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梦都曾想过要师父在他面前这般柔弱可依,他慌忙去扯那钉在她四肢上的铁钉,每拔下来一颗铁钉,她的身上就要留下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等到将四颗铁钉全都拔下来时,静娴失去了支撑,瘫倒在地上。
“师父!”
萧正邕脸上闪过一丝心疼,连忙冲过去将她从地上抱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石台上,让她靠在上面。
“四百年不见,阿邕便是这般对我的?”
她眼里满是受伤,更多的是对萧正邕的失望,每每这种时候,萧正邕都不敢去看她的双眼,即便过去了四百年,也依旧如此。
这是藏在他骨子里的自卑,哪怕他现在已经是万万人之上的国师,是那离仙门仅有一步之遥的仙人,也未曾改变过分毫。
“对不起对不起……阿邕只是害怕琅嬅会离开。”
“师父莫怕,阿邕不会让师父太疼的,师父身上的伤很快就会好……”
“是吗?”静娴虚弱地靠在石台上,意味深长地问:“那阿邕可还记得,我当初是怎么死的?我死太久了,许多事情已经记不得了。”
萧正邕眼神闪躲,清俊的脸上却是温柔的笑意,他说:“既然师父已经不记得了,那就不要去想了,总归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那你告诉我,皇后是如何死而复生的?”
“她……”萧正邕犹豫片刻,便说:“我为她重塑了筋骨血肉,能暂时留她一命,师父,她还不能死。”
皇后的作用不仅只是炉鼎那般。
可他不能告诉师父,若师父知道了,一定会觉得他恶心肮脏而卑贱的。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她就是聂琅嬅的呢。
大概是从降服扶麟兽那一刻开始吧。
萧正邕在世间游**了四百年,其经历都要比旁人老辣许多,换颜丹那种东西是骗不了他的。
萧正邕知道,这世间能够降服扶麟的,只有聂琅嬅。
否则不论是谁,都无法得到扶麟,即便是得到了,扶麟也会因为记忆和血脉的传承而选择自爆。
扶麟世代等待和守护的,只有聂琅嬅。
当年聂琅嬅一死,扶麟便遁入死亡,等到下一个扶麟兽的诞生,此后的数百年光阴里,他也曾捕获过扶麟,可扶麟不认同他,竟选择自爆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也就是为什么萧正邕会那般笃定静娴就是聂琅嬅的缘故。
“那阿邕就不能为了我,杀了她么?”
她的语气说不出的脆弱,仿佛一捏就碎的瓷娃娃,脸色苍白,发丝凌乱。
萧正邕怔愣片刻,温柔地捋好她的发丝。
说:“师父且在等等,以后阿邕会把她的命亲自交到师父手里,师父想怎么处置都行。”
他上前想要亲昵地蹭着静娴,如同四百年前他在静娴怀里撒娇的模样一般,却被静娴躲开了。
萧正邕身子一僵,满脸苦涩。
“师父还是不能接受阿邕吗?”
静娴叹了口气,说:“阿邕,我冷,你且抱抱我吧。”
“师父?”萧正邕错愕地看着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伸开双手,轻轻地将她抱在怀里,怀里的充实感让他内心立马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萧正邕轻轻喟叹一声,这种感觉,他不知道渴望了多久。
可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尝这份充实与满足,胸口那冰凉的痛意就将他拉回了现实。
“阿邕既然这么喜欢我,那就把你的心掏出来给我看看,是黑的还是红的?”
萧正邕陡然瞪大双眼,瞳孔里是静娴那冰冷带着笑意的脸。
“你不是她!”
萧正邕惊慌失措的一掌将她推开,似下意识的要攻击静娴。
“阿邕?”
却在那一道柔软的声音响起时骤然停下了手,转而凶狠狰狞地盯着静娴:“你终究不是她,她永远不会伤我,永远不会!”
“你且安分呆在这里,我尚能保你性命,别想着逃离,你逃不掉的!”
说完,萧正邕捂着受伤的胸口仓皇离开,步伐踉跄紊乱。
静娴玩味地盯着他狼狈的模样,一改方才的柔弱,擦了擦脸上的血渍,嘴角缓缓上扬出一抹讥笑。
是与不是,可不是他说了算。
从前舍不得伤他,那是念着他的皮相还不错,现在可不一样了。
那副完美的皮囊之下,早就腐烂生蛆了。
静娴躺在石**,手脚都被铁钉洞穿,伤口触目惊心,血肉却在缓慢愈合着,似藕断丝连般,将她的血肉重塑。
静娴抬手去触碰石壁上的纹路,接触的刹那间手指像是被针扎似地疼,她迅速缩回手。
看来这地方萧正邕是颇费了一番心思的,是特意为她准备的,还是别的?
她打量着整个石牢,只有在最顶部开了一扇用来透气的窗,除此之外就连进出的门都做到了密不透风。
双手贴在地面,企图感知外界,清楚自己的位置,但整个石牢就像是一方独立的空间一样,让她根本无法感知。
看来这里面的东西全是用来针对她的,萧正邕还真是煞费苦心,在得知自己身份后,便立马弄了这些东西过来。
她的这种能力是与生俱来的,感应天地,知晓灵物。
不知道是上天给她的恩赐还是劫难,总有人虎视眈眈,觉得她所有的成就皆来源于那双神奇的手。
曾有人说,得老祖之手者,亦可如她那般。
可笑世人愚昧,竟信以为真,哪怕曾经真心施救过的人,也想在她熟睡之时,砍下她的双手占为己有。
越是在这里待得久了,身体就越发的虚弱。
静娴抬了抬手指头,凤凰藤焉了吧唧的缠绕在她指尖。
看,连它都没什么力气了,萧正邕不愧是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
国师府里,萧正邕褪去了上杉,露出光洁的后背,胸膛是被静娴用匕首刺出来的伤口。
她那一刀是真狠,血肉翻飞,似真要将他的心给掏出来。
萧正邕忍着痛将药粉倒上去,他闷哼一声,路过的沈昭昭立马停下了脚步。
师父受伤了?
师父仙人一样的存在,这段时间已经连续受了两次伤了。
“师父。”沈昭昭推门进去。
她一身白衣,清水芙蓉,面容白皙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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