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要出去啊？”

唐允不放心宋清妍一个人住这么空的房子，她情绪看上去没事，谁知道什么时候爆发呢。好在这房子虽然小，当初设计也是两室一厅，住两个人没什么问题。

“嗯，我去买菜。”

她小心的把戒指摘下来，停顿了一会，放进了床头柜的抽屉里。

“我去吧，这个点人很挤的。”他看着她平静地做完这一切，更加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

“没事的，允小子，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我过得很快乐。我再怎么不开心，也要顾虑孩子。何况，我没那么脆弱。”

清妍拎着小包包站起身来，换上舒适的平底鞋。她住这里以后所有的吃穿住都是唐允准备的，这些天照顾她晚上都没好好的睡。她努力对着面前有些憔悴的男人点了点头，面色很平静，笑容很温和。

“等下，我们一起。”

没有眼泪，没有负气的话。小区附近没有菜市场，步行要将近二十分钟才会到这个地区比较集中的健康菜场。唐允让人准备的衣服大多很休闲，颜色也很淡，两个人穿着白色的卫衣出去远看着像情侣装。清妍没让他开车，她指了指从前住这里经常走的小道说道：“这边穿过去只要十分钟，从居民区绕进去。”

“姐，你想哭就哭出来吧。”

他抓了抓脑袋，“你这么冷静，看着真是不正常。”

“难道我去自杀才正常？臭小子，怎么不劝我开心点。”她长长地叹口气，心里对于自己和顾朝夕的结局比谁都更清楚。只是从前总觉得可以去期待，做人要看开，万一梦想成真了呢。心里也不是没担心过，就是没想到订婚宴会是这样的结局，很是感伤。

周韵那一出唱的，估计苏菲亚也够呛，本来顾家的关系也就这样，如今顾朝夕恐怕是如坐针毡。与其等他左右为难的和家里人闹翻，最终还是没办法顶住压力而抛弃自己。还不如先潇洒的转身，这样大家脸上都好看。

“姐……你现在可以考虑我了。”

唐允快走一步拦在她面前，望着错愕的女人，突然脱去了外套。“我比他年轻，英俊，身材比他好，脸比他白。最重要的是，”他敲敲自己的心，“我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

原本想笑的，但是嘴角动了动，清妍却红了眼眶再也无法轻松的说些什么。

“你比我年轻，我老了你还是小鲜肉的阶段，靠不住。”

“我又不是卫生巾，还靠得住。”他嘟哝着，不满地穿上衣服。却发现女人见鬼一样僵硬在那里，刚才的平静瞬间破裂。

顾朝夕靠在车的旁边，两眼通红，他胡子都没刮，看着万分的憔悴。

“允小子，你先去买菜。”

“那怎么行，你忘了他怎么对你的？”

唐允自然是不乐意，可是清妍说有些话必须要说清楚，逃避没用。他一肚子不乐意也没用，只好悻悻然假装离开。

“你爸，好点了吗？”

想了大半天，不知说什么好，她深深地呼吸，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中风了。”

顾朝夕哑着嗓子，公鸭似的难听，大概是抽烟过多的缘故。

她愣住，随后苦笑了一下，“慢慢治吧，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辛苦苏菲亚了。”

“清妍，我那天……”

“不，不要再说了。我什么都不想听，我好不容易才不去想，你不要这么残忍，关于你的事情，我一个字都不想知道。”

她不想听什么解释，或者苦衷，这个男人说的话，到底有多少可信度，她已经没有把握了。

“就这样结束最好，顾朝夕，你别来找我，如果你尚留一点良知，请你不要打扰我和孩子。”

然而如果不是绝无可能，宋清妍甚至会觉得此时顾朝夕脸上的表情，竟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哭出来似的。

原本想给他最后一个拥抱的，但是看着男人悲伤万分的俊颜，她却只是将手捂在了他布满胡渣的脸颊上。她的眼神是那么的伤心，又是那么的舍不得。眼泪含在眼眶，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

“对不起……”顾朝夕也强忍住了没有哭，然而一向冷漠的男子在今时今日却已坚强到了尽头。

我想和你好好的，开始我们的生活，却是伤害你最深的人。这颗心，你要不要？似乎是最后的诀别，最后的回忆。我们一起去过的云南，海南，幻想的希腊岛屿，船长，都只剩下荒芜。

从此以后，你的快乐与哀愁，都和我没关系了。就这样擦肩而过，不去打扰别人，也不会打扰自己。我曾经那么爱你，可是……

清妍艰难的向他走去，每一步都像踩着他的呼吸。经过他的时候，只做了短暂的停留，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前。

再见，顾朝夕。

终于看不到他了，她再也不用假装坚强，眼泪绝提了一样，扶着墙哭的不能自已。

至始至终，唐允就那么看着，拳头在墙上摩擦，破了皮都没知觉。这是必经的过程，只有她彻底伤透，事情才好办。

突如其来的插曲让两人的晚饭泡汤，唐允提议去法国餐厅，但是后来清妍推说不自在，便又选择了一家喜欢的中餐馆。

刚刚还哭的梨花带雨，女人眼睛鼻子都是红的，他也当没看见。刷刷握着笔点了烤鸭和一些川菜，他吃得津津有味，考虑到孕妇不能吃辣，她只是咀嚼些淡口的青菜。

“鸭子味道不错。”

唐允皮肤很白，手指更白，葱段一般一点都不像男人的手。灵活地亲手卷了一个春饼，将食物喂到她口中。在这样的小而热闹的餐馆里，他这样亲昵让清妍很不自在，仿佛众人都看着一样。尤其是在动手卷饼的时候，酱汁溅到她的手腕上。却被坐在旁边的唐允笑着为她亲手拭去。

“你再过几个月就和鸭子一样了，走路摇摇摆摆。”只是简单的一句话，让悲伤的气氛瞬间一扫而空。惹得女人扑哧笑了出来。

“我到时候每天吃青菜，争取尽快骨瘦如柴。”她一边说一边下意识的往外面看，马路上车水马龙，正是热闹的时候。

“我知道你离我不远，我可以感觉到你，当你的眼神穿越我，我知道你离我不远，我可以知道是你，当你的呼吸轻轻传送我感觉有风……”餐厅里响起了陈楚生歌，不知为何，她觉得顾朝夕就在外面。

“你们女人都喜欢瘦得像ET吗？那个谁来着，国外的一个模特，瘦的只有四十几斤，看着都吓人。”

唐允不穿西装打领带的时候尤其像个半大的孩子，笑起来很像最近火热的那个美少男，叫杨洋来着的。今天那可爱的卫衣一穿，活脱脱学生的模样。让人几乎认不出他就是唐氏唯一的继承人。

“姐在想什么？”

他又卷了一个鸭肉卷给她，清妍也没拒绝，端看着他细腻的皮肤笑道：“古有卫玠出行，掷果盈车，不论什么年龄的女人都出来看。我想卫玠大概就长的你这幅模样。要说女人被裹在衣服里那是暴殄天物，男人故意埋没自己的俊朗又何尝不是一种罪过。”

唐允脸色突变，夹着筷子的手停在空中好一会，最后什么都没夹又退回到自己的面前。

“怎么啦？我说错话了？”清妍感觉到他不开心。

“其实，男人长的太漂亮，有时候不是好事，反而是招来祸害的源头。成也是这张脸，败也是。甚至，还会有人做尽龌龊的事情。”

他说的时候简直是咬牙切齿，筷子都生生被折断了，脸色阴郁的仿佛是个陌生人。

“我没有笑话你的意思，你别介意啊。”她以为是她拿卫玠那个被女人看死的男人出来做比方不高兴了，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橙汁。“姐姐跟你道歉，敬你一杯。”

“是吗？既然你都说我比卫玠还漂亮，怎么你不动心？”

被他一句话说的有点羞，宋清妍咬了下嘴唇都没话回答他。

“好啦，挑到我是你上辈子修来的，有空再偷着乐吧。以后有的是机会品尝小鲜肉。现在赶紧吃。”

冲她神秘的眨眨眼，到了最后唐允自己都被自己给逗笑了。

以后啊……

好遥远的事情，她还会有以后吗……

原本已经将伤心的事忘得差不多了，然而他的一句话又让她几乎红了眼眶。

“那个……”

“我有事要和你说……”

想劝他搬回去的话还没从口中冒出一半，男孩子却几乎在同一时间也开了口。

“咦？”

见她神情古怪，唐允握住了她的手。

“你也有事，我们这么有默契，心有灵犀啊。”心里担心是她不舒服，他急忙凑近察看她的脸色。

“你先说，”她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

“你听说过鱼山岛没有？”他把手机拿出来，点开里面的照片，“比我之前带你去的那个岛更美。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每个去过鱼山岛的人，都会想起这首诗，因为除此，你再也想不到更好的言语。”

“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些？”清妍忽然就开不出口让他走了，这个她始终拒绝的男孩子，一直当成弟弟的男孩子，总是想方设法哄她开心。他照顾了自己这么些天，连个累字都没说过。而今她有点精神了，就想把人一脚踢开，好不厚道。

“是啊，我们可以自驾游，姐要说什么？”

“哦，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汤圆还是面条？”她松了一口气，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得找机会联络下周凌落。很快她肚子大起来，最好能找个阿姨过来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