死在苏末离手上的。
他的少爷什么都好,只可惜是个情痴......
不过十分钟,连哲予便到达了机场,顺利地坐上了飞往中国l市的飞机。
当看着飞机缓缓升到空中,终于没入云端,云海滚滚在身边飘**,连哲予的心情复杂莫名。
上一次,他独自一个人前去中国l市,是为了替苏末离找回亲情,尽管用的手段很卑鄙,尽管那用钱买来的亲情狗屁不如不值一钱,可是他做那件事情的时候就抱着对苏末离真诚的爱意与对未来生活幸福憧憬去做的。
可是没想到,他费尽心思地为苏末离谋求幸福,换来的却是苏末离的背叛。
因为这,他再也不想去中国l市了。
所以在宣布与苏末离关系结束的时候,他就将在中国l市的所有投资全都撤了回来,所有的资金全都交给切西尔到墨西哥去帮他开辟新的市场。
原本是负气的行为,却没想到在短短几个月内,切西尔却将那里搞得轰轰烈烈。
每当想起这件事的时候,他苦涩的同时,又有几分欣慰。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现在他却又再次为了那个已经将他的心伤成碎片的女子而踏上了回中国的途中。
这一次,苏末离又会带给他什么呢?
是更大的痛苦吗?还是再一次机会呢?
彼此将对方折腾得遍体鳞伤的他们,真的还可能有机会重新再在一起吗?
没可能了吧?
一个声音冷冷地在心里说着。
连哲予心里巨痛,不想再想下去了,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飞机终于抵达了中国l市。
连哲予匆匆地走出机场,看着那倾盆大雨,心情灰暗得就如那黑压压的天空。
他打了个的直驱他住惯的酒店
。
在酒店总台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无意中的一抬头,却看到电视画面上正报道着一则遇难的新闻。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条有些熟悉的道路,连哲予的心再次恐慌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凝目看去,却见在暴雨中,一大批官兵团聚在一条被石块泥土堵塞的道路上。
他们的面前有着一辆大型的挖掘机,他们的身后还有着灯光不停闪烁的救护车。
几个官兵抬着一副担架匆匆地向救护车跑去。
画面最终在救护车内定格,他看到了一张熟悉得让他心痛的脸。
苍白、脆弱、没有生气......
他看到医生在对她做着检查、急救......
他听到一声惋惜声幽幽地钻入他的耳中,“没救了。早在几小时前就没有了生命体征。”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瞬间就将连哲予劈得头晕目眩,身子摇了摇,只听‘轰’地一声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仿佛看到苏末离淡淡地向他走来,笑着对他说:“哲予,再见。你一定要幸福!”
幸福?这个世界上,没有了她,他怎么可能还会有幸福?
苏末离!苏末离!你好狠!你怎么可以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
耳边响起女人尖叫声,还有嘈杂的脚步声,连哲予头一歪,彻底陷入了昏迷,眼角却滚落两颗晶莹滚烫的泪水......
连哲予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医院里躺了多少天,总之当他醒来的时候,一睁开眼就看到了佐治那张愁眉不展的脸, 。
窗外阳光明媚,照在连哲予的脸上,他却仍然觉得自己身处一冰冷至极的冰窖之中。
“少爷,您醒了!您要不要喝水?”佐治关切地问。
连哲予无力地摆了摆手,低声问道:“我睡了几天?”
“三天。”佐治眨了眨眼,隐去眼里的忧伤。
他一向自认为自己是个铁打的汉子,绝对不会因某事某人而流眼泪的,可是现在,他却没办法再这样认为了。
连哲予表面上的淡定,却让他有种心碎的感觉。
“嗯。那么她现在在哪里?是在县城的殡仪馆里,还是已经躺在了宋小慧的家里?”连哲予淡淡地问。
“昨天下午就放晴了,听说村里一听说这个消息,就立即派人将她接回去了
。”佐治尽管不想告诉他这个消息,可是却又不敢隐瞒。
“嗯。那么我们立即赶到那里去!我不能任由他们草草地将她葬了。”连哲予凝聚全身的力气坐了起来,一把扯掉手上的针管,就掀被下了床,谁知还未来得及站稳,眼前就一阵阵发黑,结果最后还是无力地又跌坐回了病床之上。
佐治急忙上前扶住了他,“你要去,我不拦你,可是在去之前,你得吃些东西才行。不然,你是没有办法撑到那的!”
连哲予闭着眼睛点点头,挥了挥手,“那赶紧去拿些营养丰富的食物来,越多越好!”
佐治叹了口气,“您昏迷了几天,几天都靠打点滴维系生命,刚醒来不能暴饮暴食。”
连哲予懊恼地举手用力一拍床沿,“别啰嗦!赶紧去!”
佐治无法,只能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连哲予等他走后,这才又试着慢慢地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地挪向卫生间。
支撑着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一切弄妥之后,浑身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这时,佐治拎着食盒走了进来,将食物一一拿了出来,种类多,份量不多。
连哲予在沙发上坐下,慢慢吃了起来。
再美味的食物如今吃在他的嘴里都味同嚼蜡。
食物总是哽在喉头很难咽下去。
连哲予必须反复地抻了抻自己的脖子,才能让食物顺利地滑下食道。
一顿饭,吃了却有一小时之久。
不过,食物在胃部的堆积,却让他感觉到身体慢慢变得有力量了。
他喝下最后一口汤,然后接过佐治递过来的湿巾擦了擦嘴,站了起来,“我们走!”
说着就率先举步朝门外走去。
佐治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随在了身后。
有好几次他看到连哲予脚步不稳,险些摔倒,想要上前扶,可手还没碰到连哲予的身子,就被连哲予冷冷投射过来的目光给制止了。
连哲予,即便是在最脆弱的时候,也有着他的骄傲。
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让他放弃自尊低下他那颗骄傲头颅的人,大概只有那个已经不在人世的女子吧?
想起他们之间错综复杂,让他这个外人永远参不透的爱情,佐治唏嘘不已。
很快,佐治便开着车载着连哲予朝着那偏远的小山村疾驶而去
。
几小时的颠簸,最后佐治在连哲予镇定自若的指引下行驶在一条刚刚抢修出来,仍然泥泞难行的崎岖道路之上。
当车子行驶到一处悬崖边仍然有许多碎石的地方时,连哲予突然喊道:“停下!”
佐治一个急刹车,稳稳地将车停了下来。
“你在车内等我!”连哲予淡淡地扔下一句话,便推门走下了车。
这是事故现场。
苏末离就是在这里给他打的电话。
那是她临死前给他的祝福......
如今,她的声音永远地存在了他的手机里,只要他想听,那声音便会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地与他道再见,祝他幸福。
可是,人,却已经永远地离开了他。
其实,有很多次机会,他可以把握住她的。
其实,她真的只是一个缺乏爱缺乏安全感的小女孩而已,当初对他与他母亲的伤害,真的只是她一时冲动时犯下的错。
而他却深深地记恨在了心里。
他不仅在她生日宴会的那天晚上,在她给她自己买的游艇之上,残酷无情地羞辱她,用手破了她的处子之身,更精心设计了一个更大的圈套伤她毁她,其他书友正在看: 。
他没有信任自己的爱,也没有信任她的爱,在怀疑中,他将她伤害得体无完肤,亲手葬送了他们的爱情。
若不是他的怀疑,若他当时肯大度一点放过许诺,她何至于跑到这里来,何至于丧命于此?
想起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做出种种可怕的行径,连哲予不禁举起手朝着自己的脸重重地掌掴起来。
他连哲予根本就不是一个男人!
他是人渣中的人渣!
就是把他千刀万剐了,也无法偿还他对苏末离欠下的情债!
受天谴的应该是他,为什么会是苏末离?
为什么?难道老天爷也跟他一样瞎了眼,昧了良心吗?
灼热的泪水失控地流下,滑进嘴里,又苦又涩。
看着连哲予失控的行为,佐治又难过又着急,可是却又不敢在这个时候去劝阻,就在焦急异常的时候,却看到几位穿着迷彩服的官兵匆匆地朝他们跑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叫道:“那里是危险地带,赶紧离开!”
佐治听了一惊,再也顾不得许多,立即推门下车,奔到连哲予身旁,不由分说地将连哲予拖进车内,然后迅速地开着车子离开了
。
当车子刚离开,身后就传来一阵阵声响,透过后视镜一看,佐治生生地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见就在他们方才站立的那块地方,有大大小小的石子不断地从山体滚落而下。
想来是泥石流造成的山体松动所致。
如果不是那些官兵提醒,如果自己的动作不够快,连哲予和他只怕已经被飞石砸中,连叫都来不及叫上一声就一命呜呼了吧?
佐治惊魂未定地看了一眼连哲予,却见他镇定自若,闭着眼睛坐在那里,眉眼淡淡的。
佐治暗暗地叹息了一声,加快了车速。
又经过十几分钟的颠簸,佐治终于看到了隐藏在大山凹里的小山村,看到了袅袅升起的青色炊烟,还隐约听到了哀乐......
看来,村里的人已经在为苏末离操办起丧事了......
佐治担心地悄悄瞥了一眼连哲予,见他仍然如先前一般闭着眼睛淡淡地坐了那里,心里越发地担心。
太过镇静,这本身就让人觉得很诡异很可怕,仿佛是火山爆发前的宁静,一旦爆发,便是毁天灭地......
佐治开着车子总算进了村子,不需要连哲予的指引,便将车停在了那锣鼓喧天,哀乐不断的屋前。
佐治转头正欲呼唤连哲予,连哲予却已经睁开了眼,转头定定地看着那停在庭院里的棺材,一动不动。
佐治也不敢出声惊动他,只静静地在一旁守候着。
他们的到来却惊动了那屋里屋外的人,有不少人围了上来,有眼尖的人一下子认出来了连哲予,立即激动地举手用力拍打着车窗,大声地对着连哲予说着些什么。
连哲予一动不动,一双眸子由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那具冷冰冰的棺木。
突然拥挤在车周围的人向左右两边分开了,一脸悲伤的宋小慧,还有年老体弱的宋氏夫妇突然站在了他面前。
连哲予的眼睛终于眨了眨,车窗缓缓摇下,他听到宋小慧哽咽地说:“既然来了,那就送她最后一程吧!”
连哲予点点头,推开车门下了车,牵住了两个老人布满老年斑与褶皱的手,慢慢地往里面走去。
宋小慧擦着泪,一瘸一拐地随在一旁。
刚进去,突然一个男人扑了上来,狠狠地掐住了连哲予的脖子,用力再用力,俊俏的五官因为悲伤因为愤怒扭曲得变了形,“连哲予!你怎么有脸跑来?是你把她害死的,你怎么还敢来看她?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这突然的变故让在场所有人大吃一惊,不禁小声地议论起来。
宋小慧急得不行,急忙伸手去扯男子的手,“你是谁?你到这里来胡搅蛮缠做什么?快放开!”
那男子悲怆地冷笑了起来,“我是谁?我是许诺啊!是苏末离第一个真心爱上,真心想一起牵手过完一辈子这人啊!我们不仅有着一辈子的誓言,我们还有着生生世世都在一起的誓言!若不是这个无耻的男人突然出现,我和末离早就结婚生子,幸福快乐的地生活在一起了!末离又怎么会死?怎么会死?!你害死她了!你要给她偿命!”
一边说一边就举起拳头对着连哲予的脸狠狠捶打着。
面对突然从天而降的许诺,还有他的血泪控诉,连哲予俊美的脸一阵扭曲,牙齿咬得生生作响,却默默地承认着他的打骂,没有还手。
看不过眼的佐治想上前制止,却被他一记凌厉的眼神给震住了。
!我不管你们是谁,与末离有着什么样的恩怨,如今人已经去了,难道你们还要在她面前闹,让她死了之后,还没有办法安心离去吗?是不是要她到下面了,还要担心着你们的互相残杀!谁再敢胡闹,别怪我下逐客令了!”
老人的声音不大,还因为生气痛苦而有些颤抖,但是字字有着千斤的重量,让许诺无力地垂下了双手,低着头又愧又痛苦地说:“对不起。我不该在这里大闹。”
他确实是失控了,变成了一个没有理智没有智慧的低能儿,竟然在这种场面去闹连哲予。
相对于连哲予的忍让,他觉得自己是如此的不堪,如此的配不上苏末离。
含+着热泪,他羞愧地退了下去,一只结实有力的手放在了他肩膀之上,一个冷恻恻的声音轻轻地在他耳边响起,“许诺,放心吧!我们会替末离报仇的!他既然来了,就别再想好好地活着回去了!”
许诺听了,激动的心慢慢地平静了下来,用力地点了点头。
而此时的连哲予走到了冰棺前,看到苏末离那张苍白而冰冷的脸,眼前再一次一阵阵的发黑。
身子无力地靠在了冰棺之上,他颤微微地伸出手去抚摸她的脸。
即便她现在如此冰冷毫无生气地躺在冰棺里,躺在他的面前,连哲予仍然没有办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她真的就这样悄悄地离开了他离开了这个世界。
只是指腹刚触到她的肌肤,一种钻心的冰冷便幽幽地透过指尖传递到浑身上下每一个毛细孔,传递到心房,瞬间就将他整个人完全冻僵了。
她,真的真的死了!
她的脸冰冷彻骨,再没有他熟悉的温度,她再也不会对他笑,对他娇嗔,对他生气,对他哀求,对他落泪......
再也不会对他说——哲予,我爱你
。
往事沥沥在目,她却已经与他阴阳两隔。
这一次,他们彻底没有了未来。
这一次,她不仅将他的心彻底击碎,更无情地带走了他的灵魂......
他,这辈子,活着,与死着,形同无异......
连哲予闭了闭眼,突然将苏末离抱了起来,两人的脸颊紧紧相贴,他温柔至极地在她的耳边说:“末离,我听到你心里说的话了。我想要告诉你,我也爱你,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就深深地爱上了你,从来没有一分一秒停止过。从前不会停止,现在不会停止,将来也不会停止。跟我回去吧!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
说着就抱起了苏末离转身大步流星地朝庭院外走去。
此举一出,众人皆大惊失色。
宋小慧与两个老人急忙拦在了面前,“连哲予!你疯了!你这是要做什么?她已经死了,你要带她去哪里?”
连哲予看了看他们,突然‘扑通’一声,双膝跪在了他们面前,低声说:“请让我们在一起吧!这是我的心愿,也是她的心愿!”
连哲予说着就冲着他们磕起了头。
一下、两下、三下......
当他的鲜血染红了灰白的水泥地面,宋小慧终于禁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既然你们如此相爱,为什么你当初要彼此不信任?这造的是什么孽?!”
宋小慧的母亲也抱着宋小慧失声痛哭。
最后还是宋小慧的父亲开了口,“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便把她交给你了!你能够在这种时候及时赶来,我相信末离在九泉之下若有知,也愿意跟你一起走的!因为她从来就是一个不懂得计较,脑子一根筯的傻孩子!走吧走吧!我放鞭炮送你们上路!”
此话一出,连哲予感激涕零,对着老人又是一阵磕头。
而许诺又激动地想上前,林千木再次按住了他,“许诺,咱们等了这么久,难道还怕再多等些时候吗?”
许诺听了,咬咬牙,最后却还是听从了林千木的劝导,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连哲予地鞭炮响彻天空中抱着苏末离缓缓地走出庭院。
他的双拳紧紧地攥成了一团,他的双眼充满了仇恨的血丝。
老人苍凉而深厚的声音悲怆地响起,“末离!你一路好走!”
在场的众人在听到老人的送别之声后,想起苏末离到这里的时间是如此的短暂,可是却为了他们而献出了年轻的生命,不禁百感交集,都禁不住落下了泪,齐齐地随在了老人的身后,一起送别苏末离
。
连哲予抱着苏末离抱在了车子的后座,在苏末离的耳边低声说:“我们回家,跟他们说再见吧!”
说着举起苏末离苍白而僵硬的手朝着村民们了挥手。
这样的举动立即令现场失了控,孩子们一拥而上,围着车子放声大哭,“老师老师!你不要走!不可以不要我们!”
看着孩子们的泪脸,听着他们的哭声,连哲予也终于禁不住落下了泪,泪水不仅将他的脸颊打湿,更打湿+了苏末离冰凉的脸颊......
一时之间,悲怆的气氛将这座宁静的大山深深地笼罩,让人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
车内车外的人们,哭得痛彻心扉。
就连很少动情的佐治也禁不住泪眼婆娑。
也不知过了多久,人们才纷纷上前将他们的孩子拉开,目送着车子载着他们喜欢的如天使般的女孩缓缓离开......
连哲予从上车以后,就一直紧紧地抱着苏末离,与她脸贴着脸,默默地流泪。
佐治不安地看了看他,看了看身后,欲言又止。
从村子里出来之后,林千木与许诺的车子便一直尾随在后,跟得那样紧,很明显欲图不轨。
他想要加快速度摆脱他们,可是泥泞的山路让车速根本就快不了,如果强行加快速度,很有可能翻车。
所以,尽管心急如焚,却不得不压抑着不安的心将车子开得稳稳当当的。
他只盼着连哲予可以从悲伤中清醒过来,能够看到他们所面临的危险。
车子很快驶上平坦的柏路马路,虽然地势险峻,但总算可以加快速度了。
佐治一踩油门,开着车子飞飙了起来。
而后面的车子也不示弱,仍然紧紧地跟随在身后,如影随行,怎么也摆脱不掉。
佐治越发地担心起来,因为他发现在那辆车子的后面,还有好几辆车子也一直紧紧地尾随。
很显然,那是林千木与许诺的人马!
一旦开上宽敞的道路,势必对他们追挡围阻!
在这种时候,就算他与连哲予长了翅膀,只怕也在劫难逃!
更何况,如今连哲予的身边还多了一个连气都不会喘的苏末离!
佐治正焦急不安之际,突然感觉到腰间被人动了一下,低头一看,腰间的枪已经不见
。
连哲予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泪痕,一脸镇定冷酷,摇下车窗,拿着枪瞄准。
佐治不安地提醒,“少爷,他们人多,我们主动挑衅只怕吃亏。”
连哲予冷冷一笑,突然扣动扳机。
枪打在左侧山体上一块悬挂了一半的巨石之上,火星四溅。
打完之后,连哲予收了枪,复摇上车窗,淡淡地说:“加快车速!”
佐治很不理解他的这一古怪行为,但是知道他一向足智多谋,既然这样说这样做,那么便一定有着足够的理由。
当下应了一声,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将马力加到最大,车子四轮几乎离了地,如脱弦的利箭一般破空而去。
后面的车也欲加快速度,可就在这时,突然上空传来‘轰隆一声,一块巨石带着几块小石头就凌空砸下。
林千木一惊,急打方向盘,车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最后停住。
虽然堪堪地躲避了被石头砸中的危险,可是身后的车辆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刹车不及,结果一辆接一辆地撞了上来。
连哲予通过后视镜看到那连环相撞的戏码,不禁冷冷地笑了。
老虎不发威,还当他是病猫!
他只是没兴趣跟他们玩而已,若他真要出手,他仍然有着让他们像从前一样痛不欲生的能力!
巨石砸下的动静不小,更在附近作业的部队循声跑来,伸手拦下了他们,便紧张地问:“你们没事吧?后面有人出事了吗?”
佐治探出头,假装惊慌失措地说:“没砸中人。可是首长,这起事故是人为!他们开枪打山上的石头,想让石头滚落下来砸死我们!幸亏我们开得快,这才侥幸逃脱了!”
“人为?”众官兵一惊,立即齐唰唰地向事发地点奔去。
而这时,林千木与许诺等人都气急败坏地从车上下来,手里已经握着乌黑的枪欲徒步追击。
谁知道却看到一队官兵冲了上来,他们身上虽然没有武装,可是毫不畏惧地喝道:“放下枪!”
林千木与许诺对视一眼,不得不放下了枪,任由士兵们将他们擒住按+压在地上。
看着身后的这一切,佐治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笑道:“看来这一次,他们要花很大的功夫才能解释清楚为什么拿着枪追击我们了!”
连哲予没有吭声,只是疲惫地闭上眼,轻轻地将头靠在了苏末离冷冰而僵硬的肩膀之上
。
佐治不敢多说,自加快速度朝前开去。
现在虽然是秋天,可是天气仍然十分火热,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佐治只觉得自己隐约地闻嗅到了一股腐朽的气息。
虽然苏末离一直躺在冰棺里,可是到底过了这么多天了,而且现在可是在车内,就算不发臭,那死亡的气息仍然让人感觉心里瘆得慌,其他书友正在看: 。
可是连哲予似乎完全不觉得,他与她紧紧地依偎着,仿佛她仍然活着,她只是累了睡着了......
他们最后在连哲予的一个朋友家前停下了。
连哲予与朋友并未多说话,只是彼此默默地拥抱了一下,朋友便让他登上了自己的私人豪华飞机,亲自驾着飞机将他们送回去了。
本来想留下参加葬礼的,可是看连哲予并没有举行葬礼的意思,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所以也不好多说,便又告辞而去。
冰棺早就令人准备好了的,连哲予将苏末离轻轻地放入冰棺之内,然后令人搬到了楼上的卧室里。
佐治看着他这一系列的古怪之举,忍了半天,终于禁不住试探地问道:“少爷,我去筹备葬礼的事情吧?”
连哲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谁说要筹备葬礼?”
“那这......”佐治禁不住有些惊骇地看向那静静躺在冰棺里的苏末离。
“她会一直留在我身边陪我。等我死了,再一起合葬。”连哲予淡淡地说,疲惫地挥了挥手,“你走吧!我很累了,需要休息。”
“少爷,你千万要保重。”佐治担心万分,却觉得自己无能为力。
连哲予却没有再理会他,自转身向卫生间走去。
佐治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慢慢地走了出去。
走到门外的时候,他不经意地回头,却看到连哲予端着一盆水走到冰棺旁,拿着毛巾替苏末离擦着身子,一边擦一边喃喃自语。
声音模糊,佐治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冷冰冰一片。
少爷该不会是悲伤过度而疯了吧?
可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因为在路上的时候,他那聪明的举动都表示着他的思维不仅正常,而且反应像从前一样机智果敢。
或许,他只是还需要消化苏末离已经死去的这个噩耗吧?
佐治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朝楼下走去。
连哲予拿着毛巾细细地替苏末离擦洗着身子,一边擦一边轻轻地说:“瞧你多脏啊,你一向喜欢干净,怎么会让自己变得这么脏呢?是在调皮在向我撒娇吗?呵呵
。我喜欢。”
连哲予换了几次水,反复擦洗了几遍,确定已经擦洗干净了之后,拿香水在苏末离的腋下、手腕处喷了点香水,然后替她换上舒适美丽的衣服,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着经过清洗打整过的苏末离笑微微地说:“洗干净了,香喷喷的,像从前一样美丽动人呢!”
说着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上一吻,然后起身去卫生间洗了个澡,出来后便在床+上躺下,侧着身子静静地凝视着苏末离那美丽而安详的脸,眼睛一动不动......
连哲予这次回来,就再也没有出过门,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吃饭洗漱,基本上就是躺在床+上定定地凝视着苏末离发呆。
时间就在他的痴痴凝望之中悄悄流逝,转眼就过去了大半个月。
这一天,佐治又匆匆地登门了,他走进卧室的时候,连哲予整个人像个石膏一样静静地躺在那里凝视着苏末离,一动不动,完全将佐治当做了一个隐形人。
佐治搓了搓手,不知道如何启齿,更不知道该如何将连哲予从这种痴+呆的状态中拉出来。
他手足无措地围绕着冰棺转了三圈,正无助地再欲继续转下去的时候,连哲予冷冷地说:“你有什么事?”
佐治见他终于主动肯说话了,不由大喜,急忙走上前轻轻地禀告,“少爷,华少的案子结束了,他被判了无期徒刑,明天即会被关押入狱。咱们营救方案失败了,没有人敢插手了。”
“树倒猢狲散,我对那群官员向来就没有抱多大的希望!”连哲予起身站了起来,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一张便笺递给他,“去这个地方找一个叫汤米的人,找到他之后你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佐治看了看那陌生而不见经传的名字,不由疑惑地问:“他能帮着咱们将华少救出来?”
连哲予不置可否地挥了挥手,“去吧!去了之后你会明白一切。”
说完之后不再多说,复又躺在了床+上,又像方才一样痴痴地凝视着冰棺里的苏末离。
形状与方才佐治进来的时候并无二样,佐治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便笺,有种自己在做梦的错觉。
佐治来到了连哲予给的地址前,拿出便笺再次确认地址无误之后,这才推门下车上前按响了门铃。
这是一个占地面积极广的牧场,远处有马儿自由地行走在草地上,悠闲地吃着草儿。
周围人烟稀少,方圆一公里处,没有别的人家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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