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千面魔女8
“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佟骏在那一晚惘然若失,原本满腔的痴情,在得知花溅泪早有所爱时,被伤了个彻底。
他去找花溅泪的时候,她身边的人说她不在。佟骏与人套了半天近乎,才知道她去了兰翎公子房中。
自兰翎公子离开摘星崖后,花溅泪依然命人日日去他房中打扫,她自己每月都会去坐上一会儿,等他回来。
据说,兰翎是上一任宫主兰望天的独子,还是在花溅月没有坐上宫主之位时,她与兰翎便已有了婚嫁的打算。
花溅泪亲手杀了兰望天,夺了宫主之位,可兰翎不仅没有怪她,还在她与兰望天决战之时,为她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击。
后来,也不知为何兰翎要离开摘星崖,只听说依依惜别那日,圣火宫弟子第一次看见平日里杀伐果决的宫主垂泪,而兰翎更是一步三回头。
佟骏最终没去兰翎公子房中寻她,他自知如斯深情,他替代不了。
那晚,佟骏便如今日这般喝酒喝了个痛快。他默默地喜欢了一个人这么久,却发现自己从未懂过她。
当年,兰望天杀了上一任的宫主夜寂,后来,花溅泪又杀了上一任的兰望天。圣火宫宫主宝座的下面,素来垫满了森森白骨。
而花溅泪,是最狠的一个,她夺位的时候不仅杀了兰望天,还几乎屠了圣火宫近一半的弟子。
传说,那一日血流成河,摘星崖的花草皆以鲜血为灌溉,以尸骨做花肥,从此长得格外茂盛妖冶。
传说,花溅泪修习了邪魅之术,才让后山的男子一个接一个,不计后果地倾心于她。就连魔教第一公子兰翎,也放着杀父之仇不理,恨不能将整颗心掏予她。
传说,她房间的窗外有一片洁白的玉兰,那是兰翎走前亲手为她种的。花开时随风轻摆,就像兰翎平时总爱穿的那件翩翩的袍衫……
佟骏醉了一场,总算死了心。
离开圣火宫那日,奉了花溅泪之命为他们送别的弟子,曾转述宫主的原话,叫他们安心离开,遭江湖围剿之事,她自有应对之法。
佟骏默默地跟随众人一道下山,从此易名佟骏,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饮马江湖,仗剑天涯,劫富济贫,四海为家,他始终怀揣一颗赤子之心,却也始终忘不了曾经让他拥有这一片初心的姑娘。
可是,他后来得知,花溅泪在派人将他们安全送走之后,没有躲避,也没有什么应对之法。围剿之人很快攻破了圣火宫总坛,花溅泪在四大正道掌门联手合击之下,决绝地跳下了深不见底的摘星崖。
自此,魔教覆灭,那个曾经如江湖传奇一般的圣火宫不复存在。佟骏好好地活了下来,却再也见不到那个,曾经在枝桠上**着梅子青色裙摆,对他浅笑盈盈的姑娘。
佟骏撇开又一个酒壶,已经醉得不轻,他竟然一把抱住坐在身边的阿郭,孩子似的哭了起来。
阿郭极是嫌弃他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她一边试图将他推搡开去,一边嚷着:“我这身衣服今日还没打算洗的!”
“阿郭兄弟,哥不嫌弃。”佟骏说着,又在她身上蹭了把脸,“今日让几位看笑话了,我不过是见你们都是通透明理的人,这才忍不住忆起旧事,想要为花溅泪辩解几句。”
“她那般美若天仙的容姿,又甘冒天下不韪救人于危难,难怪倾慕者众多。说什么男宠,不过是救人救到底的幌子。世人骂她狠辣绝情,我只知,她行事必有她的道理。但见她对兰翎公子的一片痴情,便知她并非是个绝情之人。”
佟骏越是辩解,江离离心中越是不安,她默默耸了一下鼻子,只觉一片寒意。他不辩解,她倒没什么事,他这一辩解,只怕要摊上大事了。
果然,“卡”的一声响动突如其来,吸引几人的目光齐齐看去。玉生烟坐在石桌旁的石凳上,手臂本是轻轻地搁在桌上,这会儿,石桌垮了,碎得像一地豆腐渣。
玉生烟绷着脸,眸光冷淡,他平静地对上几人诧异的模样,神色如常地说了三个字:“不结实。”
江离离再次抖着唇抽了抽唇角,转头对着阿郭说道:“佟少侠醉了,叫人搭把手扶他回去休息。”
又听见玉生烟那里一声冷哼,江离离扶额,他上次打烂的桌椅,好像还没赔钱。若是每日让他心里不舒坦了,只怕这忘归楼也快关门大吉了。
阿郭不情不愿地叫了人来,搀佟骏回去。她嘴里不满地嘟囔着:“什么狗屁少侠?一身的毛病!酒量不好却爱贪杯,道听途说的事便没头没脑地相信,爱随便和人称兄道弟,还这般好哭……”
唯有阿郭这种得与宫主朝夕相处的人方知,花溅泪与兰翎之间的事,与圣火宫众人所知大相径庭。兰翎对花溅泪确是痴情到了骨子里,而花溅泪对他,有过憎恶,有过亏欠,有过不舍……却无心悦。
江离离独自回屋去,即便不回头,她也能感觉到身后如芒刺在背。她心中挣扎许久,还是转过身来,玉生烟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眸色微暗,疏离又冰冷。
玉生烟的房间在前面,这一段本该同行。
“听了一晚上故事,玉公子也早些休息。”她随口应付着。
玉生烟眸光流转,淡淡应了声:“嗯。”
江离离正欲推门,又听见玉生烟在身后问她:“若是得知自己心悦之人,已经心有所属,你说,该不该放手?”
江离离杏目微动,继而垂了眼睑:“大概……是应该的。兴许退一步,海阔天空。”
她保持着声音的平静,拼命掩饰着眼底的波澜,没想到说出这句话,会让她的心这样难受。
今夜,真是个奇怪的夜晚,先是听着佟骏在她面前诉说衷肠,后又有玉生烟问他该不该放手。她如今是江离离,可是如烟过往从不曾随着身份淡去,前尘往事依然如影随形。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半晌才说了句:“好,我明白了。”玉色的俊脸随着白了几分。
江离离想笑着道一声晚安,却终是做不到。她在被他看出心乱之前,进了屋,关上门,脑中嗡嗡一片,仿佛心被什么东西撕开了一道口子。
这本是,她早已料到的结局。
门外,月光底下,玉生烟的脸色比月光还白,周身的寒气比月光还冷。他独自在夜凉如水的庭院中站了许久,就连霜露沾湿了墨发,尚不自知。
次日,江离离便没见着玉生烟,听阿郭说,他只是一个人坐在房中看书下棋。
江离离总觉得玉生烟的态度有些古怪,虽然她的身份从傅无双变成了江离离,可玉生烟对她的态度,依然是既平淡又特别。
如今他是真的打算放手了吗?江离离默默地想着,说不出应该感到轻松还是失落。
玉生烟一连两日没有出自己的屋子,饭菜都是阿郭送进房中去的。他的睡眠似乎又少了些,整日地看书下棋,最多撑在椅上打个盹,醒了又继续。
一道寒光划破漆黑的夜幕,一个黑色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午夜的忘归楼。
若是在平时,玉生烟早该察觉了,只是近日略有些神思不属,又或许是对黑白二子过于专注,竟是浑然未觉。
风吹过树叶,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斑驳的树影之中,幻化出一个鬼脸。那鬼脸不紧不慢地顺着一排客房向前,终于临窗停下。此处,正是江离离的房间。
鬼脸越窗而入,轻不可察的几步,便已到了床前。寒光毫不留情地刺破了被褥,拿剑之人浑身一震,已知自己上当了。
一剑挑开被子,被子里果然只有一个软枕,可见是有人故意将**做出人形,引他上钩。
灯火就在此时亮了起来,“鬼脸”猛然转身,江离离只穿着一身素白的中衣,披散一头秀发,举着灯,亭亭玉立。
她原本已经睡下了,可是早料到这几日将有不速之客到访,她自然不敢睡得太死。玉生烟说她是以身为饵,她可不希望,鱼没钓到,先让人把鱼饵给吃了。
只是,她现下有些失望。眼前这人穿着黑色的夜行衣,还戴着个鬼脸面具,举着灯也看不出身份来历,甚至是男是女。
可她毕竟看见了,“鬼脸”越发不会留下活口。
江离离既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又想要试一试对方的武功路数,不肯出杀招,自然是弃了“落英八式”和圣火宫的武学。那人招式十分凌厉,且一看就是训练有素,倒让江离离一时间想不起这是哪一脉的功夫。
过了几招后,那人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意图,出手越发凶狠起来,急欲置她于死地。
江离离飞身出了屋子,那人紧追不舍,一柄长剑被他挥出漫天银光,招招狠辣。江离离一味借着轻功闪躲,眼看就要落了下风。
“鬼脸”剑花一挽,急劲的内力随着剑气而至,江离离旋身一动,剑气扑了个空。只见剑气所到处,劲力如刀,枝头叶木萧萧而下,还有一只躲闪不及的鸟儿。
鸟儿脖颈上被剑气划破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它躺在地上抖了抖翅膀,随即断了气。
“鬼脸”后的眼睛看着鸟儿脖颈上的鲜血,不觉发出异样的光芒。江离离说不出那是怎样的一种目光,它贪婪、疯狂、扭曲、振奋……
“鬼脸”弯腰拾起地上的鸟儿,另一只手松了掌中的长剑,缓缓揭开臉上的面具。先是光洁的脖颈,继而是精致的下颌,慢慢的,一张年轻女子的脸显露在江离离的面前。
下一刻,她捧着手中的鸟儿,将流血的地方送到了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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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郭:我是不想结婚的,我不高兴的时候,可能会有家暴发生……
佟骏:阿郭兄弟,哥不嫌弃。(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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