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芳楼
朦胧中,好象还听见裴无离在旁边的**翻来覆去。
一夜好睡,再睁开眼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外面的阳光晒到了屁股。
我懒洋洋地爬起来,忽然感到脖子上僵硬得厉害,动一动又有点疼,这才想起昨晚的事。咦,裴无离已经不在房间里了,看来醒的很早。
老爹也真是没事找事,为什么突发奇想,非要让他跟在我身边,逼他做我书童啊?动不动就拍桌子发脾气不说,现在倒好,还拿起剑冲主子脖子上乱割。……
自怨自艾了一阵,在镜子里重新把凌乱的绷带包扎得好看点,我匆匆洗把脸,走到外面。
看来起的并不晚,大堂里熙熙攘攘的,很多人在吃早饭。
我一眼看见裴无离和吉墨一起坐在一个大桌前,面前摆着豆浆大饼,油条稀饭,连忙兴冲冲跑过去。
“少爷?”吉墨抬头看见我,很是吃惊,“你的脖子怎么了?”
刚想掩饰,裴无离已经抢在我前面,沉声回答:“是我刺伤的。”
“你?!”吉墨倒吸一口冷气,小脸上全是不信,“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我不是有意的。”裴无离脸涨红了,“我是一时气愤,被他恼得厉害。”
吉墨叹息地看着他:“我也知道少爷睡觉的习惯不太好,喜欢磨牙,打小呼噜,裹着被子滚来滚去……”
我哪有?我不高兴地看着他,使劲拉拉他的袖子:“你——”
吉墨用力甩开我的手:“还有少爷喜欢说梦话,唱小曲,咿咿呀呀的,……”
“吉墨!”
“不行,让我说!”吉墨继续指责裴无离,“就算少爷他会搅得别人睡不着,可是他也不是故意的啊。”
裴无离低下头:“我……”
“何况我昨天又不是没提醒你,是你非要和他睡一间房的!我宁愿睡马棚也不肯和少爷睡,是因为断袖楼的人都知道小少爷睡觉不安稳啊。”吉墨冷眼看着他。
“吉墨……”我眼巴巴看着他,心“啪”的一声,碎成一片片。原来,原来是这样啊……
“我还知道凡是企图把少爷半夜摇醒的人,都会被他冷不防打得鼻青脸肿,可是,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拔剑砍人吧?……”
哎?他说什么啊?我哪里有那种奇怪的习惯!
顺着他的手指一看,我吓了一跳:裴无离俊美的脸上,不知怎么憔悴得很厉害,好象整晚没睡的模样,最惊人的,是他的一个眼圈上有着一大块乌青的淤痕,好象被人活生生打了一拳!
哎呀,昨晚上还好好的哩!
“不是因为那个。”裴无离脸色也不好看,“是因为别的。我刺了他一剑,不过破了一层皮而已,已经后悔了,也道了歉。……还有,他也打了我一拳啊,算起来,也是两不相欠。”
“我哪有打你啊?”我连连摆手,“不要诬陷我哦。我睡得很老实的,别人的事我一点也不知道。”
双双回头看我,吉墨和裴无离的眼光好象四把刀。
我畏缩地往后缩了缩,这两个书童,好象忽然一下子站到一条战线上了呢。
“少爷。”吉墨用那张小小的,唇红齿白的脸对着我,“你是说,你睡觉很老实吗?”
难道不是吗?我很想点头,但是看看他俩的脸,心里忽然很没底,只好还是决定闭嘴。
“那你又觉得,我眼睛上是这块乌青,是谁打的呢?”裴无离阴冷冷接着发话。
“难道……”我不是很确定地望望他,小心翼翼试探:“难道不是你觉得刺了我一剑很内疚,于是夜里自己打上去赔罪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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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好象很冷场哎。两个书童看着我,都有气无力的样子。
很快,两个人对望一眼,双双忽视我怯生生的眼光,低头各自对付自己面前的早点。
“你昨晚为什么不明说?要是我知道他睡觉这副德行,我也宁愿睡马棚。”裴无离的牙磨地“吱吱”响,“你简直不知道,我整晚没睡!”
“我怎么会不知道?我们断袖楼的人,哪个敢留小少爷在房里小憩?”吉墨抬眼看见我幽怨的目光,伸手拿了一个小煎仁饺送到我口边,“乖,多吃一点。”
我连忙张嘴咬住。
吉墨回头继续和裴无离聊天:“就算是午睡,小少爷也有本事把一起睡的人弄到怨神恨鬼。”
哇,吉墨他在说谁?
“那你每晚侍侯他入睡,岂不是很凄惨?”裴无离看他的眼光,充满深切同情似的。
“幸好老爷通情达理,允许我睡在外间。”吉墨叹气。
真是的,那是怎样一种好象远离大难的表情?我很想捏住他的小脸问问看,可是手里的小笼包汤汤水水的,没有空闲,只好不停斜眼瞪他。
裴无离深深点头:“我从没想到一个人睡觉可以睡得这么不安稳。磨牙说梦话也就算了,他居然还在梦里唱小曲。”
“是啊,我们小少爷很喜欢唱歌的。”吉墨点头。
“唱小曲也就罢了,他还会一个人抱着被子,翻来覆去的,一会儿仰面哼,一会儿又趴过来唱,好诡异!”裴无离俊美的脸上表情扭曲。
“对哦,就好象一张唱片,唱完A面翻B面。……”
我困惑地看看他的小脸,什么叫唱片?
“唱片是什么东西?”裴无离果然发问。
“呃——”吉墨楞了楞,老一套的话又蹦出来,“那是我老家的一种物件儿,可以不停的唱小曲给人听。”见我们都露出好奇的神色,他神色很是无奈:“哎,总之你们没见过的,不过在我老家那边一点也不希奇。”
裴无离点点头,不再纠缠什么叫做唱片,继续悲愤地叙述他的遭遇:“这么翻来覆去也就算了,他居然整整两个钟头就哼那么一首曲子,还翻来覆去就那么三段!”
“对啊,我知道,就象唱片卡住以后,开始REPEAT。”吉墨同情地看着他,“总是《十八摸》的前三段对不对?”
我塞着一块叉烧在嘴里,忍不住插话:“那个可怪不得我的。”
“那怪谁!”裴无离的眼睛象要喷出火。
“当初佳音刚教了我三段,就被我爹训斥说不正经。所以不是我不想唱全了,是我一直只会这么几段而已。”我很诚恳地道。
“啪”的一声,裴无离又撅断了手里一双好端端的筷子。……
吃完早饭,我和吉墨兴冲冲跑到附近的街道上游玩,裴无离不情不愿地远远跟着。
扬州果然很漂亮,街道的小玩意儿又多又好看,比我们京城的更加精致奇巧。可惜吉墨这个吝啬鬼,抱着那点银子,死活不肯给我买一样东西,害我只好看着满街的稀罕玩意儿直流口水。
午饭也是在路边随便凑合,好在江南的小吃又多又便宜,吉墨皱着眉头,在我的一再恳求下,才勉为其难,开恩同意我们每种尝一点。
五丁包子,千层油糕,翡翠烧卖。扬州的各种名点果然名不虚传,我们三个人在街上尝完这个尝那个,吉墨一开始还使劲抱者钱袋不松手,等到尝了一只翡翠烧卖以后,终于松开了攥的紧紧的钱袋,一言不发,吃了一只又一只。
哎,我就说嘛,一天到晚装老成,轮到美食当前,还不是露出本相,吃的满嘴边都是黄黄红红的蛋黄和火腿馅?
我捏捏吉墨滑嫩嫩的小脸,看着他不满地瞥我一眼,哈哈大笑。
回头去看裴无离,咦,他在看什么?表情好诧异的样子?我有点好奇,顺着他发呆的眼光一看,——大街尽头的一条丁字巷,一道小小的屋檐角露出来,挑着一方鲜艳的杏黄小帘,看上去颇是精美秀雅。
“哇!”我由衷地大大赞叹一声。
裴无离用看白痴的眼光看我一眼:“你那是什么口气?”
“人家觉得好亲切嘛!”我理直气壮地指着小帘上“群芳楼”几个字。
这名字虽然俗,但也直白可爱。我爹就说过,明明是做皮肉生意,就要放下脸皮放下身段,遮遮掩掩的起个看上去羞答答的名字,才是让人笑话。就象我们断袖楼,一听名字,谁不知道是什么所在?
不过……裴大公子不是一向对这种地方深恶痛绝吗?为什么会盯着那种地方不转眼珠?
哦,对了,也难怪,听说这世界上大多数男人都是喜欢女人的,所以妓院的家数总比小倌馆要多。难道裴大公子他爹喜欢男人,儿子却喜欢到妓院尝鲜?
真是真人不露像,露像就不是人啊。……
正当我心里对他深深佩服的当儿,却听他低声嘀咕一句:“奇怪,木挽枫这样的身份,居然也会来这种地方。”
我大吃一惊,猛的跳起来:“你,你说什么?”
他白我一眼:“我说,我肯定你对着发花痴的那个人,刚刚走进了那家群芳楼。不光他,还有那个钟凡。”
我倒吸一口冷气,半天缓不过神来。怎、怎么可能!虽然我知道男人出门在外的时候,会想要解决一下,或者消遣一下,可是……那是木挽枫啊!
那么翩翩优雅,那么片尘不沾的英雄少侠,也会忍不住这么饥渴吗?
我呆呆地望着那面杏黄小旗,忽然觉得不亲切了,真是讨厌,咱们小倌馆的生意本来就没有你们妓院好,还要来抢人家喜欢的男人。……
垂头丧气地发着愣,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裴无离说什么,钟凡也在??
一定是那个色咪咪的大黑炭自己想去,就拉上木挽枫的吧!
……
…………
“放手!”
“不放!”
“你放不放?!”裴无离青筋直跳,用力掰我的手指头。
好痛!好痛……为什么这么大力?我瘪瘪嘴,看着身边的吉墨,眼泪快要掉下来。
狠心的吉墨,居然扭过头,装做没看见裴无离的粗暴行为。
“吉墨~~~~”我软声求救。
狡猾的书童叹口气,不太情愿地转过头。
“少爷,不是不帮你说话。”他歪头看看我,看看我大张双手双脚的姿势,“而是你这样抱着人家妓院门口的石头狮子,真的不太好看。”
……“可是人家要进去嘛。”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今天贴晚了,去看电影去啦~~~
上次说错了,黑白双煞现在才出来,别急别急,下一章就是几位公子少爷少侠什么的,一起看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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