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川做了个梦。
梦里江珩变小了,虽然还是只老虎,但是和猫咪一样大。
真可爱。顾云川这么想着,抬起翅膀刮倒了一棵树,他才发现不是江珩变小了,而是他变大了。他变得高耸入云。
他张开翅膀,小老虎就被他完全罩住,这给了顾云川很大的安全感,他珍视的所有都在翅膀里了。但是小老虎变得很灵活,一下就溜没了影。大仙鹤却很笨拙,他的视线被树木遮挡,找不到小老虎。
他想,我想要变小。这么想着,视线里的树顶变成了树干,他恢复到了正常大小。他找到了他的老虎,但是老虎受伤了,奄奄一息。顾云川急得不住盘旋,但他没有力气抱起老虎。
再变大一些吧。
……
一晚上顾云川都在梦里折腾,不知道是哪个神如此好心,不耐烦地满足他的愿望,但即使如此,他也始终无法满意。
梦里疲惫的顾云川难得没有被生物钟叫醒,却在身边的人动了两下后睁开了眼。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室外大部分的光,整个房间都笼罩在深沉的橘黄色里。不知是不是还没清醒,眼前的一切都好像是慢动作,顾云川清楚地看见江珩的睫毛缓慢地扇动了一下,逐渐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我做了一个梦。”看着这双眼睛,顾云川下意识开口。
江珩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大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挺翘的鼻梁落下阴影,顾云川注意到江珩的嘴唇有点干裂,凑过去亲了亲他。
“什么梦?”江珩的声音有些哑,像虫儿似的钻进顾云川的耳朵里,他已然把梦的内容忘了大半。
“梦见你……变成了小猫咪。”
江珩有点不满,他抬起头下巴搭在枕头上,短发乱糟糟得像个鸟窝,让哨兵看起来很柔软:“怎么是猫啊?什么猫?”
顾云川抬手揉他的头发,这下已经完全记不清梦境了:“嗯……橘猫。”
“十橘九猪,我是例外吗?”
“你是例外,因为你比它们还要胖。”顾云川想要坐起来,手腕一用力,终于疼清醒了。
江珩也注意到了。昨晚顾云川只是随意包扎了一下,止了血,枕头和被褥都没有清理,血迹已经变成了暗褐色。
顾云川抑制住要躲的冲动,把伤口给江珩看:“破了点皮,橘猫咬人不痛。”
顾云川坐着,江珩趴着,江珩想要看他便睁大了双眼,他不说话,是有审视的意味在的,可是这样的视角又显得无辜。
顾云川受不住江珩这样看他,伸手轻轻盖住了他的眼睛,坦白从宽:“你真的只咬破了点皮,我自己扯的伤口。”
手心的睫毛颤动一下,接着,顾云川感到手腕上落了个轻柔的吻。
江珩亲完发现顾云川毫无反应,不满地皱了皱鼻子,就突然被扑了,一个激烈的吻闯了进来。江珩躺着,有些被动,但很快不甘示弱,两个人交换了一个漫长的吻,分开后只觉得口腔发麻。
江珩不轻不重地咬了顾云川下唇一口,轻喘一声:“顾云川,你大早上发什么疯。”
“没发疯,**。”向导的声音发哑,“猫猫。”
没吃早饭就剧烈运动导致江珩射完之后肚子跟着叫了一声,于是顾云川还想来第二发的愿望落了空。
两人在吃早午餐时为应该请多久的假展开了激烈的辩论,江珩觉得他下午就能去报道干活,顾云川把一个月的假减到半个月又减到一周,任江珩如何无理取闹也不再松口。
最终两人取了一个折中的方案,去乔桓那检查完之后,听专业医生的建议。乔桓虽然和顾云川认识多年,但他和江珩玩得更好,想来不会有所偏颇。
乔桓是个A级向导,出身于医学世家的他在部队里当了五年军医,退伍后开了一家私人诊所,顾云川对他知根知底,完全信任。
“江珩你又玩脱了?”乔桓对于这俩人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
“乔小美,注意你的言辞,我兢兢业业保家卫国,什么叫玩脱了。”乔小美是乔桓的外号,他小时候长得像女生,过家家都演妈妈或者妹妹,因此给自己取了这个名字。
“行行行,大英雄,您快进去,我下午还约了病人。”乔桓懒得和他斗嘴。
江珩脱下外套,顾云川握住他的手腕,为他的精神屏障开了个口,方便一会检查,随后,江珩便进了里间的屋子。
乔桓让助手进行协助,转身看见顾云川手上的伤口:“你怎么又自残啊?”
顾云川转转手腕:“猫咬的。”
乔桓看着那撕裂的伤口,显然不信:“什么猫能咬成这样,你最近又不正常了吗?”
“我很正常,不需要你操心。”
“谁稀罕操心你。”看顾云川态度冷漠,乔桓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这次发作持续了多久?”
“九分半钟,误差不超过半分钟。”顾云川对时间感知极为敏感。
“距离上次得有一年了吧?”
“十个月零六天。”
乔桓叹了口气:“你还要怎么样啊……这不基本就正常了吗,你们又不愿意手术根治。”
赶在顾云川开口前乔桓又说道:“你就惯他吧,哪个哨兵能没点毛病?江珩这作死程度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的你就烧高香吧。”
“乔桓。”顾云川忽然喊他的名字。
“干嘛?”
“你上次说T国在精神微创手术上取得了突破,进展如何了?”
……好家伙,把他刚才一番话当放屁呢!乔桓气得语调拔高:“你别想了,这目前只是理论上的东西,没有人也没有仪器能达到那个精度。”
“ss级向导也不可以?”
“……你想干嘛?”乔桓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ss级向导虽然极其稀少,但也不是全世界就你一个啊,人肯定试过了。”
“我知道了。”顾云川语气就像乔桓刚刚在给他汇报工作一样。
……服了!乔桓气得想打人,这样的人怎么找到男朋友的?还这么优质一个?乔桓看着仪器上江珩的数据,除了精神领域那一小团阴影,剩下的指标标准得和参考数据一样。
“健康得不能再健康了,这数据就跟造假的一样,你自己看。”乔桓对着顾云川没好气地说。
“你不分析所有的数据,仅凭这些就妄下结论,乔桓,这是一个专业医生该有的态度吗?”顾云川还质问起他来了。
虽然顾云川说的没错,严谨来说,体检报告还要等分析。但是江珩每半年就会做一次体检,旧伤发作又要来一次,乔桓这堆得全是江珩的体检报告,上次见面不过是一个半月以前。
“烦死了顾云川,你快滚吧,后天来拿报告。”乔桓赶客,随后又想起来什么,开口问顾云川,“你端午回家过吗?”
“看他的情况。”
乔桓还要说什么,看见江珩走出来也就闭了嘴。
“你怎么看着我欲言又止,我得绝症了吗?”江珩被顾云川拉过去修补精神屏障,随口开玩笑。
乔桓还没接话,顾云川端起江珩的脸,一脸严肃:“呸呸呸。”
乔桓:……看不出来顾云川还挺迷信。
江珩愣了一下,然后乖乖照做,吐吐舌头:“呸呸呸。”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一幕,乔桓突然想到顾云川刚说自己是被猫咬的……草,秀恩爱呢!
“你没得绝症,但你俩在我这再多待一秒,我就要得绝症了,能不能请您们快点滚?”
最终江珩还是请了一周的假。
晚饭过后,江珩接到了方培之的视频电话,画面中少年似乎在训练场旁边的休息区,宋珈仪坐在他旁边,热情地向江珩打招呼:“江老师晚上好。”
江珩这边正把小猪当靠枕,听见声响后,小猪的大脑袋也凑近画面,于是还没等江珩回答,又听见宋珈仪的声音:“大猫猫好可爱!”
江珩:……什么可爱?
江珩转头看了眼自己的精神体,西伯利亚虎的身形巨大,一只爪子就能拍碎一个人脑袋。现在的小姑娘口味可真特别。
“晚上好,有什么事吗?”江珩问道。
“江老师。”方培之开口,“听说您请了病假,还好吗?”
“好得不能再好了,可惜你们顾老师非要把我按在家里发霉。”江珩揪着小猪的胡子,小猪抬起爪子推他。
“您多休息。”
“那下周江老师就没法带我们了,好可惜哦。”
方培之和宋珈仪的声音同时响起。
“下周换谁带你们?”江珩问。
“殷老师和王老师,听说都是美女姐姐,是吗江老师?”宋珈仪抢答,眼里闪着好奇。
“荷姐和冬姐啊……”江珩露出个笑容,“确实是美女姐姐,不过美女姐姐非常严厉。”
女性哨兵极为稀少,且常遭受歧视,而殷荷是从偏见和生理劣势中杀出的佼佼者。她的向导王又冬出身名门,本可以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却不顾家人反对前来参了军。
“啊……真的吗?”宋珈仪泄了气。
“严厉的老师有助于我们进步。”方培之小小年纪说话老气横秋。
“别怕,比你们顾老师温柔一点。”江珩趁顾云川不在,讲起了他的坏话。
宋珈仪是个小话痨,叽叽喳喳地和江珩聊了半天,方培之在一旁插不上话,好不容易等宋珈仪说累了,问她:“你不是约了同学晚上出去玩么?”
宋珈仪看了看时间,和江珩说了再见。
江珩对她摆摆手,见她走远,问还没有挂掉视频的方培之:“怎么了,有什么事要单独问我?”
方培之眼睛不自然地瞟向别处,踌躇着开口:“江老师,我想说关于……深度结合的事。”
江珩托着下巴看他:“嗯,说说吧。”
“一定要……深度结合吗?我是说——”方培之有点语无伦次。
江珩歪了歪头,打量他:“你不喜欢小宋?”虽然男孩说不出口,但是他看懂了方培之的意思。
“我很喜欢她。”方培之的眼睛直视江珩,回答得很坚定,“但是我不确定,这份喜欢是……是什么样的。我们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一起练习,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彼此了。”
方培之说着眼神又飘走了:“但是,我想我们之间的感情可能并不是……爱情。虽然珈仪并不排斥深度结合,那是因为她习惯了,一直都习惯了什么事都和我做,这对她,对我,都不公平。”
“即使是经常并肩作战的哨兵和向导也并非都要深度结合,也有很多人之间的关系止步于战友。”江珩听他说完后开口,“但是你知道顾老师为什么建议你们深度结合吗?”
方培之停了一会儿,回答:“因为我俩是被重点培养的对象,深度结合可以提高我们的实力。”
“噗。”江珩笑了,“好恐怖,顾云川在你们眼里居然是这样的形象。”
“?”方培之惊讶地看向江珩。
“其实你说的并没有错,要知道在我上学那会,我们学校我、荷姐还有顾云川一共三个s级,A+级则有5个人。而你们这届,你和宋珈仪是唯二两个A+,s级一个都没出现,确实有人很急,想要揠苗助长。不过这些人可不包括你们顾老师。”
毕竟一届学生能出几个s级,能不能出ss,和顾云川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方培之脸有点红:“对不起,但是那为什么……?”
“因为他觉得宋珈仪是真的喜欢你。”江珩注视他,“你问过她吗?还是你单方面觉得小宋还没有成熟到能分辨自己的感情?”
“没有,可……可是,如果是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哨兵向导,不是应该见到彼此就脸红心跳吗?我们相处起来就……非常自然。”
“方培之。”江珩喊他的大名。
“在。”方培之下意识答到。
“少看点言情小说。”
“啊……?我我……”少年臊得面红耳赤,说不出话。
江珩怕笑得太过火,少年会羞晕过去,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两声掩饰笑意:“你不会以为所有的哨向情侣都是一见钟情然后干柴烈火吧?”
“您和顾老师……也不是吗?”
江珩想了想:“我们刚认识彼此的时候,应该都非常讨厌对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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