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雁南燕北27

即便事隔五年,颜一一还能清楚地记得，程震东在做完自我介绍之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听起来客气有礼,却让她明显地感觉到他深深的敌意。

“我已经和公司的人打过招呼了，程北现在不会回来,打扰我们的谈话。”

颜一一听见这一句,就已经知道，程震东对她,是怎样一个态度。他是来棒打鸳鸯的,他不希望,程北继续和她在一起。

程震东并没有上演支票付款，重金**的戏码。从奇致这个公司名出现在程北给柯廉的电话里，到颜一一跟着程北出现在下榻的宾馆里，程震东已经对她的背景做了细致的调查。

他不否认颜一一是个优点很多的姑娘，他也很清楚,她不爱钱。可是在他的心中,她配不上程北，她的存在只会耽误程北的发展,消磨他的斗志。

就像程北的父亲程鸿安,虽然也算得上兢兢业业，但他离婚又再婚,现在沉溺于婚后生活,忙着旅游和养娃,已经不会再有更让程震东满意的野心和表现。

程震东是一个精明的猎人,他知道打蛇要打七寸。他此来要对颜一一说的话并不多，短短几句，一下子就击中了她的“七寸”，又准又狠。

“我的要求很简单，请江小姐主动离开程北，那么江小姐对奇致和贺千帆的报复行为，我可以当作不知道。否则，NVE集团会主动向奇致公司抛出橄榄枝，申请合作。我保证，贺千帆不仅会合作愉快，还将，活得更加春风得意。”

颜一一长久以来苦心经营的一切，成功瞒过了包括贺千帆和丛靖在内的所有人，却没能逃过程震东的眼睛。他只对她稍加调查，便已洞若观火。当年他纵横商界之时，她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颜一一手心冰凉，她知道她斗不过程震东。她算计了那么久，以为反击的最佳时机到了，可是她疏忽了，从她改变江南命运的那一刻起，这条轨迹上就出现了新的不可控因素。

这个因素是程北。因为和程北相爱，她引起了程震东的关注，她没想到，程震东会在离决胜只差最后一步时，出来插一手。

如果要粉碎颜一一的计划，程震东付出的代价可能只是九牛一毛，可是对她而言，或许这辈子都再也完不成任务。

错失这个机会，放任奇致壮大，贺千帆甚至还会对她产生警觉，未来她哪有还有翻盘的可能？

还有，如果这一次放手，她准备带走的老部下，她游说已久的那些重要客户，她又该如何交待？

她早已是箭在弦上，不能不发。

那天程北回来之前，颜一一在浴缸里泡了很久，泡到水快凉的时候，她端起放在浴室的高脚杯，猛地吞了一大杯红酒。酒入喉时，眼泪便流了出来。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对爱情很忠诚的人。可是，她永远忘不了这屈辱的一天，她竟然为了某种目的，不得已放弃了程北。

她也想死死地把爱抓在手里，但她有她的穿越任务，她不能把世界原主的心愿置于不顾。在当下，她没有能力二者兼得，在程北和打败贺千帆之间，她只能选一个。

许久，她裹了条浴巾从浴室出来，拉开衣柜找衣服。她看见自己的衣服裙子和程北的衬衣外套挂在一起，心里被刺得难受。

她呆呆地看着他的衣服，在衣柜前痴站着，直到她感觉有点冷。她取了件程北的衬衫出来，穿在身上，他个子太高，衣服很长，她把衣领扯到鼻子前面，湿着眼睛嗅着属于他的味道。

颜一一对程震东提的唯一的要求是，让她陪着程北过完生日再走。过了今晚，她再也不能拥有他了，而她，是那个可耻的负心人。

程北回来的时候，还在报怨今天公司的人格外烦人，拖着他让他多待了几个小时。他又不好说今天是他生日，他怕说出来还得被那些人拉去吃生日饭。

颜一一还穿着他的衬衫，两条又长又直的腿露到了大腿根，说不出的性感撩人。程北一看见她，就挪不开眼，她也温柔妩媚地笑着，凑上去勾着脖子吻他。

程北尝到了她嘴里的酒味，又觉得她今天热情得有点反常。他问：“怎么喝酒了？”

颜一一解释：“怕你馋酒喝，所以我一个人偷偷地喝了。”

“是吗？”程北挑了挑眉，显然不太信，“以前，你喝着我看着的事，你都做过。”

颜一一再次环上他的脖子吻住他的嘴，不让他多说废话。他的身体拒绝不了她，打横把她抱起来，放在了**。同时，他压了下来。

那是一场抵死缠绵，她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在与他共度的这最后一晚好好地疯一次。她承认自己的内心有些自私，即便分离，她也要他深深地记着她，关于她的身体、她的痴缠和她的一切。

他们一个用热情表达着不舍，一个用热情释放着渴望，他们都好想，把对方融进自己的骨髓里。

世界很小，在那一刻你就是我的天地人间；世界很大，这一走，不知今生还能不能够回头？

程北折腾了一头的汗，颜一一累得蜷在他怀里懒得动弹。

她好半天才有力气下床，把准备好的生日礼物送给他。一个是戒指，一个是红绳穿着的金坠子。

程北的眼睛里闪着亮光，叫颜一一马上帮他把金坠子戴上。他问：“你怎么想到给我买这个？”

她一边在他后脖子上摆弄红绳，一边回答：“不是怕你说我对你没那么用心吗？”

的确，只要是她花心思准备的东西，无论是什么，他都会很开心。等颜一一把红绳扣好，他抬手把她的脸掰到前面来亲了亲。

颜一一浅笑着，忽然说得无比认真：“程北，菩萨会保佑你，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程北笑得很爽朗，露出洁白的牙齿：“我的一生，不就是和你共度的一生吗？”

她愣了愣，酸涩的感觉将一股湿意推上眼眶，又被她生生地压住。

她回神的时候，程北也拿了一个小锦盒过来，在她眼前晃了晃。“南南，你说咱俩是不是心有灵犀？我也给你买项链了，我帮你戴上。”

“不是你生日吗？为什么要给我买礼物？”

“给你的是圣诞礼物。”程北卖关子，“你先闭上眼，等我给你戴好了，你再睁开。”

颜一一乖乖地照做，正好，她的眼睛酸胀得难受，怕被他看出端倪。

等他说“好了”，她站在镜子前面，素白的指尖轻轻地触碰着铂金的银色项链，而那项链的坠子，是一枚女士戒指，戒指上也刻了一个与程北那枚戒指上，一模一样的相思鸟。

这戒指，分明是一对。

“喜欢吗？”他从身后搂着她，微微地俯身，下巴搁在她的肩上，“这对戒指是我定制的，世界上仅此一对。”

他定制了一对相思鸟，他意在相思，却不知道，即将劳燕分飞。

“喜欢。”颜一一挤出一个甜美的微笑，“为什么不让我戴在手上，而是当项链戴在脖子上？”

程北又流露出他的孩子气：“我怕你妈妈看见了会打我。我现在还不能时刻陪在你身边，等我回美国，处理好一切，我一定会回来找你。到时候，就把戒指取下来戴在手上，我们永远都不会再分开。”

颜一一觉得，那一晚用完了她所有的坚强。

后来，俩人缠绵到饥肠辘辘的时候，一起外出去吃了饭，还吃了订好的蛋糕。颜一一没什么胃口，程北的心思都在她身上，结果俩人都吃的不多。

等手牵着手地回到房间，洗完澡，程北又“饿”了，他不想吃别的，只想吃她，想把她吞噬入腹。颜一一今晚也特别主动，用力地回应着他。

直到后来，她哭了，他以为是自己太用力，弄疼了她，于是一点一点吻干她的眼泪……

程北过了一个很满足很幸福的生日，可是生日过完，他醒来的时候，身边只剩下一个微凉的枕头。

偌大的套房里只有他一个人，手机上有一条未读的微信消息。

颜一一：再见了，对不起。

六个字，让他的心慌乱到不知所以。他不知道，她发这条消息的时候，正独自一人走在圣诞狂欢的夜色里，同样心痛到不知所以。

程北飞快地拨了电话，提示对方已关机。他捧着电话，一颗心从天堂跌进了谷底。

后来，他到处打听她的下落，可是颜一一没有回A市，她觉得自己没脸再面对他，特意飞去香港躲了几天。

程北也记不清，她面试的那家公司叫宝什么来着，他前些天竟然没有多留意一点，让一个躺在他身边的大活人，就这样人间蒸发了。

他知道，她是真的走了，又一次不要他了。

这一年，程北22岁，颜一一27岁。深市一别，他们各自度过了漫长的五年。

程北回美国后，丛靖首先离开了奇致，跳槽到一家实力更强的公司做了财务总监。没多久，颜一一带着自己的嫡系部队和一批优质客户，空降宝烨集团A市分公司。宝烨集团特意成立了渠道部，颜一一被任命为渠道部总经理。

奇致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创，合作项目宣告失败。贺千帆妄想凭借一己之力将奇致支撑下去，他拼命挣扎了一年时间，结果，奇致最终还是破产，贺千帆本人也债台高筑。

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贺千帆没想到，当初那个对他说“你赢，我愿陪你君临天下，你输，我愿陪你东山再起”的女人，她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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