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静云望着愈渐远去的村民,心里又多了些顾虑,远处更像一个深不可测的陷阱。
救护车驰骋远去,半路上,一个黑衣男子提步上了救护车。这个黑衣男子正是薛静云杀死陈厚德那天前夜,黑暗中迈出的、一个身姿矫健的男子,当时他只是默默地朝薛静云消失的地方张望一番,之后诡异地退回了黑暗处。鬼芽萌发的薛静云浑然不知,这个黑衣男子正是盗取冯明瑞尸首的交警队员,小套。这一切,薛静云都不知道。
昨天她又意外听小欢讲道,那天夜里送去医院急救的刘婶,是彭君暗恋的女孩范婷雨在世唯一的亲人。而且,主刀医生是彭君的母亲,那是她这辈子唯一失败的手术,她为此差点丢了饭碗……
薛静云望着天,忏悔自己的过错,现在彭君也生死未卜……
清晨,天格外的亮,云霄间飞跃着褐色的飞驳鸟,这报喜不报忧的鸟儿,永远是那么的欢快。村庄里压抑悲凉的气息沉闷的让人窒息,远方传来一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因刘婶的死而往后推迟的葬礼开始了。
薛静云跃出墓坑,朝他家的方向远眺,她候在这里,等待着养母亡灵的到来。
由破旧白皮卡车蜕变而成的崭新红漆卡车徐徐地开到一片施工空地,熄火后小*作恭维地下了车,他面朝黑暗处弯腰鞠躬。此处为一项废弃的公益项目,但因为投资方突然出现经济危机,因而一直干戈至今。
“老板,您把袁闵也作掉了?”听闻黑暗处传来悉簌的脚步声,小套抬起头询问道。
“呵呵,那家伙被他老婆掯死了。”讲话者身着黑色风衣,头上压着一顶黑色礼帽,只露出一双精明锐利的眼,蜂目豺声用在他身上毫不为过。
“这个薛静云未免也太狠心了吧,竟然克夫。”小套听出老板的心情不错,也惬意地松了口气。“对了老板,这个袁闵不是用积蓄在国外创办了一个公司嘛,好像叫什么静闵公司来着?”他太天真了,竟然这样问自己的老板,这种明显的试探已经向袁靖展露出他对金钱的贪婪。对于他老板,他是怀着一种崇拜的仰慕,他老板从上海开了一天的车到这里却丝毫不显疲惫,真是个怪人。
“那混蛋把公司股份藏起来了。哼,就他哪点资产我袁靖还看不上眼。”讲话者言毕环顾四处,他对小套的试探见怪不怪,由于他还有利用价值。四周无人,他抬手摘下了头顶的礼帽,露出帽沿下的脸,这张脸很普通,没人会刻意去识记他。眉清目秀像个手无寸力的儒生,绕有几分绅士风度,正是高力的身边人之一袁靖。这个充满神秘色彩的危险人物,男秘书小张的死,薛静云的死,彭君的‘死’,他都看在眼里,却旁若无事。他的黑色圆边礼帽里有两个小小的夹层,他从夹层里抽出一张身份证大小的IC磁卡和一把铜钥匙。小套弯腰伸出双手,小心谨慎地将东西接过,贴怀放妥实。
“老板,要不要把那个老刘宰了?他手里可是有我们犯案的证据……”小套把自己担心的事情讲了出来,这个问题高力曾经也询问过袁靖,袁靖有些不耐烦,挥手打断了小套的问话。“我自有分寸,他是警察,立过功的警察,等我为他找个光荣的死法。”
“是的老板,我多虑了。”小套低头不再多言。
“小套,你跟我有四年了吧?”袁靖斜眼瞥向小套问道。他手指展压帽沿,不等小套回话,抬手将礼帽玩了个花样后戴回头上,转身走回黑暗处。
“小套的命是老板的,终身效劳,赴汤蹈火……”小套讲完自己曾经许下的誓诺,袁靖已经完全消失在黑暗中了,就连悉簌的脚步声也被黑暗中的夜风吞噬殆尽。获得了新指令后,他直起腰杆急促地跃上车厢,崭新的红漆卡车发动,车灯射出金黄色的光芒缓缓地驶向公路。车厢里,彭君的四肢寒冷无力,体温几乎同等于寒冰。
良久,黑暗中驰出一辆鲜红色的三菱EVO跑车,矫健的曲线车型在黑暗里异常夺目。它上了公路,朝卡车的反方向风驰电掣、一路狂飙。
彭君在车厢里艰难的维持着生命,他总是半昏半醒,隐约间把好多谜团都搞清楚了,他听到了好多不该听到的东西。想累了又迷迷糊糊地睡去了,他浑身冰凉刺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在这个水晶棺内存活下来的。他心里最记恨的一个人并不是小套,而是那个失言捅了了几刀的徐梅,这个卑鄙无耻的老女人。
红漆卡车停在了高速公路口,一辆出租车在它身后停下,出租车里走出一个穿灰色毛衣的老女人,正是徐梅。她望着出租车渐渐远去,之后挎着时髦的白皮小包径直地朝红漆卡车走来,她的黑裤子不知从哪里捡的,直上直下很不符身材,脚上的黑靴子倒还好。她拉开卡车门钻了进去,小套不等她坐稳就发动了卡车。
“对不起老板,我来晚了。”徐梅刚拉上车门就慌忙跟小套陪不是,之后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你知道的,我最讨厌等人,况且是你这种没份量的人!”小套鄙夷地瞥了一眼徐梅,之后往窗外吐了口痰。之后整整一夜,小套专心开他的车,徐梅则在副驾驶座上昏昏欲睡,两人至此一句话都没再讲。卡车在中途停了两次,一次是徐梅想下车休息,另一次是卡车缺油。这让小套更加反感徐梅。
水晶棺里的彭君却苦熬了一夜,他多么想听到徐梅这个恶毒妇人的声音,这更能激怒他,给予他斗志……
上海。
彭氏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经过一夜的驰骋后,卡车带着半死不活的彭君来到了上海。卡车轻而易举地过了大门口的安检,拐个弯朝废弃的货物堆积仓库驶去。
卡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仓库大门外,驾驶员小套跳下车四处张望了一番,此时已是凌晨。徐梅见此状态,也慌忙一个机灵跃出驾驶室,两人来到车厢后,徐梅开仓库大门,小套开车厢门,分工明确,容不得半点马虎。
货物堆积仓库是公司的废弃仓库,已经多年没人使用了,只是五年前这里有过一场大动干戈的工程被神秘废除,至今为止没有活人再从里面出来了,都死在了里面,成了冰棺里的一员。
徐梅走进仓库,良久,才磨磨唧唧地推出一辆简易的手推车。手推车看上去年久失修,推起来吱吱作响,仿佛在痛苦地呻吟。
“你确定捅死他了?”小套从车厢里探出头试问徐梅,他的眼神咄咄逼人,几欲望穿徐梅的内心。
“是的,老板!我捅了他四刀!”徐梅神定自如,脸上没有一丝的慌张。她微微一笑,倒饶有兴趣地反问小套道,“难道他尸变了?”
“哼!跟着我做事,你最好老实点!”小套面容严峻,语气冰冷毫无情感。他打开左边的水晶棺,一把拽起彭君如同麻袋般扛在肩上。彭君的脸朝下趴在他肩上,他胸口的刀伤突然传来疼痛感,他绷紧牙关尽量保持自然,让身体尽可能僵硬地下垂。小套是这方面的高手,他必须非常谨慎。
“饭桶,我让你来不是让你看我干活的!”小套扛着彭君半蹲在车厢口,一脸愤懑地朝愣在一旁的徐梅怒呵。“接着!”小套明显是故意作难徐梅,他力气惊人,像丢小鸡一样把彭君从肩膀上扔了出去。徐梅刚想前去接住,猛然料到了什么,而是祥装作如梦初醒般傻站着。被丢出去的彭君脸朝下,被闷声砸到地上,跟水泥地来了个亲密接触。他虎口震颤,门牙几乎被磕掉,倒是依旧死去般纹丝不动。连徐梅都为彭君惊人的忍受力汗颜,这力道,嘴唇肯定跌破了。这距离不是太远,徐梅本可以直接接住,但是她准备出手的时候,猜到了这个阴谋。小套在试探她,她不能去接,她杀死彭君对小套而言是个威胁,现在她还不能暴露真实实力。可怜彭君了,饱受皮肉之苦,她亏欠彭君太多了。
“看样子,你是对我的命令有点意见嘛!”小套伸手入怀预备掏出鬼器,他有信心在眨眼间让徐梅成为脚下尸首。
“不敢!”现在动手,得不到什么好处,况且这只是小套对她是否衷心的一个小测试,她要忍辱负重。徐梅面无表情地走到彭君跟前,抬手揪起他的衣领,艰难的把他拦身扛起,之后谨慎地放在手推车的平台上。徐梅细微地感觉到彭君的微弱心跳,他的掩饰越来越困难了,心里默默为他加油。
装死人难,装尸体更难,都是演技派。
小套回到车厢内把冯明瑞的尸体也搬运了下来,他经验老套,动作极为娴熟。他将冯明瑞的尸体压在彭君身上,彭君暗暗吃力,毕竟刚离开水晶棺,他浑身因有了知觉而感到寒冷,甚至有些轻微的颤动,幸好徐梅及时推动了手推车,手推车的四个小轮胎转动时引起整了车身震动,这才瞒过小套的贼眼。彭君眯着眼,大致观摩了这里的地理环境,小套走在前面,徐梅低头推车紧随其后。感觉拐弯抹角,进入一个幽深的走廊,可能是地下室。这里没有一丝光亮,视野很暗,彭君大胆地睁开了眼睛。走廊里是小套和徐梅的脚步声和手推车的轮胎摩擦声,咕咕隆隆把彭君振得耳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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