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语忻跟陈洁的合作既有些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隆辉开发顶层做中端餐饮, 一共二十三家店面,十二月底竣工后开始招商,起初并不是特别顺利, 毕竟商场本身就位于江海最繁华的商业街,不仅周边各层次的餐饮店密布,还有条以性价比高著称的美食街,客流量是够了, 竞争对手也着实多。
这个大背景下商家自然会有所顾虑,但隆辉的聪明之处就在于, 第一年的租金非常优惠,每平只要20元, 也就是说一百平的门店2000元就能搞定, 是同等条件下商业街租金的五分之一, 还是很有**力的。
当然, 租店成本不是光付个租金就行的, 还得考虑装修成本、餐桌椅、锅碗瓢盆煤气水电、员工工资等。
按童语忻几个月前的打算,等门店竣工自己要租一间开火锅店,逐步发展成类似秋楚语茶一样的加盟连锁店, 但突如其来的怀孕打乱了她的步调。
陈洁起初找她的目的, 只是希望能通过她的关系, 以最优惠的价格拿下已经看好的心仪商铺,坐东朝西, 三百多平。由于位置太好,这间铺子的租金是超过平均价20元/平的。
巧的是,跟童语忻之前看中的赫然是同一间。
这个位置本身是非常适合开火锅店的, 参考某捞。
尤其是听到陈洁说虽然已经看中,但具体做什么菜系还没想好, 童语忻被迫放弃的念头再度燃起。
如果她们能够合作,那即便自己怀孕也不影响运营,陈洁是个很有经验的管理者。
“陈姐,你对火锅店有兴趣吗?”
陈洁听了这句没有立刻回答,却在跟童语忻无声的对视中产生了极大的默契,新的合作CP就此诞生。
“火锅店具体怎么弄,你有什么计划吗?”
陈洁对童语忻的赚钱能力可是如雷贯耳,可以说现在整个江海市经济圈就没有不知道“童语忻”大名的。
“有点想法,回去我就写份企划,陈姐看过了咱们再聊。”
江海不是川渝区的,在火锅没有进入大时代的二千年,附近的金融街有且只有一家,童语忻跟卓郢江曾经吃过一次,感觉很一般。
首先锅底单一,菜品也不够丰富,可能是客人太少的缘故部分菜品还存在不新鲜的现象,更别提服务员几乎不存在的服务意识,跟后世的各类品牌火锅店根本没法比。
既然十几年后火锅能成为全民美食,横扫餐饮业无敌手,没道理千禧年的民众会不喜欢。
就像千年前的美食,如胡辣汤、肉夹馍、佛跳墙,流传到当今依旧受人追捧一样。
“那行,我就等你的消息了。”陈洁个性非常洒脱,能力也强,
否则她爹也不会把祖传的饭店交给她打理,要知道她还有个亲弟弟,按照长辈的传统思想家族产业一般都是交给儿子的。
奈何弟弟个性温吞,不适合做生意,父母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这件事童语忻回家没敢在婆婆面前提,吃完晚饭回房才打开电脑偷偷写方案。
卓郢江端来水果时就看到媳妇噼里啪啦打字的背影,那睥睨天下的气质跟战场上打靶也差不离了。
“不是准备休假了吗,怎么还在忙?”
童语忻伸出食指放唇边,冲他“嘘”了一声,还警惕地往门口看了眼,确保婆婆不会突然出现。
“我准备跟隔壁陈姐合作开火锅店呢,我出一半资金加方案,她出一半资金加管理,这事可千万不能让妈知道。”
卓郢江略微吃惊地抬起了眉头,一度有种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无奈感,尤其是看她挺着大肚子还一脸亢奋地沉浸在工作中时。
“你知道妈会不高兴还干?”
童语忻听出了男人语气里的不赞同,很识时务地暂时放下工作,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在自己旁边的沙发上,一副要长聊的架势。
卓郢江还是挺了解自家媳妇的,坐下后就静静看着童语忻等她开口,满脸写着“看你怎么狡辩”的神情。
“首先这是个非常好的机会,增加中等餐饮是我八月份提交的企划案,当时我就决定一旦落实自己也要租一间做火锅的,后来不是怀孕了嘛,这个想法就暂时放弃了。”
说到这里童语忻露出了可怜巴巴的表情,卓郢江轻咳一声转开了视线,不想那么快就被媳妇忽悠过去,虽然最后的结局大抵也是如此……
“今天陈姐问我开什么店好,我就把火锅店的想的说了,接下来的事你就知道啦。不过你放心,我只要写个策划方案,剩下的陈姐负责。”
说完,她一脸真诚地看向丈夫,于是男人像之前的每一次希望,迅速丢盔卸甲。
“说好了只写方案,不能像之前的奶茶店一样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童语忻举起右手点头道,“嗯,我保证。”
作为见识过媳妇如何工作狂的男人,卓郢江对这个保证持一半的怀疑态度,只能姑且再信她一次。
拿到策划书的陈洁当着童语忻的面直接看了起来,等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才合上文件夹露出微笑,从内而外地松了口气。
“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的人里最有商业头脑的,比绝大部分读商科的名校生还厉害。”
而她甚至没学过金融,就职隆辉前只是个普通学校毕业的护士而已。
因此圈子里人除了佩服童语忻的天才头脑外,也佩服王胜原的眼光如炬。
毕竟不是谁都有勇气录用一个没有任何经验的“门外汉”当经理的。
“虽然我也不想那么谦虚,但我只是站在一个时代的肩膀上比别人早跨了那么一步而已。”
可惜实话没人信,反而盛赞她如何谦虚低调,无形中又将形象拔高了几分。
火锅店取名“山海经”,除了与江海市呼应外,也为了朗朗上口方便记忆。
虽然童语忻说除了出方案不再负责别的,但店铺设计一块还是发表了自己的看法,顺便还把娄大设计师给忽悠来了,接着才安心休起了漫长的待产假。
一晃又到了五月,童语忻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不过出门散步别人只当她快生了,看不出怀了双胞胎,得益于她除了肚子突出四肢依旧纤细。
“这个裙子好看吧?我还另外做了一套小衣服。两个孩子一起穿肯定好看。”
周岚芝将新做的一条蓝裙子展示给童语忻看,看大小娃得长到两岁才能穿。
事实上从她怀孕开始,婆婆跟舅妈手头就没停过,不是织毛衣就是做衣服,加上亲戚朋友送的,两个大衣柜都快装不下了。
起初不知道孩子性别都做中性衣服裤子,三月婆婆找做B超的医生含蓄打听后知道其中一个铁定是女儿后就开始做裙子了,务必要将孙女装扮成最靓的小公主。
“妈,如果是两个女孩呢,你让谁穿裙子,谁穿衣服?”
这个问题只让周岚芝短暂地茫然了一下,很快就想到了解决办法。
“没事,奶奶做的小裙子多呢,咱们换着穿根本穿不完。”
虽然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月左右,童语忻却总有种心慌的第六感,不仅提前准备好了生产住院要用的所有物品,奶粉、奶瓶、挤在器也有备无患。
所以五月底这天肚子突然抽痛时丝毫没有慌张,先按部就班地洗澡、换衣服,这才下楼跟周岚芝说。
“妈,我肚子坠的难受,不知道是不是要生了,找个车去医院看看吧。”
工作上从来都淡定从容的女强人周岚芝竟然心慌到声音都颤抖了起来,“那咱们赶紧走。”
说完就过去扶住儿媳,又对着在院子里种菜拔草的舅妈喊,“嫂子,语忻肚子难受要去医院,你赶紧去大门口叫量出租车来。”
蔡姐也着急忙慌地从厨房出来,无措地把湿了的手往围裙上擦,边擦边问,“那我能干啥啊,要不我也去医院帮忙。”
周岚芝这时候好歹恢复了部分理智,摇头拒绝道,“不用,你还是先留家里吧,万一有什么需要拿的东西你还能帮着赶紧送过去。”
几人分头行动,很快就有辆出租车停到了家门口。
从家里到小区门口几百米,这个速度叫来车童语忻合理怀疑舅妈是飞过去的,坐进车里还能听见她的喘气声。
“感觉怎么样啊,肚子疼的难受吗?”
舅妈自己生过两个,前些年还陪儿媳去医院生过孙子,经验较周岚芝而言更丰富些,她问了童语忻一些问题,来判断是不是提前进入产程了。
“也不是很难受,就是时不时就像有一根筋吊着肚子,孩子踢的也很厉害。”
但凡生过孩子的都知道,不是一下子就有剧烈反应的,而是一个漫长的,循序渐进的过程,腹痛程度也是从缓慢到钻心地疼。
“估摸着就是了,不过还是等医生确认了再说。”
看儿媳脸都开始发白,额上沁出了细汗,周岚芝心疼地说,“要不我给郢江打个电话?有他陪着你会好受些。”
这也就是自家婆婆,换一个都不见得有这么大的胸襟,愿意为了儿媳主动给儿子打电话。
童语忻记得以前曾经看过一篇文章,意思是喜欢挫磨儿媳的婆婆都是在公公那里得不到足够关爱的女性,这才见不得儿媳好。
那反过来说的话,愿意对儿媳好还处处照顾儿媳的婆婆,自然是婚姻幸福自己也得到了足够爱的幸福女人。
“妈,先别打吧,我想等看了医生再说,万一不是免得他跟着白担心。”
到医院一看,确实是开始发动了,不知不觉中已经开了半指,开到三指左右就能直接进产房。
舅妈帮着办理了住院手续,要了一间单人房,缴费后又是打扫又是把带来的行李归置进去。
“刚给郢江打电话了,他马上就来。”
事实上他正在部队操练士兵呢,接到电话直接就走了,副官直接顶上,因此卓营长媳妇在医院生孩子的事不费吹灰之力就传遍了军营。
卓郢江飞奔到病房时童语忻正在喝蜂蜜水,肚子的抽痛感也从之前三四十分钟一次提到了二三十分钟一次。
看他风尘仆仆地过来,童语忻笑着张开双臂,当着婆婆跟舅妈的面就来了个甜蜜拥抱。
“不是妈给我打电话你还不告诉我,这是准备再给我个惊喜呢童语忻。”
“那不是怕你影响我发挥嘛,离生还早着呢。”
刚好下班前医生来例行查房,看到单子上是刚住进来还是双胞胎的时候,检查的格外仔细,并就顺便还是剖腹的问题做了意愿调查。
“医生,以我儿媳现在的情况您觉着是顺好还是剖腹好。”
这也就是现在科技发达,早几十年女性可没有这样的选择。
“这个很难说,重点看产妇的意愿。”
换句话说就是顺也行,剖也行,只要产妇有相关意愿。
问题的关键又到了童语忻这里。
“能顺的话就顺吧,我不太敢在肚子上滑刀。”
一个生产时痛苦一个产后痛苦,总归要痛苦一次。
之所以没有斩钉截铁地选择顺还是因为双胎的关系,情况肯定比单胎复杂,一切以安全为重。
童语忻的晚饭是蔡姐从家里送来的,实打实的三菜一汤,她胃口颇好地吃了个八分饱,其他人反倒吃不下,尤其卓郢江,表面淡定,实则内心充满担忧。
吃完饭卓郢江扶着她在走廊散步,阵痛感已经提到了十分钟到一刻钟一次,走一圈就要停下来弯腰忍耐,本来是靠着墙,后来被男人揽进怀里,心疼不已地拍着她的背帮她缓解,恨不得能把这份难受转移到自己身上,尤其在感受到媳妇因为疼痛而汗湿的后背。
“累了吗?要不回去休息吧,先把精神养好才有力气应对明天的挑战。”
医生预测明天才会正式发动,所以晚上卓郢江就让亲妈跟舅妈回去了,没必要所有人都耗在这里。
谁知道医生预测错误,睡到半夜的童语忻被剧痛惊醒,一波又一波的痛感密密麻麻,全身没有一块肌肉是舒服的,卓郢江也醒了,看她这样急的抱起人就往产房走。
之前医生交代过,如果晚上有特殊情况就去产房,产科的医生都在那里值班,毕竟生孩子可不问白天黑夜,产房必须有人值守。
“医生,我媳妇疼的太厉害,赶紧帮她看看什么情况。”
这会正有另一位孕妇生产,凄厉的叫声透过厚厚的木门传来,童语忻满头黑线地想,自己生的时候绝对不会大声叫喊,听着可太魔幻了,
最重要的是,这么喊不仅不能减轻痛苦还会增加身体负担。
“呦,这是要生了。”
医生检查后惊讶的说,赶忙把人移到推车上往产房里推。
进入前跟卓郢江说,“里面男士止步,你就在外面等吧,有事我们会找你沟通的。”
卓郢江不舍地看着妻子,两人最后拉了次手直到被迫分开,像极了一幅世界名画,把医生护士都整懵圈了,说没见过这么腻歪的小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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