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夫,和离吧
赵晔只觉得脑中“轰”地一声,盯着那发簪喃喃道:“她……”
英霁将发簪小心翼翼包好握在手中,这才走过来解释道:“她出身的确不太好,可我就是……”他笑了笑,接着道:“我从来没见过像她这样的女子……你不是奇怪我为什么不和你一起回客栈却要住在方鸿飞家么?其实我原本是要走的,可正好在那時,她随她娘亲从方家出来走向车子,我想到此一离去,便再也见不到她了,她于我或是我于她,都不过是没有半点关系的路人我心里就受不了,所以一冲动,就决定依方家人的话留下来。虽然留在方家也不一定能再见到她,可他们毕竟是亲戚,我能知道点她的信息也好。结果……”
他看了看手中裹着发簪的手帕,说道:“好在我那時留下了,要不然我们便真的是路人了。子昀--”英霁抬眼看向他:“我已与她家中说好,回京之后就与我父亲一起到她家中来提亲,若是顺利,我也许就能与你一同成亲了。”
一瞬间,赵晔心里想起了许多,明白了许多。“自以为是”,难怪她要说他自以为是,原来他果真是自以为是。赵晔不知心中是什么感觉,似确定一般地开口问:“你……要娶她为妻?”
“自然。”
“可你家中会答应吗?”他听见自己问。
英霁笑道:“你放心,我自然是有把握才如此的,我祖母定会答应?”见赵晔依然看着自己手中的发簪,英霁忙说道:“这发簪之事你千万要保密,不可对我家中人说,万不可让他们觉得她与我是私订终身。”
赵晔沉默。
当英霁要再次问他怎么時,他“嗯”了一声,再也没说什么地转身出门,进了旁边自己的房间。
英霁出门看着那边的门,很有些疑惑,若是为自己瞒着他与沐景相好,似乎不至于,時间上也不太吻合,可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呢?
直到上马离开,赵晔也没有说什么,英霁又问过两声,他仍是说无事,只是下一瞬就将马骑得飞快。
行至第一天曾经过的杏花树下,英霁不觉慢了下来,却没曾想赵晔也慢了下来,回头看向来時的路。
远方,树木郁郁葱葱一片绿景,高高低低全是山地,只能隐隐瞧见几座露了一角的房屋,却不知哪里才是那一户人家。
“驾?”驻足良久,赵晔终于决定不再看,转过头,策马向前。
从此,再不会见--不,能见,只那時,他恐怕要唤她一声“弟妹”或是“英娘子”。声与什好。
身后那一方的沐家,沐景面朝院中的杏花树站着,抬头凝望天空。有白云飘过,与杏花的洁白混在一起几乎分不清谁是谁。从不曾离别,也不曾等待,此時才知,诗词上说的不假,这滋味并不好受。两月,他说,等他两个月,那時,便是五月多了吧。
三日后,孟卓然再次离家前往汴京。
五日后,沐广茂从外面回来喜滋滋地说来祭拜狄将军墓的太尉一行人已经返京了,那样子好像在说自家人的消息一样。
七日后,李家来了人。又两日,有媒人拿了李家老爷亲自书写的求婚启来,方氏终日阴霾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喜色。
隔两日,沐家往李家送去草帖。
在月半后,李家已送来定礼,甚至开始商议婚期,方氏为沐蓉忙得不可交。
遥远的汴京城,依然无消息。
方氏再没有对沐景露出鄙夷之态来,脸上成天挂着笑,看着沐景笑得更开心,直到邻里开始议论方氏这后母心姓凉薄,给未满十六的亲生女儿许了好人家,已过十七的先室之女却仍在闺阁中空度年华。方氏顾忌名声,开始冷言:若是京中无消息便早点死了心,趁着未老快点请媒人说人家。
五月時,夏妈妈开始犯起愁来,总是有意无意往门外望,期待一身华贵的陌生人到来。
沐广茂亦开始着急,开始看着沐景叹气。
终至五月半,似乎一切都将成为笑料,焦急的沐广茂想托人至京中打听,然而人未找到,却又因生意之事要出远门。
出门那日,天开始下起雨来,上午沐广茂离去,下午孟卓然却来了。
那時,沐景正开窗坐在窗前,盯着桌上的君子兰发愣。雨声中,张七的声音被掩盖了许多,以至于孟卓然站在院中看着她時她才发现他来了。
孟卓然撑着把油纸伞,下半身的衣服都已经被打湿了,看着她轻轻一笑,“坐着发什么呆呢?”
沐景立刻从椅子上起身出门去,才要去院中,他却已走了过来:“别下来,这雨可大得很。”
张七要去通知方氏,孟卓然却拦道:“不用了,我事急,与阿景说会儿话就走。”
张七迟疑着,沐景说道:“就如此吧,你不用管了,就让表哥在我这里坐坐。”
“这……”张七觉得不合适,还要说些什么,沐景却已接过孟卓然的伞,一边收好,一边拉他进房。
在孟卓然坐下,替他端上一杯热茶后沐景才坐下来看着他,问:“是有什么事吗?”她已看清,今日他脸上的笑似乎有些沉重,看着她的目光也多了些东西。
孟卓然捧着茶,却并没有喝,只是侧头看了看窗边桌上的君子兰,又看向她缓缓问道:“这花,似乎是那天你在花会上买的。”
“你的记姓可真好。”沐景笑道:“就是那天买的。”
“和英霁有关系?”孟卓然喝下一口茶,“那天我看你常看他,然后再低头看向花盆,有的時候,也会看着手里的花盆出神。”
沐景稍有窘迫,却也老实回道:“本来我舍不得买,是他付钱买的。”
孟卓然点点头:“这些日子,你总看它吧?”
沐景微低头,不作声。提起英霁,她的心里自然无法平静。時至今日,若说她心中全无忐忑猜疑是不可能的,虽然她总是对夏妈妈、对绣儿、对父亲说着時候还早、无须太挂心,然而那些话,连自己都知道不过是说说而已。
如何能不挂心?她有过期盼,有过希望,如今,开始不由自主地担心,害怕。知晓此事的不过是自家人和方家人,可单单是这两处亲人,她就已受够了冷言冷语。风轻云淡,毫不在乎,那不过是表面。
“阿景,你对他,真的是动情,真的是动情已深吗?”对面传来孟卓然的声音。
沐景抬起头来,突然意识到他是自汴梁而来。
之前没听过他回来的消息,在这样一个大雨之日,他却突然来到,而且很明显地,是有事要与她说。
她强迫自己冷静,强迫自己最坏也不过如何如何,然而说出话来,语音却有些颤抖:“你……是知道他的什么消息吗?”
孟卓然凝视她半晌,然后肯定地点头。
沐景心中似沉了块什么东西,又似翻滚出什么东西,脑中唯有一丝神智猜测着什么,可又自己有意识或是无意识地将那猜测打乱,甚至无法说话,只是定定看着他。
孟卓然紧抿唇似在下决定,沉默之后开口道:“这一次到汴梁,我就有意多留心有关他家的消息,后来听到些传言,却是真真假假难以分辨,只是可以断定他似乎与某位尚书之女有了牵扯。我想过当面问向他问清楚,可去他家拜访几次都见不到他的人,后来那风声平息了,似乎只是流言而已,我便没有当真。可没想到,在我动身回汾州前夜,有人告诉我他两家已订亲了,新铺出了问题,我走得十分急,所以也没有再去找他,只是他订亲的事却是肯定的。”
沐景在他说時就已低下了头,此時是沉默。
孟卓然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脸上难掩担心之色。
雨仍在外面下,哗啦啦的。
这般情况持续很久,沐景才终于开口:“尚书,是很大的官吧?”
孟卓然点头:“不只是官大,那位尚书现在正当红,以英家现在的情况,能与这样的人家成为姻亲无疑是极难得的。告诉我的人说,英家此番,恐怕是要在英四郎手中复兴了,英四郎便是英霁。换句话说,英家整个家族的命运几乎全系在英霁一人身上。”他缓缓道:“阿景,不管英霁对你真是假,事到如今,哪怕我一个外人也能认定,他的婚事由不得他做主,特别是现在有这样一户人家可以选择,你……”
沐景喃喃道:“可是他保证过,他家中不会反对……”
“那他有消息过来吗?他人没到,你可收到信件?”
沐景木然地摇头。
孟卓然便说道:“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他那边若是有什么进展总要通知你一声吧。阿景,我是离京前知道的消息,现在已经回来,路上整整用了十五天,他与别人订亲,已经十五天了。”
沐景垂着头,并不说话。
“阿景……”
“阿景……”sxkt。
孟卓然伸手扶住她的肩,情急道:“阿景你没事的是不是?在我心里,你一直是刚强的。这世间并不只有一个英霁,他走了便走了。”
“表哥,我没事。”沐景抬起头来看着他,甚至强撑着露出一抹笑来,“我真的没事。”
“三娘,你在做什么呢?”外面传来沐文杰带着怒气的声音,孟卓然立刻起身看向窗外,只见沐蓉从窗子旁站起身,飞快地看他一眼,然后跑进了旁边自己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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