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真送来了。”
龙舟底层,一间隐秘仓库内,十尊铁麒麟站成一排。
麒麟冲天炮,长两丈三,通体暗红,嘴巴大张,里面没有獠牙,只有一口黝黑黑洞。
卢通眼泛异光,运出法力,缓缓朝内部探去。
精巧而繁琐。
犹如一头真正的妖兽,四足部分脉络分明,用各种材料形成肉丝、筋骨、血液等,一股沉凝灵气在其中流转。
腹内,无数圆圈彼此嵌套,在五脏六腑等处布置了数十道阵法。
众多阵法之间有一股黏液流转,其中满是细小气孔。
卢通对气孔十分熟悉。
骨化铁中就是如此,只不过从铁石炼成了类似油脂的黏液。
“吱~”
冲天炮开始摇晃。
卢通立即停手。
典四儿道:“老爷,有六处核心阵法不能触碰。此外每个阵法的触动必须先后有序,否则也会瓦解。”
他收回手掌,纵身飞去,道:“来,试试。”
麒麟冲天炮身后垂下一丛尾巴,每根尾巴都有寸许粗。
典四儿往麒麟口中填入一枚大铁丸,接着抓住一根尾巴开始灌入法力。
“铁丸一共三两层,外层是碎片、中层是铁汁、最内层是滚烫无比的通红铁丸。”
“好。”
一抹红光亮起。
“来了。”
“轰!”
巨响中,麒麟喷出一道红光,几乎同时声浪、热浪、烟浪一起涌出。
轰鸣声反复回**。
“老爷?”
典四儿看着滚滚黑烟,心里有些好奇。
一阵风吹过,黑烟散开。
卢通悬在空中,面前悬着一枚通红铁球、一滩铁水、还有百余枚菱形铁片。
“冲天炮,果然名不虚传。”
冲天炮的威力有些出乎意料。
铁丸的威力堪比筑基圆满,铁水、铁片也可以威胁到筑基修士。三种攻击,筑基之下没有丝毫抵抗之力。
他似乎看到了,万炮轰鸣,漫天铁片落下,无数人如割草般倒下。
典四儿道:“此炮可以灌入法力,或者吞噬灵气。灌入法力,一刻钟可以攻击三次。聚敛灵气,根据灵气多寡,最快一刻钟攻击一次。”
“嗯。”
卢通点了下头,看着麒麟口内逐渐黯淡的红光,道:“一尊炮多少法符?”
列国各自发行货币,有的铸造金银、有的炼制丹药,往来十分不便,近年国与国之间开始用法符交易。
法符,大多是金剑符、火雨符。
各国争斗不休,使得可以攻击的符箓,成了无人不要的硬通货。
“一张筑基境的金剑符。”
“嗯?”
卢通十分意外,这个价格相当于白送。
典四儿道:“万易托人转告,当年出手是逼不得已,机会来了,换成别人也会尝试。她是真心求和,以前欠我们的,以后会一一弥补。”
卢通眼神微沉,沉默了一会儿,道:“怎么弥补?”
“没有说,不过留下了一个老掌柜,让我们有需要时尽管吩咐,万妖商会一定满足。”
他看着十尊麒麟炮,道:“东西可以补,人呢?”
万喜死了。
典四儿也曾被镇压几十年,甚至险些死在黄甲老儿手里。
他、万易之间的恩怨,早已无法化解。
典四儿觉得十分可惜,道:“万易十分了得,如果有她在,九夫人就不必再费心费力。我们正需要……”
“你不了解欲鬼。”
卢通轻吐一口气,道:“欲鬼缠身,若是不能斩断欲念,挣脱欲鬼,哪怕明知是死路,也绝不会回头。”
……
冬末,除了少数小有积蓄的人家外,大部分人变得一贫如洗。
堰后岛上一派落寞。
龙舟上。
卢通、典四儿、九夫人一起聚在偏殿。
九夫人眉头微蹙,道:“又是一起杀人劫财,光放粮已经不行了,必须让他们忙起来,人闲了,心思就乱。”
卢通点了下头,喊道:“小青鸟。”
“老爷。”
“去告诉宝宝,让她安排人手,日夜巡视街道、山林、码头等所有地方。”
“是。”
他又看向典四儿,道:“四儿,你回去一趟,找云傲借一艘撼浪大船、三艘鲨船。”
“是。”
典四儿没有多问。
九夫人却有些疑惑,道:“借船干什么?”
“按你说的,让他们忙起来。等船来了,雇人一起出水,哪怕捞不到渔获,起码不会扰乱我们的根基。”
“又是一笔赔本生意。”
九夫人揉了揉眉心,道:“区区一个小村子,烦心事比当年一整个外城还多。”
卢通摇了下头,笑道:“万事开头难,走吧,我们出去走走。”
“大晚上的,没精神。”
九夫人神色懒撒,翻手取出烟斗、烟草、烛火。
他走过去,直接伸手搂起九夫人,道:“走吧,看看我挑的新徒弟,能不能入了你的眼。”
“挑好了?什么人?”
九夫人立即有了兴趣。
二人朝外面走去。
卢通道:“堰后书院的掌柜之子。看起来不起眼,不过性子坚韧,懂的也多。跟我们过来的,大多是普通人家,找来找去就他一个合眼。”
“本孤书店徐掌柜的儿子?”
“嗯,知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只听说是一对父子,掌柜的叫徐耳。倒是你,已经准备收入门下了,连名字都没有打听?”
“听他爹叫过‘行儿’,可能叫徐行。”
二人落在码头上。
卢通敛起法力,走了不一会儿,停到了四方木船外。
大门敞开。
书店开门了,但是和往常一样,没有人过来买书。此时已经入夜,书院的少年、少女们已经各自归家。
木船内亮着一抹微弱黄灯。
九夫人正要开口。
卢通拉住手掌,摇了摇头,道:“别喊,先进去看看。”
九夫人走到木板上,小声道:“大冷天的,又没有生意,怎么不关门窗?”
“破屋烂顶,关不关门窗有什么分别?”
卢通摇了头,带着九夫人一起进去。
“……什么是心,心不光在胸口,眼睛、耳朵、舌头,全都是心。皮肤、手也是心。九川炼血,血发自于心,就是发自四肢百骸……”
一声低语传出。
卢通、九夫人一起看向书架后面。
二人走过去。
两排书架的中间,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凑在一起,裹着被子坐在地上。二人中间摆了一本书、一盏灯。
卢通不禁莞尔一笑。
这一幕已经看过许多次,这次看到依然觉得十分有趣、温暖。
“你试一下,能不能感觉到。”
一息后,小人头上的被子摇了一个来回。
“那就先不要修行,等什么时候明白了,感觉到了什么是‘心’,那时候再开始……”
“那时候就晚了。”
火光猛地一晃。
二人先后站起。
卢通看着清瘦少年,道:“世上道理太多,想明白了再做,恐怕这辈子也别想迈出一步。”
“拜见上师。”
中年人认出了卢通,不过听完之后,脸色依然阴沉下去。
卢通没有理睬,问道:“你叫什么?”
“徐徐行。”
九夫人弯起嘴角。
卢通道:“你不错,听你爹灌了一脑袋大道理,已经快成了榆木疙瘩,只缺一个高人点化。跟我走吧。”
卢通转身便走。
接着一个瘦小人影紧随其后。
“行儿!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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