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钟石林来往的人已经不多了,只能在石阶上并不平整的坑洼之中才能发现当年的一丝风流遗迹。沉钟石林就和曾经风流一时的道门一样老迈不堪,在风雨的侵蚀之中慢慢的腐朽掉。当年的道门是何等的风光,唯一胆敢挑衅的冥宗不世之才辰修明已经被斩杀在逆鳞台上,就连他们的珍兽夔兽都成了沉钟石林的镇兽。冥宗分裂之后,道门更加显得茕茕孑立,佛宗一向是安于本分的,魔门的实力远远不及道门的庞大。但是在一夜之间,道门就衰落了下来。原因只是因为道门之中出了一个弃徒,这个弃徒的名字叫做松风。
松风是道门的弃徒,而且是不折不扣,没有半点水分的弃徒。松风的师父在沉钟石林余后的岁月之中一直面壁思过,直到离世。这明明是道门跟天道北派划清界限的一个极好的理由,沉钟石林的人却一直都没有那么做,只是保持了一贯的沉默。松风的天赋不在于他的修为和道行,而在于他对道典的解读。在往年的道门辩论之间,松风一人辩倒了道门所有首座,认为道门的遁世必将是道门衰败的缘由,当时没有人信服,即使他们能够没有说过松风。松风提倡的入世并不是与红尘中的是非恩怨交杂在一起,而是亲近平民,放低修道中人的身段。很多年之后,松风也出了一个一个比他更加激进的弟子,那个弟子叫冷泉,也同样跟他一样啊被逐出了师门。
所有修道的人都这么觉得,修道之人怎么能与一般的凡夫俗子想比较呢。最起码他们得到了羽化飞升最起码的条件,而平民只是尘埃,根本不能与他们同日而语。没有对手会造成傲慢和偏见,没有朋友会造成孤立和偏执,道门做到了以上两点。
没有得到认可的松风最终选择了入世修行,当年的九州很乱,这对于松风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麻烦。当他第一眼看到烟霞峰时,他震惊与九州居然还有一个能够比沉钟石林更加钟灵奇秀的地方。但是松风并没有在烟霞峰停留多久,就回了沉钟石林。松风以罚抄三年的道典和师父的求情再次进入了沉钟石林,之后的松风在三年之内不曾多说一句闲话,一直很安静的在古楼抄写经书,偶尔也会跟沉钟石林里面的那只老乌龟和那副骷髅架子说说话。
三年之后,松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沉钟石林,带走了玄武和范骨头,也带走了五卷《天道九章》,还有抄写了三年的《道典》。无尘圣地的长老们第一次愤怒了,这样的愤怒甚于当年辰修明击杀了道门的掌宗不语道长。这是背叛,是拐诱…松风只留下一句话
,吾本道门弟子,焉能坐视道门日衰而置之不理?
沉钟石林将松风的所有卷案全部烧毁,将他逐出了道门,但是松风已经远在千里之外。甚至一直到松风离世之前,他自己都未必知道,因为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回到过道门的沉钟石林和无尘圣地。至于道门有没有派人追击,这样都已经湮没不闻。
在那一辈人还没有完全凋零殆尽之前,松风的预言似乎开始成真。烟霞峰如同流星一般闪耀在九州大地之上,自称为天道北派,继承了道门传统的烟霞峰生机勃勃,门下奇才弟子辈出,九州之人莫不尊敬敬仰。那个时候道门的光辉已经渐渐在暗淡,只是没有人会承认,更多的人只会指责松风背叛了道门道典上得教义,用世俗的手段剥落了道门原本应有的荣光。道门已经无力再向烟霞峰提出挑战,不是没有实力,而是没有锐劲,只有暮气沉沉的腐朽气味。
松风虽然没有再来来过沉钟石林,但是之后所有新进入烟霞峰的弟子都会前来参拜道门的无尘圣地,以示他们对道门先辈的尊崇。直到云翔闯入光明山之后,天道北派褪下了最后一丝对无尘圣地的尊敬。有的只是对于道门坐视不理的怨意,道门与天道北派成为一对貌合神离的传承者和继承者。只差撕下最后一张伪善的面孔。
坐在无尘圣地的石室之中都是一帮皓首白须的老者,稍微年纪偏小一点的也是老气横秋的。石室之中阴冷无比,但是没有一个人感觉得到,因为他们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环境。一个地方无论是怎么样,只要被习惯了,一切都会觉得合理。上首的白须长眉老者说道:“该来的总是要来,总要有个对策吧,虽然道门已经凋零,但是我还不想让它败落在我得手中。”谁都不想担负一个末代的称号,哪怕是倒数第二也要比末代强。
石室之中最为年轻的也是年过五旬有些斑白头发的老者,说话却是一点都不客气,“平时没事就闭目养神,太阳晒多了人虽然舒服了,好像把自己那点精气神都晒没了。各位都是把持道门圣地几十年的老一辈,当年的时候都是拍板了得,我就不说了,毕竟已经算不得自家的事情。现在能怎么办,这下总算是自己的事情了吧。”
下面立刻有人反驳说道:“胡老头,能怎么办,难不成还能举手投降不成,我就不信凭冥宗那点余孽还能把无尘圣地掀一个底朝天不成。”
上首老者立即冷笑一声:“董师弟想的也太过简单,明眼人看起来虽然只是向我们道门挑衅,实则是投石问路
。看这个朽烂的道门还有没有叫板的资格,即使是冥宗这次铩羽而归,一旦他们清楚了底细,只怕以后连晒太阳的机会都没有了。”
一直闭门养神的短须老者轻叹了一句,“冥宗余孽,这个想法还停留在数百年之前吧。冥宗已经潜藏在南疆数百年了,这数百年之内,九州的风风雨雨他们都置身事外。谁还知道他们的底细,我们当初之想先对付烟霞峰一脉,现在看看真是荒唐可笑啊。生生地把自己的一家人推了出去。”
虽然胡成林也有些老气,但是还不至于糊涂,当年的事情他虽然不怎么清楚。但是听宁百家说来肯定在那件事情之上他是反对的,“宁师兄说得极是,无论什么过节,当初烟霞峰一派对无尘圣地都是客气有加。当日如果没有舍弃情义不顾,现在两者相互照应,九州谁还能挑衅起来。”
“哼,那帮叛逆会有什么好心,连松风都作出了叛师行径,现在不是听说又出了一个叛徒么,我看烟霞峰自己的门风都把持不住,还谈什么道门信义。”董恒当年是对烟霞峰最为强硬的一派,自然不能让别人刷下了脸皮。
胡成林一点都不客气地说道:“烟霞峰出了叛逆为什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魔门是烟霞峰的死敌,为什么不敢光明正大的收留下来。有一个云翔子,不用说出了一个叛逆,就是叛了一个宗门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好了,不要再多说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目前之计是怎么应对这帮人,你们都再这里待了几十年,却对这样的事情一点头绪都没有,松风当年说道门的衰落源于自傲和孤立,难道有说错吗?”白须老者看着这帮人大敌临前犹自在争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感觉到这个道门只怕真的已经是日薄西山了。
董恒说道:“道门虽然不再有以前的声势,但是一时半会也不至于束手带缚。随便怎么来都不能把道门怎么样,就算是烟霞峰对于当年的事情心里有过节,也不会容忍道门消亡在别人的手中。冥宗胆敢挑衅生事,诸位可千万别再心慈手软,让人觉得这一帮老头子好欺负。怕就怕冥宗以礼在先,慢条斯理的来,这就不好对付,那一帮虎视眈眈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胡成林也不再计较先前的事情,“冥宗只怕会拉上魔门一起来,天道北派只要没有撕破脸皮,最多是观望一下,大师兄跟佛宗深有交情,不妨询问一下。”
“佛宗倒是来了两个,只是…”白须老者脸上露出的不知道是喜悦还是冷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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