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师, 回答正确,加一分。]
天道之书给出了最后的判定结果,目睹了傀儡师过去记忆的众人并无异议。能把傀儡当做自己的孩子悉心对待, 并将自身全部的温柔和爱意倾注到每一只傀儡身上, 无法选出‘最喜爱’的那个究竟是谁自然也在情理之中了。
傀儡师很是松了口气, 并由衷希望天道之书之后不会再抽到自己。
这种糟心的选择题, 他实在不想再经历第二遍了。
话虽如此,在参加考核的六人中,他显然是最轻松的那个, 就连二十八宿那边的乔亮和鹏化, 都因为摸不清神使眠音的底细而略显焦虑,更别提他身旁的撒旦。
对这位杀了自己老上司还强迫自己来参加比赛的家伙毫无好感, 傀儡师表面上在认真听题, 实际却幸灾乐祸地用眼角余光观察撒旦因过分紧张而瑟瑟发抖的模样。
天道之书的考核仍在继续,下一位是超能教派的那个名叫朱谷的家伙,他拿到的题目倒是简单, [你目前最迫切想要实现的愿望], 朱谷回答说是成为神使,便很轻易地获得一分,气得他身旁的迦旌差点把自己脖子上的佛珠碾碎。
撒旦抖得更厉害了。黏软的泥巴扑簌簌往下掉,又在地面重新聚合, 整只史莱姆都瘫成一张薄饼, 像是路边被一脚踩扁的口香糖。
[下一题, 乔亮, 请听题。]
撒旦蓦得松了口气。
这次的问题是[你最喜欢什么动物], 依旧是个极其简单的送分题,乔亮想都没想, 很干脆地回答是“松鼠”,便被判定为通过考核,再加一分。
“为什么是松鼠?”喜气洋洋的二十八宿众人中,唯有离化不甘不愿地小声吐槽,“为什么不是猫?猫还能抓松鼠呢!”
乔亮:“但是松鼠可爱啊。”
[下一题。]
天道之书微微一震,打断他们的闲聊,屏幕投影上再次出现一行字。
撒旦的史莱姆身体吓得都有点拧巴了。
[鹏化,请听题。]
撒旦:“?!”
为什么没有提问自己?
祂瞪大眼睛,惊疑不定地回想片刻,理智逐渐压下满心恐惧,蓦得抬起头,仔细观察着悬浮在半空的天道之书。
这样一琢磨,祂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于是旁边正偷偷观察撒旦并在心里幸灾乐祸的傀儡师,便发现史莱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最后扩大到像是要把整块橡皮泥劈开似的,无声地开合着,像是在张狂大笑。
傀儡师:“?”
这家伙是压力太大彻底疯了吗?
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步,抓住攀在自己肩膀的洋娃娃,飞快塞进袖口中,生怕被发疯的撒旦波及到。
然而除了傀儡师之外,并没人注意到状态像是忽然脚趾抽筋的史莱姆,考核仍在有条不紊地继续着。
[你最喜欢什么动物?]
这次的问题居然跟乔亮回答的那个一模一样,鹏化脸上露出些许讶异之色,倒没出声质疑,只是摸着下巴仔细地想了下,正要开口回答,便被隔壁圆台上邪恶的笑声打断。
“吾来回答这道题,”撒旦尖声说道,说完,自顾自笑了有十秒钟,才继续刚才的话,“吾虽然没什么喜欢的动物,但我最恨的,那肯定是猫!你说对不对,跟离化、沃迪沆瀣一气,装神弄鬼的眠音?”
眠音微微挑眉。
面对撒旦的指责,祂岿然不动,屈指蹭了蹭唇尾,脸上漾起一丝好笑的情绪,瞧着似乎完全没把所谓的地狱之主放在眼里,即使横生枝节,也只把这当做中场休息时权作调剂的广告语。
这看似温吞实则更显霸道的做派,令二十八宿和超能教派都颇为信服,因此即使撒旦说得胸有成竹,他们也没像半神先前预料的那样,立刻跟着自己一起质疑眠音,反而纷纷用怀疑的目光看向撒旦。
撒旦气得跳脚,颇有弹性的身体一晃一晃:“别以为你能骗过吾!哈,要我说,你起先演得的确逼真,气派架势乃至流程都颇有章法,更何况猫猫神座下的确有一位很少现于人前的神使,若只是这样,或许真能瞒过吾的眼睛——可是你太过自大了!连天道的大旗都敢扯出来!”
“因为吐槽英语听力而生气、打断信徒的真情剖白、在回答傀儡师时故意拖延时间、反复询问同一个问题,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是天道做的?即使只是天道投影汇聚而成的天道之书,也不该是这种弱智表现!”
眠音揉了揉眼角。
默默听着天道生气又委屈地问自己“这哪里弱智了”,以及猫玩具大骂“我才没有很少现于人前!只不过神明都不怎么注意一颗球罢了!”,祂一边用精神链接安慰无辜被骂的天道,一边努力忍住笑出声。
见眠音没有回答,撒旦更加得意,显然从没听说过那句‘反派死于话多’的祂,仍在显摆着自己精湛的推理。
“让我猜猜,你跟离化、沃迪是一伙的,对吗?这就是为什么沃迪直到昨天晚上才回别墅,而且在吾以鬼师性命逼迫他之前,并没打算到这里来!”
“难怪你敢随便拿个东西就假装是天道之书,沃迪知道不少傀儡师的隐秘吧?离化对二十八宿也了解得很呐!唯独吾与超能教派,你所知甚少,所以连提问都谨慎地避开雷区!”
“忏悔吧,蠢猫,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存在!上次在召唤领域中,阴险狡诈的狸花猫就已经诈过吾一次,你以为这种情况还会出现第二次吗?哈哈,这么说起来,吾还得感谢离化,要不是他给我演示过你们都能胆大到什么程度,我或许还不会想到这同样也是一场骗局!”
撒旦史莱姆的感情极为充沛,手舞足蹈的,像是在做一场万众瞩目的演讲——虽然视觉效果有点像宝可梦里那只喜欢抱人的臭臭泥,但言论的确有理有据,不少超能教派的成员都露出了思考之色。
“呵,吾生于世间近万年,一眼便能看出你们打得什么算盘!是想排除竞争者,获得更多的神格碎片吧?这只闻讯赶来的布偶猫,想来就是你们此次行动的目标了!是不是没想到,吾竟会横空出现,打乱你们全部的计划!”
起先还有点怀疑撒旦信息真实度的二十八宿众人齐刷刷翻个白眼。
眠音:“……”
过程全错,结论居然能对一半,如果要他打分,满分一千三他给二百五。
这货到底是怎么当上地狱之主的?
无论如何,倘若天道并没响应眠音的召唤,此时被撒旦点出故弄玄虚的祂或许还会有点紧张,但现在天道就在自己身边飘着,眠音哪怕有半点心理波动,都是对撒旦礼节性的怜悯。
这样想着,祂摇头笑了笑。
这一笑,趾高气昂的撒旦蓦得收声,看着始终淡然自若的眠音,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在很久、很久以前,如今不可一世的地狱之主还是个弱小魅魔时,他曾经参加过一场大恶魔的宴席。
宴席的场地和布置撒旦已经记不得了,那时憧憬和向往的心情撒旦也忘得一干二净。
但祂还能记起,在另一位大恶魔率领骷髅军队血洗宴会之前、自己在桌底偶然望见其中一位参宴者掌心藏着的匕首时,心中一掠而过的阴霾——那是意识到有可能危及到性命的事情将要发生而感到的惊恐和抗拒。
而此时,伴随着久远记忆回归的,还有那同样蒙在心间、令人横生惧意的可怖阴霾。
从祂开始向眠音发难,到现在全场寂静,统共不到五分钟的时间,眠音一句话都没说,撒旦的心情却一变再变,到现在,已经惶恐到自行战栗起来。
眠音看祂一眼,摇摇头,从满心的快乐中,艰难地挑拣出一丝丝遗憾,这才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换个姿势,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
而诸光镇上方,原本阳光普照的晴朗天空,已经快速汇聚起重重乌云,密集地压在一处。
“要下雨了吗?”元诏惊奇问道,话没说完,就被身边的队友打了一巴掌,顿时意识到这事另有隐情,连忙讪讪闭嘴。
天色彻底昏暗下来,狂风呼啸而过,携着刺骨的寒,唯独在路过眠音所在的高台时柔和了姿态,只用轻飘飘的一缕清风碰了碰猫咪的耳朵尖。
压抑沉闷的环境中,飘在半空的天道之书不为所动,翻过一页,屏幕上,一行大字慢吞吞地浮现。
[你刚才说,你生于世间近万年?]
或许眠音对此一无所知,但曾经被神明之乱困扰多年的天道是清楚的,那位早就被父亲杀死并顶替身份、真正的撒旦之子,是在撒旦成神并统一地狱后,某次突发奇想的实验中,自己生出来的孩子。而撒旦之子出生距今,也不过一千九百年。
撒旦的惊恐肉眼可见地浮现在外表上。
祂几乎是尖叫起来。
“没有——吾说错了!我、我的意思是近千年!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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