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雁南燕北12
颜一一粗鲁地没收了程北手上的啤酒罐,把剩下的酒全都倒进了自己的肚子里,然后把易拉罐捏瘪扔了,毁尸灭迹。
程北不满地扭头看着她,漆黑剔透的眼眸,浓密的睫毛轻颤,薄唇微抿着,不说话。他这样子像是受了欺负,他的眼神,让她的心不由得紧了紧。
颜一一打开汽车后备箱,换了个温软的语气:“咱们一起放花炮吧,你再不理我,我就自己放了。”
程北完全不受威胁,仍然坐着没动。
颜一一真的拿了几个花炮出来点,她专门挑了几个最老式的。林伯进的货还真能让人找到怀旧的感觉,有几样花炮,还是江南小时候玩过的品种,像什么四季花、迎春花、小蜜蜂……
她猜程北小时候肯定玩过很多高大上的玩意,没准儿,会对这类燃起来蠢萌的小花炮有兴趣。好吧,其实是颜一一自己有兴趣。
男生和女生的喜好应该还是有区别的,颜一一不太喜欢玩那种特别响又有危险性的花炮。程北就看着她点燃了几支四季花,向上喷射着几十厘米的烟火,会变化不同的颜色,还带着噼噼啪啪的声响。
这边四季花还没放完,颜一一又点着了几个小蜜蜂,在地上一边旋转一边喷火,她站在那儿傻乐。一会儿,有两个小蜜蜂冒着火花飞过来了,颜一一叫着往旁边躲。
程北硬撑着不理她,其实目光早就被吸引了,有点蠢蠢欲动。他在想:看来再精明的女生在放花炮的时候,也只能应付几个最笨拙的类型,这种事还是得看男生的。
颜一一放完几个四季花和小蜜蜂,又从后备箱里把最大最贵的那个礼花抱出来摆地上了,这种礼花能有几十响。
小时候放花炮,家里大人都给带上一支长长的香,用来点花炮又方便又安全。可是今天颜一一没准备这个,眼下起了点风,打火机好几次都打不燃。
最后一次打燃了,风吹的方向不对,程北听见她“哎哟”了一声,缩了一下,像是烫着了。
他起身跑过去,就看见礼花的引线已经着了,她还傻蹲在那儿看手。程北一把拉过她的手腕,拽着她跑开了十几米远。
他低头,去看她被烫到的指尖,她十指纤纤,莹白的肌肤触手滑腻。他眸光微敛,就想到了那天,她的指尖在他的脸上一点点拭过的感觉。
他喉结动了动,听见她轻柔的声音靠近,连呼吸也靠近。天色太黑,颜一一也要低下头才能看得清。“我觉得没事,只是有点红,好像没起泡。”
恰在此时,第一朵烟花冲上了天空,在漆黑的夜幕中尽情盛放,同时发出炸开的一响。
俩人同时回头,看见流光溢彩的绚烂,在这偏僻的乡村,寂静的郊外,耀眼夺目,美丽不可方物。
他们回眸对视了一眼,彼此的容颜又已经隐匿在幽暗的夜色中,即便幽暗,颜一一还是看见程北那明亮深邃的眼眸,就像深不可测的星空。
她才发现,自己原来与他靠得这么近,近到连气息也瞬间变得暧昧了起来。
他还攥着她的手没放,当下一朵七彩烟花当空绽开的时候,他的眸光黯了黯,带着啤酒和他身上清新薄荷的香气,蓦地压了下来。
夜空华丽得不真实,颜一一此刻的感觉也有些不真实。唇被他吻住,柔软,带着属于年轻男子的气息。
程北的吻是青涩的,却执着而又鲁莽,仅凭着一腔冲动,在她粉嫩的唇上抵死纠缠。他没有进一步地侵占,仅仅是这样一个干净的吻,已经让他觉得灵魂都沦陷。
“南南。”
他退开一点,低语着叫她的,有几个字随着热烈的感觉呼之欲出,却被他生生克制。他的嗓音沙哑,第一次把这两个字叫得亲昵温柔,让颜一一也并没觉得不适。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次的心跳,绝不仅仅是又快又沉。他那一颗心脏啊,任性恣意得很,完全没遵守任何节奏和规则,随心所欲地在胸腔里一顿乱撞,还有一瞬简直就罢了工。
颜一一终于从怔忡之间回神,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莫非真让丛靖说对了?防火防盗防色狼?可是,眼前这个“小色狼”看起来比自己还懵圈。
她淡笑着抚上他发红发烫的脸颊,想着,他果然是醉了。
她轻拍了一下,莞尔地说着:“这个,算是租男友的赠品吗?不然你那么贵,我可付不起。”
一句话让程北抓狂,他从没见过这么能煞风景的女人,他这会儿真有颗杀人的心,想掐死这个不解风情的女人一了百了。
可他到底没动手。夜风吹来的凉意让他清醒,他意识到,是他犯规了。无论是行为还是思想,他都超出了他们约定的范围,他在莫名其妙地期望更多。
颜一一若无其事地递过来两根烟花棒,程北垂眸接了。俩人都没再提刚才发生的事情,仿佛那真的只是酒精作用下不经意绽放的另一朵烟花,片刻只余灰烬。
今晚终于回归正题,颜一一和程北开始专心地玩花炮,他俩挥舞着,燃烧了所有的烟花棒,一圈又一圈,不经意地画了许多个小心心。
程北还把之前颜一一不敢点的那些花炮都放完了。一声比一声响,后来颜一一不敢靠近,捂着耳朵看着程北镇定地点燃了最后一个威力十足的响炮。
天地间弥漫着残余的硝烟,颜一一左手捏着鼻子,右手挥了挥空气:“听说,这个味道能辟邪。”
程北眸光黯淡,撑完今晚的镇定仿佛已经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幽幽地偏头看了看站在烟雾缭绕中的颜一一:可你知道吗?我就在今晚中了邪。
俩人掸了掸衣服,驱车回家。
颜一一在专心地开着车,程北发了一会儿呆,默默地把手机掏出来。
他打开微信,点了一下陆川。春节这几天,陆川大概忙着和亲人团聚,忙着照顾爸爸,程北也一心一意地当好自己的临时男友,生怕穿帮。结果,俩人竟然没怎么联系。
程北:你这几天去医院吗?
陆川回复倒快:每天都去啊,陪我爸。你怎么这时候跳出来了?男朋友当得快活吗?有没有机会出卖一下色相?
最后这个问句直击要害,程北的心又是一阵狂跳,差点就蹦出了嗓子眼。
他做贼心虚似的把手机压了压,怕被颜一一的余光瞟见,其实,颜一一把着方向盘,哪有那眼观六路的本领?
程北:你能不能找个医生帮我问问,我怀疑,我得了心脏病。
陆川:???你怎么了?你哪儿不舒服?
程北拿着手机又有点懵,好像,除了心跳得太随意,倒也没有哪里不舒服。而且,伴随心跳那种过电一样的感觉,痒痒麻麻的,还……挺舒服的,就是有点不满足……
陆川到底是知道关心人的好兄弟,他见程北半晌不回话,也有点着急,直接就把电话拨过来了。
程北正在发愣,手机一响,他条件反射直接就给挂了。
颜一一听见声音,头也没回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哦,骚扰电话。”程北答得特别淡定,心里却慌得不行,好像她只要认真地看他一眼,他所有的心思就会暴露无遗。
他指尖飞快地发微信:别打电话!她在我旁边呢。
陆川眼睛虽小,但凝聚的都是智慧,他把这看似毫无关联的两句话连起来想了想,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陆川:你几时变得像个小媳妇了?来来来,跟哥说说,你那心脏病,是不是见着她……或者碰着她的时候才发?你小子是不是情窦初开,意乱情迷了?
程北默默地咽了咽,躲在黑暗里,耳根发红。
陆川又不怀好意地加了一句:你是不是,还特别想出卖一下色相?
这次,程北快速简洁地应答:滚!
颜一一有点意外,今晚,程北拒绝了她的电话陪聊,他说他困了。事实上,他半宿都没睡着,在被子里越翻越觉得燥热。后来他干脆掀了被子,把自己摊成个大字,晾了好半天,然后生硬地蒙头睡觉。
第二天早起,程北打了几个喷嚏,又吸了吸鼻子,有点感冒。
颜一一初七要上班,准备初五返程,所以今天,是住在这里的最后一晚。
她本以为,今年春节租男友这事儿还算圆满,到了明天离开,就大功告成。等以后有机会,再慢慢向朱玉珍解释。
可谁知,命运总爱没事找事。
下午,颜一一好心去天台替朱玉珍收衣服,程北也跟着上去晒太阳。
她迎着光,看见他下巴上居然长出了青灰的小胡渣。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显得很惊诧:“你长胡子了?”
程北没什么表情:“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是男的,而且,等我再过生日的时候,都到法定年龄了。”
“……”颜一一自动忽略了法定年龄啥的,这些不重要,“你忘记带剃须刀了吗?”
如果真的忘带了,恐怕得让他忍到返回A市了。江南的爸爸早就不在了,这种私人物品又不好找邻居借。何况,邻居家那位络腮胡子的大爷,想想就……
“我带了,”程北摸了摸下巴,好像还蛮满意的,“我特意留着的。你不是喜欢成熟吗?”
“……”颜一一挥起刚收的衣服给了他一下,“这不叫成熟,叫邋遢!你赶紧下楼去刮胡子!”
“我不刮!昨天你还在你爸坟前说,怀念小时候他拿胡子扎你。你过来,我再让你感受一下……”他说着,还真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扑过来,想把她圈在手臂里,拿胡子来蹭她。
颜一一躲瘟神似的挣扎出来,一阵风地往楼下跑,程北追在她后面发笑。
她工作以后习惯了扮大人,总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其实,她有时候和小孩子也是差不多的。程北就是存心胡闹让她暴露出“本性”,省得她总嫌弃他年纪小。
结果,俩人打打闹闹地跑回家,就愣在了房门口。
朱玉珍一身寒气地站在颜一一的房间里,拿着颜一一忘记随身携带的手机。她抬头看见这俩人回来,还特意举着手机,点开了免提。
肖米得意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明天就是你俩合同的最后一天了吧,哈哈,大功告成。也不用太刻意地感谢我哦,回来请我吃饭就行。喂,怎么一提到吃饭你就不说话了?喂喂……”
这下凉了。
颜一一在想:我真是好谢谢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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