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寂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 船已经在大海上漂了好几天了。

部落里的族人们担忧地围着她，原衡则神色莫名地站在不远处，用一种难以描述的复杂眼神看着躺在兽皮毯子上的秦寂。

他还记得那句话。

“我有其他的事, 所以不得不离开这里。”

这是记忆里那个奇怪的地方发生的事，这句话就是秦寂把绿宝石送给他时说的。

他为什么会对那颗宝石那么执着，以至于灵魂重回大地的时候, 都带着那块绿宝石？

如果秦寂曾经和他一起生活过一辈子，他是不可能执着于一块石头的。

最有可能的原因, 就是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秦寂。

秦寂就像一个带着任务而来的救世主, 她让盘羊部落逐渐强大，以至于到现在可以和最强的猛虎部落为敌的程度。

盘羊部落已经没有被灭族的隐忧了。

所以现在, 她完成了自己应该做的一切, 就要离开了。

原衡的拳头紧了紧。

是他自己亲手送她离开的。

她对铁矿石有着强烈的渴望，他早就应该看出不对。

原衡有些受伤地垂下眼帘。

难道她的眼睛里只有这些吗？

为什么她不愿意多陪陪他, 不愿意和他一起留在这片大陆？

“原衡，你过来。”秦寂无力地躺在兽皮毯子上，艰难地冲着原衡招了招手。

几个族人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纷纷离开了原本的位置，把空间留给两人。

他们的声音顺着风传到原衡的耳朵里。

“大祭司可能很快就要回归兽神的怀抱了。”

“上一任祭司就是这样, 祭司们的神力一旦开始衰弱, 就代表着他们活不了多久了。”

“我还以为她会和大统领完婚, 他们两个多般配啊……”

原衡眼中的光辉越来越暗, 最终隐没在低垂的睫毛后面。

“这都是命运的安排，原衡。”秦寂拉住原衡的手掌，“即使我不这么做, 我也活不到今年秋天。”

“你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离开？”原衡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着秦寂苍白的脸，“怎么会有人只能活一年呢……”

他沮丧地抽出自己的手，“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要召唤我？从一开始，你就打算让我一个人孤独终老！”

原衡提高的音量惊动了其他人，族人们纷纷又害怕又探究地往两人所在的位置看。

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原衡慌乱地看向秦寂，仿佛自己才是有错的那一个。

「我不想伤害你。（难过）」

“我答应过你的事都会尽力做到。”秦寂又一次试图拉住原衡的手。

这一次，原衡把手主动伸了过去。

秦寂看着眼前的倒计时。

这一次的倒计时，是十天。

就在刚刚，她的任务已经完成。

十天的时间，应该足够她回到部落了。

“你会后悔吗，原衡？”

“后悔什么？”原衡怔忡着反问。

“后悔认识我，后悔遇见我。”秦寂露出微笑，“我很贪心，只喜欢那个喜欢我的你。”

“我只是有点生气。”原衡不自在地扭过头，“但是不后悔。”

……

十天后。

帆船漂过大海，抵达了盘羊部落的码头。

秦寂坐在盘羊的身上，身后靠着原衡的胸膛，强撑着回到了部落。

“大祭司！”

“大祭司！”

族人们看到她面如金纸的样子，纷纷担忧地出声询问。

“为我准备一场宴会吧，族人们，这将是我和盘羊部落的族人们最后的一餐。”

秦寂坐在盘羊的身上，感觉横在腰前的手臂猛地颤抖了一下。

盘羊部落的宴会上，全体族人坐在篝火前，面前摆着丰盛的食物和香醇的果酒，可是所有人的脸上却毫无喜色。

秦寂这时举起杯，强撑着说道：“以天为媒，以地为聘，请兽神证婚，请各位族人为证，今天我与原衡结为夫妻，喝下这杯酒后，我将成为他的妻子，他将成为我的丈夫。”

她看向原衡，“你愿意喝下这杯酒吗，原衡？”

原衡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将永生永世追随你，秦寂。”

“当啷！”

回应他的，是落地的青铜酒杯和溅出的酒水。

倒计时彻底归零，秦寂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消散成了金色的光点。

她终究没来得及喝下那杯酒。

……

「恭喜玩家秦寂完美通关！请接收通关奖励！寿命+15、经验+50。」

「请选择保留技能」

「可选技能：

鹰眼、祭司的小屋、神谕、祭祀活动」

秦寂面无表情地点选了“鹰眼”。

此刻，她没有查看奖励的心情。

「恭喜宿主完美通关，宿主目前心情波动较大，007自动启动心理辅导功能。」

「已查明波动原因……」

「作为利益共同体，向导007有义务开导宿主。npc的本质是系统生成的数据流，不具备跟随宿主回到现实世界的能力。为了您的身心健康，请不要对npc投注过多感情。」

秦寂疲惫地叹了口气，“007，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接收宿主命令，007开启禁言。」

回想起离开副本前的所作所为，秦寂自己都怀疑，她是在虚弱的时候发了疯。

她竟然想和一个npc结婚。

不应该这么乱来的。

秦寂突然笑了一声，反正从前也没喜欢过别人，乱来一次又怎么样？

只是原衡……应该会很难过吧！

但愿他重生在其他副本的时候，不要再记得她了。

不知道在一片黑暗中坐了多久，秦寂才终于点开个人面板，看了一眼自己的数据。

因为经验值不够升级，秦寂的身体各项数值和上次没什么两样。

不同的只有寿命和技能。

她的寿命已经变成了20，技能则有了两个，分别是“走路无声”和“鹰眼”。

“007，我有问题要问你。”秦寂主动叫出了游戏向导。

「007已收到命令，解除禁言。」

“我在副本里碰到了一个人，他的向导编号是001，这个游戏只有七名玩家吗？”

「求生专家游戏联通不同世界，玩家数量已超过十万人。」

“那么向导的编号是否有规律？”

「向导编号与宿主功德值排名有关，排名越高，宿主进入系统时，分配的向导编号越小，其中最小的编号为000。因宿主编号靠前，为节约内存，系统自动隐藏前四位数字0。」

听了这个回答，秦寂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毛。

那个趁人之危攻击她的吟游诗人，功德值居然排名第二？

“功德值是如何计算的？”

「功德值计算公式十分复杂，007只能告诉宿主普遍规律。功德值与救人数量以及拯救程度两个系数息息相关。

宿主排名靠前的原因取决于拯救程度。但游戏中，有大量玩家的功德值取决于救人数量。」

这一点倒是不难理解。

秦寂作为救援人员，每一次都是帮助别人死里逃生，拯救程度比这更高的，恐怕只有心灵与身体的双重救赎了。

没准那个吟游诗人真的是哪个世界里的皇帝，单纯堆数量，功德值就比他高。

而且007说的“很多”，代表着玩家里有很多人生前都是能影响千万人命运的大人物。

而秦寂仅仅依靠身体力行地救人，就能排名第八，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007，能否告诉我上一次副本玩家的数量？”

「根据主脑规则，已通关副本可以告知玩家基本情况。」

「“原始求生”副本中，玩家数量为13，其中4名死于其他玩家攻击，6名死于自然·灾害、2名死于疾病，仅宿主一人通关。」

“他们中有多少人抽中了传奇职业？”

「“原始求生”副本中抽中传奇职业的玩家有2名，其中1名为特殊职业玩家，其余11人均为稀有及以下职业。」

秦寂眯了眯眼睛，难怪她只见过吟游诗人一个玩家。

原来是剩下的玩家都比较非酋，所以才在原始大陆上死得无声无息，让她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

以目前秦寂了解到的概率来讲，玩家在副本中生还的几率似乎并不高。

而且主脑限定每个副本只有一个赢家，这样一来，有些人是注定没办法以50年的剩余寿命回到现实世界的。

“007，你能告诉我玩家回到现实世界的概率吗？”

「因个人能力千差万别，每一个玩家生还的几率均不相同。但以全体玩家模糊计算，玩家回到现实世界的概率约为8%。所有生还玩家中，剩余生命值以25年为中心正态分布。宿主目前已经胜过了大多数的玩家，还请再接再厉！」

秦寂深吸了一口气，“我已经准备好下一次副本了。”

「接受命令，正在为宿主抽取副本……」

「随机挑选副本类型……」

「求生副本生成中……」

「副本选定——生化危机」

「副本介绍:

你生活在一个富裕的国家，某一天，一种可怕的病毒突然席卷世界，让整个星球的人类变成了行尸走肉。

你所生活的城镇已经彻底陷落，你必须用尽全力，生存下去。」

「副本通关条件（任选其一):

①逃离陷落城市，去往一千公里外的北方幸存者基地。（普通）

②击杀城镇内所有丧尸。（特殊）

③寻找病毒的真相，找出解除病毒的方法。（完美）」

秦寂：“……”

嗯，很好。

随机到的副本真是越来越难了呢！

想挥拳打主脑。

后两个那是一个人能完成的事？

既然是已经陷落的城镇，秦寂可不认为自己轻易就可以凑齐一大堆人。

更何况，就算真碰到人了，那群人是先合作还是先捅刀子都是两说。

玩家们刚进入副本的时候，因为生前爱做好事，可能还会温和地对待其他玩家。

可是一旦失败一次，扣除了属性和寿命，失败的次数越多，后面的副本就越难以翻盘。

如果人短时间内没有希望，突然死了还好，一旦有了可以复生的希望，在这漫长的副本游戏生活当中，有了很长的时间考虑，真的会有人无私到一点也不介意牺牲自己的生命来成全其他人吗？

尤其是在每个副本都非常困难，需要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时，真的有人愿意把这硕果拱手让人吗？

秦寂扪心自问，她自己是绝对不愿意的。

当初把生的希望推给了别人，除了因为互相认识之外，还有着隐藏在善良之下的冲动。

而且当时情况危急，秦寂根本没空多考虑，自然也就顺应当时的冲动了。

这一次的副本，恐怕玩家会更多。

秦寂看了一眼职业奖池里的颜色分布。

竟然只有蓝色和绿色。

这一次的副本，是没有异能的生化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