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沈妄还是按照之前的规律给陈昂治腿。
晚上敷药,让药在腿上留一夜,吸收足药性,早上再针炙。
在这期间,傅深的毒发过两回,都被陈老用解毒丸压下去了。
把药交给傅深的时候,陈老语气凝重,“这个蛊的毒性比我想的强,如果再不快点把蛊取出来,你的小命只怕会保不住。”
他也不是危言耸听,傅深体内的蛊他虽然没见过,但是从发作规律上也能推断出一二。
傅深手指捏着杯子,慢悠悠地喝茶,“有陈老在,我不担心。”
陈老嗤笑,“昂昂的腿治不好,我不会帮你解蛊。”
而且照现在的形势看,那个夸下海口的沈妄治好昂昂根本就是妄谈。
傅深缓缓勾唇,神态间全是对沈妄的信任,“他肯定会治好陈昂的腿。”
陈老对傅深这种盲目的自信嗤之以鼻。
都治了这么多天了,连点效果也没有,真不知道眼前这个叫傅深的哪来的自信。
这几天沈妄忙着熬药,分身乏术,饭都是许洋和程知想办法弄的。
早餐是稀粥伴小菜,馒头是隔壁邻居王大婶友情赠送。
陈老吃惯了沈妄做的精美佳肴,再吃这些,只觉得难以下咽,随便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许洋和程知也一样,吃了两口就说饱了。
沈妄干脆又去厨房,重新炒了两个菜出来。
本来说自己吃饱的三人,立马又把筷子拿起来了。
傅深看着另外三人狼吞虎咽的模样,动作十分迅速地把端起其中一个盘子,把一大半饭拨进了自己碗里。
陈老:“……”
许洋:“……”
程知:“……”
不带这样独吞大半的。
傅深冷厉的墨眸一扫,眉梢微微挑起,“有意见?”
许洋和程知:“……”
“没意见,您吃您吃。”
陈老眼明手快,学傅深那样,把另一盘菜的一大半拨进自己碗里。
见许洋和程知瞪着眼看他,他连脸都没红一下,十分泰然自若地道:“给昂昂吃。”
许洋:“……”
我可信你个鬼。
早饭完,沈妄又要给陈昂扎针了。
陈老把面前空了的碗一推,用纸巾擦干净嘴角,“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今天是最后一天。”
不等沈妄回话,许洋直接回道:“陈老放心,你孙子的腿一会一定好。”
陈老:“……”
这种从主子到下属的迷之自信到底怎么来了。
他冷哼一声,“反正治不好,你们都得走。”
今天太阳好,沈妄让陈老把陈昂挪到了院子里,放在了躺椅上。
许洋立马搬了张凳子过来,还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沈少,你坐这里。”
沈妄泰然自若地坐下来,慢条斯理地将银针拿出来,问陈昂,“这两天感觉怎么样?”
陈昂脸皱着,露出一副难言的表情。
因为双腿残疾的原因,他的身体非常虚弱,平常一吹风,或者劳累过度,就会生病。但是这几天不知道是不是沈妄给他敷药的原因,他感觉身体强壮了许多。
最主要是他的腿,偶尔会伸出一股暖暖的感觉,但是再仔细去感受的时候又没有了。
他怀疑这是他的错觉,太想让腿复原的错觉。
他想了想,迟疑道:“好像没有什么感觉。”
陈老莫名提起来的心,又一次坠进了谷底。
他就知道这个叫沈妄的在诳他。
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失望,等一会针扎完,昂昂还是没好,他就把他们全部赶走算了。
沈妄已经把银针拿了出来,抬头看着陈昂,“你确定没感觉?”
陈昂越想越觉得那是错觉,十分肯定地点头,“我确定。”
沈妄没有再问,指尖一闪,将银针直直刺入陈昂腿上的穴道。
这都是平日里的流程,陈昂也已经习惯,并不以为意,但是下一秒,他的表情陡然起了变化。
原来毫无所觉的双腿在银针刺入后,竟然有了一股如蚁啃般的刺痛感。
他以为那是错觉,可是那疼痛越来越强烈,强烈到不容忽视。
陈昂忍不住伸手去触碰,随后见鬼般地睁大眼,呼吸急促起来,表情扭曲到极致。
陈老吓了一跳,“昂昂,你怎么了?”
陈昂说不出话,热泪喷涌而出,直接打湿了他整张脸。
“爷……爷爷,我……我的腿……我的腿……”
陈老下意识地拨开沈妄,去碰陈昂的腿,焦急如焚,“你的腿怎么了?昂昂,你别吓爷爷。”
陈昂突然嚎啕大哭,“我的腿有感觉了……”
真的有感觉了,不是他的错觉!
天啊!他是不是在做梦?!
陈老如同木桩一般僵住,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你说什么?”
是他想的那样吗?
陈昂又哭又笑,“爷爷,我的腿好了!我的腿好了!沈少没骗我们,他真的能治好我的腿!爷爷,你快掐我一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陈老茫然地看了看沈妄,又看了看陈昂,好半天,才伸手去掐他的脸。
一股疼痛袭来,陈昂不由地呲牙咧嘴,但是笑容却越来越大,他抱住陈老的手,失声痛哭。
“好疼,不是梦。”
残废了十多年,每次午夜梦回,他都梦到自己又能像正常人一样又蹦又跳,梦醒后,却总被现实打击得痛哭流涕。
他没想到,有一天,他的腿真的能好。
陈老整个人都回不过神,愣愣地望着陈昂,“昂昂,你是不是在骗爷爷?”
一个星期,只有一个星期而已,昂昂的腿怎么会好。
是不是沈妄在耍怪?还是他们在做梦。
许洋最喜欢看这种打脸剧情,嘿嘿直笑,挖苦陈老,“我说什么来着?沈少说能治好,绝对能治好,现在相信了吧?”
陈老猛地扭头,看向沈妄。
精致俊秀的少年唇角含笑,目光清冷地望着他们,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
可是这一刻,他浑身上下却像在发着光。
陈老眼眶陡然一红,心脏怦怦直跳,他仰起头,把即将涌出来的眼泪眨回去,整个人都被巨大的惊喜震得回不了神。
真的好了吗?
会不会是昂昂弄错了?
会不会是他们在做梦?
沈妄知道陈老太激动,一时半会可能还反应不过来,他让许洋把陈老拉开,继续给陈昂扎针,一边扎一边解释。
“那些敷在你腿上的药膏是修复你的神经和血管的,针炙则是刺激穴道,令经脉重新恢复生机。”
“不过你现在有感觉只是暂时的,后期还需要敷药,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腿就会恢复如常。”
陈昂一边哭一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沈少。”
只要腿能好,别说半年,就是一年三年,他也愿意。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也不会有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说他是个废物。
而这一切都沈妄带来的,他一定要在家里立个沈妄的长生牌,天天给他上香。
直到针炙结束,陈老还恍恍惚惚地回不了神。
他之前说什么来着,哦,沈妄那小子是在诳他,他根本不可能治好昂昂的腿。
沈妄那小子在说大话,实际上就是骗他给傅深解毒。
天啊,脸真疼。
可是他却疼的心甘情愿。
他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回房间拿出一只黑色的盒子,对着傅深招手,“你过来,我帮你解蛊。”
沈妄已经给陈昂施完了针,接过许洋递来的热毛巾,正在擦手。
他眉心微不可闻地皱了一下,问陈老,“他体内的蛊难解吗?”
陈老对沈妄的态度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趾高气昂,语气温和。
“不好解,不过再厉害的蛊也抵不过蛊王。”
他说着,将手里盒子打了开来。
沈妄的目光下意识地朝盒子望去。
里面是一条和蚕一样的虫子,拇指大小,通体金色,看起来可爱极了,一点也像能害人的蛊虫。
陈老继续道:“这是能控制所有蛊虫的蛊王,只要用它,傅深身体的蛊虫就能被破解。”
蛊王,顾名思义是天下所有蛊虫的国王,所有蛊虫在它面前都在臣服。
而它的制造也特别难,除了喂食数之不尽的药材之外,还要要将数以计万的蛊虫放在一起厮杀,最能活下来的才有资格被称被蛊王。
他练蛊三十多年,只练了这么一条。后来被有心人知道,就拼命追杀他,想要得到蛊王,他的儿子和儿媳也因此丧命,而昂昂也就是在那场追杀中,落下了残疾。
所以从那以后,他发誓再也不碰蛊虫,带着昂昂隐世在这间小山村。
如果不是因为沈妄治好了昂昂的腿,他不会将蛊王拿出来。
陈老说完,就让沈妄用刀划破了傅深的手臂,解释道:“蛊虫藏在他的体内,我们必须要把蛊虫引出来。”
随着沈妄的动作,鲜血顿时从傅深手臂蜿蜒而来,在他的肌肤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陈老将蛊虫拿出来,放到了傅深的伤口上。
蛊王似乎对人类的血非常敏感,扭了扭胖乎乎的身体,就朝着伤口爬了过去。
傅深只感到心脏处传来一阵撕裂的疼,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钻一样。
他眉头紧皱,俊脸因为痛苦扭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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