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泾城,安狄将军府。
安狄将军的称号还是当年李傕、郭汜掌控长安的时候给马腾封的。公孙军压境,安定郡内连马步军一起只有六万多兵马,马腾留下马超镇守临泾,庞德镇守鹑觚,而自己则亲去联络表韩遂和凉州诸部兵马,共同抵抗公孙军。
大堂之内,马超端坐正中,静静的听着死里逃生的马刚的禀报,眼中露出一丝讥诮的神色。虽然马刚是他族弟,而且自幼和他一起长大,但他并不是很待见马刚,只觉得这家伙没什么本事,倒是他的两个兄弟马休和马铁和马刚情同手足似的。
此刻听到马刚吹嘘自己能百合战败文丑,自然不敢相信,但是听到庞柔通敌一事,不禁脸上隐隐泛起一缕怒色,沉声喝问:“此话当真?”
马刚急声道:“愚弟句句属实,如有虚言,愿听责罚。如今庞德镇守鹑觚城,城内守军达两万余人,若是再投向公孙贼,则将损失极其惨重,还请大兄速速做出决断。”
嗤~
一旁的马岱实在听不下去了,冷笑一声,鄙夷的说道:“令明将军跟随伯父多年,一向忠心耿耿,岂会叛乱?就算是庞柔,恐怕也是中了公孙贼的奸计才被破城的。不说别的,单说子直(马刚字)兄击败河北名将文丑,惊得公孙军第一将赵云不敢应战,此必其中有诈。去年长安之战,愚弟曾与文丑错马交战过几合,愚弟自问勇力不及文丑,贤兄岂能击败文丑?”
马刚的脸色当即涨的通红,他们几个一起长大,对各自的本事还是十分清楚的。他和马岱交战从未走过五十合的,如今马岱都自认不如文丑,他赢文丑肯定是有诈的。
其实马岱不说,马超心里也有数,文丑或许武力不及他本人,但是要打个马刚还是小菜一碟的。正要出声,却听马刚不服气的急声道:“就算文丑是诈败,庞柔献城也应为真,漆县城虽然算不上城高墙厚,但岂有不到一个时辰就攻下的?更何况,漆县城一破,颜良的兵马便径直奔到愚弟下榻之处,岂有如此凑巧之事?大兄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马休和马铁两人,却和马刚算得上绝对的铁哥们,三人经常一起饮酒作乐,一起上街调戏良家,一起逛青楼,此刻见到马刚的窘态,纷纷出言相帮。
马休急道:“子直兄说得没错,小心使得万年船,贼军如此轻而易举的攻破漆县城,其中必然有内应,鹑觚城临近临泾,不可不防啊。”
马铁也道:“不如让二兄(马休)与子直兄前往鹑觚城,与令明共同镇守,避免生乱。”
诸兄弟之间,马岱年纪最小,又是叔伯兄弟,虽然比起马刚亲了许多,但是终究不如马休和马铁两个亲兄弟,眼见得两位兄长如此说,马岱也只得闭嘴不做声。
马超思索了一阵,点点头道:“也好,敌军势大,你等两个去给令明兄帮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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鹑觚城,历来是羌人聚居之地,之前的城池算不得雄壮,城高不过两丈,全是夯土未曾包砖。城墙也只有周长十一里,只开城门三处。
而今日的鹑觚城比起往日,却已似乎完全换了一座城池一般。城池已然高达四丈,城墙宽达五六丈,外面包以巨石,护城河也挖宽了三四米,已经算得上安定郡第二雄城了。
城上城下,因为有几处工事刚刚收尾,城墙下依旧有民夫来来往往,有汉人,也有羌人。
城墙之上,守军如云,弩箭林立,还架着十数架投石机,投石机旁堆满了巨石。城门处,虽然大门尚大开着,但是却有四五十名守军在盘查过往的人员,防止公孙军奸细混入。
在鹑觚城四周的三十里地外,已遍布了凉军的斥候,一旦公孙军袭来,便会立即飞马回报军情。
西门城楼正中处,一名身着玄色铁甲的年轻将领,约三十岁出头,身高八尺有余,手持春秋大刀,傲然而立,下巴上的长须随风轻轻展动,神威凛凛如同天神一般。此人正是鹑觚城守将,威震西凉的庞德,庞令明。
庞德少年时便已颇有声名,曾任郡吏及州从事。后投于马腾麾下,从马腾进击反叛的羌、氐等外族,数有战功,迁至校尉,在整个凉州,武勇仅次于马超。就算是昔年曾偷袭少年马超,差点击杀马超的阎行也略逊其一筹。其爱骑白马驰骋奔杀,人称“白马将军”。算起来,这个时代被称为“白马将军”的有公孙瓒、赵云和庞德三人,无一不是威名赫赫之辈。
自从得知公孙白大军西征凉州时,庞德便调集兵力,征集民夫,开始修葺鹑觚城,因为他知道,仅凭鹑觚城原来那两丈多高的城池,根本不足以抵挡公孙大军。除了修葺城墙之外,他还招兵买马,增募了六千大军,使得鹑觚城城内已近三万兵马,仅次于临泾城。
燕王横扫北地和中原,兵锋所向无敌,但是他庞德也不是泛泛之辈,若想在征服凉州,还得问他庞德同不同意。
叩哒哒~
一骑飞驰而来,在城门前飞身而下,将马交给门口的守军之后,便疾步登上城楼,奔到庞德身前。
“启禀将军,二公子及子直将军奉大公子之命前来相助,今已到五里之外。”
庞德微微一皱眉,脸上划过一丝不悦的神色,一闪而逝。
此时,马铁和马刚两人已并辔而来,眼见得昔日破落的鹑觚城,不过月余时间,便已修成一座坚固的雄城,马刚脸上的神色变得尴尬起来,幸亏陪伴前来的是马休,若是马超前来,恐怕少不得训斥一番,甚至加以责罚。
马休虽然嘴里不说,但是脸上的神色已明显不再相信马刚的话,言辞之间不乏对庞德赞美之词。
庞德倒也不托大,亲自出门相迎,三人寒暄了一番,进入了鹑觚城府衙,期间庞德又向马休和马刚详细的介绍了一番鹑觚城的布防,使得马休彻底再无怀疑,望向马刚的眼神已颇有责怪之意,令马刚愈发沮丧。
入夜。
此时此刻,马刚正在自己卧房当中,合衣而卧,衣不解甲,却他怎么也没有睡意。在卧榻之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正在为这几天的事情头疼的时候,就听见窗外传来了一阵敲窗的声音,马刚惊得一跃而起,高声问道:“谁?”
咻~
随着破空之声响起,一道流光在破窗而入,直奔马刚而来,马刚当即一个腾跃,翻身跃到墙角。
笃~
那箭却不是直奔他而来的,而是射入了他卧榻之前的木几之上,入木三分,箭尾还在呜呜颤抖。
紧接着,窗外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马刚急忙拔刀而出,几个纵跃奔出房门外,却只见得房外一片静寂,连半个人影都没用,只有随着夜风微微晃动的树影。
马刚又四处搜索了一番,正要叫人,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急忙提刀奔回房内。
案几之上,那只羽箭仍在,借着微亮的月色,马刚赫然见得那箭身上穿着一个白色的布团。
马刚点亮灯火,将那块布团小心翼翼的取下,将白布展开,却见上面赫然写着四行小篆。
“燕王注定三更破,谁敢守城到五更。纵使鹑觚如铁石,犹有庞公引雷崩。”
马刚反复将白布上的字体读了几遍,确认无误之后,虽然他不知此箭是何人所射,但是却隐隐感觉到此人冒险入府前来示警,且并无半点恶意,肯定是友非敌,不禁又惊又喜。惊的是此时已是将近两更,离破城只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了,庞德既然要通敌,自己和马休的安全将得不到保障。喜的是,自己的冤屈终于要洗白了。
他踌躇了一会,当机立断,立即奔往马休的住处,将尚在睡梦之中的马休叫醒。
马休正睡得迷迷糊糊的,被马刚叫醒自然很不高兴,再加之马刚怀疑庞德也叛变的事根本就没影,此刻被扰了睡眠,虽然碍于平时经常一起大保健的情面没有发作,脸色却极其难看。
但是当马刚将那封飞箭传书递给他看时,马休不觉脸色也微微一变。离三更时分不过一个多时辰,这种事情假的还好,若是真的恐怕自己就将落入公孙贼军的手中,性命难保,容不得他不重视。
马休迟疑了片刻,当即将盔甲穿戴整齐,提起长枪,对马刚道:“走,随我到城内去看看。”
两人不再迟疑,带着十数名侍卫,纵马往西门奔去,紧接着又借巡夜查岗之名,在四面城楼上巡视了一番。
结果却令两人大失所望,四面城楼上的守军,正严阵以待,纪律严明,连个瞌睡的都没有,城头和城内都找不到丝毫即将投敌的蛛丝马迹。而更令两人沮丧的是,城外根本就没出现公孙军的踪迹。
就在马刚又一次满脸沮丧时,却突然脑海里灵光一闪,问道:“二兄,既然敌军尚伟至,城头又戒备森严,三更破城之事便不合常理。若是今夜安然无事,自然是传书者故弄玄虚,居心叵测,定为贼军奸细;若是今夜三更时分,鹑觚城真被破了,是否可证实庞氏兄弟果然投敌?”
马休脱口而出:“那是自然!”
紧接着脸色又大变:“若真是如此,我等今夜性命休矣!”
马刚急忙道:“此时已是两更时分,不如我等不要回府了,就在西门附近等候,若是过了四更尚未破城,则便回府休息,若是三更真若破城,愚弟当舍命杀出一条血路,护送二兄出城!”
马休思虑再三,终觉性命攸关的大事谨慎一点总没错,当下点头道:“好,就依子直之计。”
(今日就两更了,明天到下周日,持续双更。)全本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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