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很晚。

君怀珏却来的很早。

靠着身份的特殊，君怀珏来到了教务中心。

“不愧是怀珏啊！”朱恒琦一看到君怀珏，整张老脸都笑开了花。他昨夜就没离开降尘院，一直等着今早晨最后的结果，毕竟昨日御甲科可是有三人都进入到了最后的考核。

“能够教出你这样的学生，是我这辈子的荣幸。”孔令皓欣慰地说道。

“什么时候水平都到了这等地步了，当真是让我们大吃一惊啊！”孟子谦也笑道。

“未来可期！”程明心也同样夸奖道。

“全靠四位师上的悉心教导，怀珏才有今日的成就。”君怀珏恭敬地行礼。

“来来来，快来给师上讲讲你是如何想到的？”朱恒琦将那张答卷举了起来，兴冲冲地喊着君怀珏。

孔令皓等人早已经欣赏了许久，而他们到现在也没完全看透这张设计图，不由得发自肺腑地赞叹与骄傲。这样的设计图，理应悬挂在知新楼上，激励以后无数届降尘院的学子。

只一眼。

君怀珏就明白了一切。

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

有的人努力一生都无法得到的东西，别人一出生就有了；有人再怎么拼命，也无法触及到别人轻易就能够到达的境界。

不论君怀珏思考多久，他都不可能画出那样的设计图。

只需要一眼。

君怀珏就知道自己远远比不上夜歌。

差距大的让人绝望！

“怀珏，这可真是天才的想法！”

“我甚至以为这就是第五代霸王甲神梦的设计图！”

“西楚之才啊！”

“……”

君怀珏有些恍惚，他记不清都跟四位师上说了些什么，他只想从这无数言语的屋子中走出去。

耳边不再有声音，君怀珏独自一人走带降尘院的道路上。

初升的太阳投射下刺目的光，照在君怀珏的身上。

这美好的场景却让君怀珏觉得无比厌恶，他需要的不是这样刺目的光，而是可以隐藏一切的黑暗。

“一架霸王甲再怎么设计都不可能达到描述的那样！”

“一架霸王甲不行，那就一群！”

“第五代霸王甲神梦并不是一架霸王甲，而是霸王甲集群！”

这就是夜歌的设计思路！

一个人不可能看到两个方向，但两个人就可以！

一架霸王甲不可能成为神！

但霸王甲集群却可以！

就算是君怀珏不想承认，他自己也确实被这样的想法给震撼到了。而夜歌所做的设计图又是那么的精准而美丽，让人觉得一切都是可行的！真的可以创造出堪比神明的霸王甲！

“一个小时，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设计图？！”

“就算是烂熟于心，又怎么可能画出复杂且精密的图？”

相比之下，君怀珏的设计图就跟乱画一样幼稚可笑。

“西楚之才！”

刚才师上的夸赞好似是一根根刺，扎进了君怀珏的血肉之中，他回想一次便又重新扎进一次。

一次又一次。

鲜血淋漓。

“怎么可能？！”

“一个弃民，怎么能够做到这种程度？！”

“凭什么，我竟不如一个弃民？！”

倘若仅仅是不如也就罢了，可君怀珏必须忘记这件事，假装这一切都是自己的。

窃取夜歌的成果，独自忍受这偌大的耻辱，表面上还要不动声色。

这就好似让君怀珏吃下从下水道中抠出来的腐烂肉，然后还要假装吃了一顿美食，并对其大肆夸赞。

耻辱与愤怒在心中膨胀，脸上却还留着僵硬的笑容。

“怀珏！”齐贤看到了君怀珏，兴冲冲地过来打招呼。

“滚！”

君怀珏冷声喝道。

齐贤被君怀珏那双冰冷的眼神给吓住了。

跟君怀珏认识了这么多年，对方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从不动怒，甚至极少会表露出消极的情绪。

然而，此时君怀珏的神情却如同一个暴戾的魔鬼。

齐贤在愣了很长时间后在才转身向着齐贤离开的方向望去，手心里满是冷汗。

“他，到底是怎么了？”

君怀珏独自一人回到了家中。

今日的映雪台，处处都透着一股不安的气氛。

昨夜熊小山以紧急命令调动了所有的军队，甚至还抽掉了警卫司大半的人手，在今天凌晨全部离开了黑铁城。

如此大的动作，熊小山却做得极为隐秘，以致于现在都没有几个人知晓这件事情，更不用说知晓其中的原因。

副城主作为军中的参谋长，自然也在被征调的行列。

在临行前，副城主留给了君怀珏一个人。

当君怀珏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不敢去多问，唯有服从父亲的安排。

突如其来的变动让很多事情都没有来得及安排。

君怀珏坐在餐桌前，脸上的阴郁始终未曾消散。

“秦队长，我要你去杀一个人。”

——

“小姐，不是该收拾东西了吗？”阿碧看着发呆的鱼长安。

“阿碧，你去打听了吗？”

阿碧一边收拾着鱼长安的衣服一边说道：“城主大人都已经吩咐过了让小姐您做好准备，很有可能要离开黑铁城。”

鱼长安望着窗外，顾自重复了一句：“离开黑铁城……”

“是啊，小姐，我们要离开黑铁城了。”阿碧想到这件事就很开心，小姐本就不应该待在这样的穷苦地方。

忽然之间，鱼长安想到了某些事情。

“阿碧，是不是很多人都在收拾东西？”

“小姐你这么一说好像是的，我刚才看到褚家的小姑娘也在收拾，许家的小姐也都把珠宝都收了起来。”

“突然凌晨离开，还要收拾东西。一定是发生某种大事了！还必定不是什么好事！”鱼长安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书桌前，立马在书上写了一行字，紧接着就跑过去夺过了阿碧手中的衣服。“立刻把这本书送回到知新楼！”

“小姐？”阿碧对于鱼长安过激的反应有些不解。

“快去啊！”鱼长安将书塞到了阿碧怀里。

阿碧看着鱼长安着急的模样，没有再多问，一路跑着去了降尘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