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垃圾没有宣泄口

顾诚的话，让李允欣的一颗心腾腾地往下沉。

刚刚升起的事业心，其背后的意义支撑也消散了大半。

庆功PARTY的后半场有些萧索，大伙儿无非就是酗酒，吼一嗓子，然后放点儿劲爆的音乐和裸眼3D的酷炫表现。

跟着荷尔蒙发疯就是了。

权宝雅本来酒量就好，和顾诚多日不见自然是敞开了喝。李允欣心情郁闷，也忍不住喝多了。顾诚则是颇有感慨，胡思乱想，有点任性妄为。

幸好潘洁颖一直是很理性很细心，怕出事儿，始终张罗着维持，好让其他人尽兴。

喝倒了之后，潘洁颖扶着李允欣回一间独自的客房，喊来侍女和按摩师帮忙清理、服饰李允欣睡下。

DK-POLO会所里，包厢附带的高档客房可是不少的。李家如今对李允欣的管制日渐松懈，尤其是见她开始学好，也不怎么干涉她。

随后，潘洁颖才受点累，把同样昏昏沉沉的顾诚和权宝雅塞到另一间房。

……

第二天清晨，潘洁颖搬开顾诚强健臂膀的缠绕，第一个醒来。在绵软的大**摸索到自己的蕾丝内衣，跑进洗手间，把身上的痕迹收拾干净。

她昨晚喝得最少，自然醒得最早。洗干净后，正准备回屋穿上外衣，却看到手机上有不少PUSH信息进来。

昨晚她开了静音，都是半夜静默进来的消息。

她顺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顿时觉得一阵如梦似幻，大脑也微微宕机。连外衣都忘了穿，就这样怔怔地走神。

“阿诚……昨晚好像还在说米国那边容易出金融产品的危机吧？怎么房地美房利美说着就崩了？他能预言未来么？”

潘洁颖手机上进来的消息，正是她的一个秘书转过来的。

她先不吵醒顾诚，蹑手蹑脚地找到随身的包包，打开笔记本电脑翻了一会儿邮件和新闻，果然都是真的。

汉城和米国东部时间有11个小时的时差，比华夏的京城时间早1个小时。米国那边前一天午后发生的事情，这边确实该半夜收到消息。

“房地美和房利美接受了米国财政部的400亿美元重整资金，并接受米国政府托管。当天晚些时候，米国国际集团（AIG）同样接受了财政部的650亿美元重整资金，失去了自主管理权。据传雷曼兄弟公司也将面临同样的问题，如今正在秘密磋商……呵呵，都已经被智库分析出来了，还好意思说秘密？”

毫无疑问，潘洁颖看到的这一切变故，正是本该发生的08年金融危机。

然而，却比另一个时空提早了一个多月——潘洁颖自然不可能知道，在那个世界，房地美和房利美要到今年的9月7日才被财政部托管，而AIG和雷曼还能分别比两房次级债多熬一两个星期乃至一个月。而且接受的托管资金也该比现在更多。

潘洁颖心烦意乱，在电脑上敲得噼里啪啦的，动静不小，把酗酒程度第二浅的顾诚吵醒了。

顾诚揉了揉眼睛，从床头的湿巾盒里抽过一张抹抹脸，然后戴上眼镜儿，就看到了一幕让他仿若穿越时空的画面。

天色还没彻底亮，大约是早上五点多而已。潘洁颖只穿着蕾丝的内衣，坐在电脑前出神。屏幕的蓝光幽幽照射在她那一身雪白莹润的肌肤上，有如鬼片。

八年前，同样是在暑假里，顾诚刚刚带着潘洁颖出来混，给丁三石做流量卖钱，然后导致世纪之交那场互联网泡沫崩盘时，潘洁颖最初也是这么一副被吓愣了的姿态。

虽然，那时候顾诚和潘洁颖之间完全是最纯美的相互爱护。

虽然，这一次的危机，顾诚真的是无辜的。

他把权宝雅的大腿从自己下身搬开，然后抄起一条毯子，温柔地走过去覆盖在潘洁颖肩膀上。

“空调凉，自己小心点儿。”

“又经济危机了……这次的事儿，应该跟我们完全没关系吧？”潘洁颖被顾诚一安慰，整个人像是抽去了主心骨一样，软软地躺倒在顾诚怀里，整个人放得很开。

她也不知道自己说话为什么要加上这个“又”字。

“我连发生了啥事儿都不知道呢……”顾诚苦笑了一下，心说颖姐真是拿他当神了不成？

“就是你昨晚预言的那些事情，算了，我脑子有点乱，你自己看吧。”潘洁颖眼神忽闪着，迷乱地深吻了顾诚几秒，算是定了定心神。

顾诚就草草看了一会儿屏幕上的邮件、新闻。一开始他也觉得挺惊讶的，随后渐渐也就想通、释然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经济危机来得比历史上早得多：今天才8月3号，暑假刚刚过半呢。他依稀记得大萧条是下半年挺晚时候发生的，怎么也得开学季往后。所以如今肯定是比另一个时空提前了。

别奇怪他怎么会知道大萧条发生在开学季之后的，那完全是因为后世他看过一些相关文章，说是统计“本世纪大学扩招以来、历年应届毕业生哪几届最惨”这个问题。

那些文章中，后世史学家都公认09年毕业的那批应届生，是近40年里运气最坏的。同等学术和能力水平下，比那些早几年或者晚几年的学长/姐/弟/妹都要惨。不仅当年就业的起薪低，而且此后持续上升通道和平均薪资增幅都比前辈晚辈更低。

究其原因，就是09届毕业生就业的时候刚好撞大萧条的枪口上了，而起薪起点一旦低了，以当代HR的压薪习惯，后面各次跳槽总会被这个因素压一头。根据某些统计，大多数09级学生后来毕生的薪酬也没超过11级。那两年里毕业的学生，终生价值观都比前后辈更偏向右翼（比如同情元首），也是情有可原。

而如果大萧条是在8月份就来的话，这个点儿就业季还没结束呢！按说08级学生也该被波及、没法在经济繁荣的末日之前找到高薪的好工作才对。

所以，另一个时空的危机，绝对是在08级找工作就业季结束后，才波及华夏的。

为什么蝴蝶效应会反着来？这点顾诚一时是百思不得其解。

在他原先的认识中，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出现，会让大萧条延后。

他内心是这么分析的：

在另一个世界，因为互联网产业和其他高科技产业（尤其是人工智能）发展缓慢，所以导致金融资本没有投资宣泄的渠道，不得不从“网络”转向“砖头”，也就是全球大搞房地产，华米都一样，最后崩盘。

现在既然他为优质资本找到了一个投正儿八经高科技产业的口子，那些金融资本怎么也该学乖一点、往“给穷人的高危购房贷款乃至衍生出来的保险债产品”领域少投点钱、慢点儿崩吧？

怎么反而崩得更快了呢？

这不科学。

他的眼神中闪过迷茫，失措地看着潘洁颖。

潘洁颖的眼神中却满是信赖，似乎把顾诚当做了神。

顾诚连忙收摄心神，暗暗告诫自己不能乱。颖姐可是把他当成无所不知全知全能的存在了，不能让姐失望。

他继续往下看邮件和新闻的细节，冥思苦想，终于逮到一点心得。

“貌似米国财政部的救市或者说重整规模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AIG和两房次级债都才拿了这么一点点钱？听说小不死总统应该给的救市部署是‘七千亿美元计划’，国内则是注水了‘四万亿’。如果最终的一揽子解决方案没这么多的话，说不定我的猜测就是对的。”

顾诚发现，这个世界的08年大萧条，被救市的规模似乎没有另一个世界大。

这就很有意思了。

“虽然，全世界的钱都是一样的，但是钱背后那个拥有钱的人，其拥有的钱以外的盘外资源，是不一样的。

莫非，是因为我的出现，让那些有资源的优质金融投资机构，找到了更好的项目。但那些劣质金融资源依然闲不住，要铤而走险借给那些很有可能还不出的米国买房穷人？所以本时空的垃圾债规模没有另一个时空那么大，但是质量却比另一个时空更加垃圾，所以崩盘速度也提前了？”

这个念头一旦在顾诚的脑中形成自洽。

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毕竟他带来的那些“额外的、投资高科技产业”的机会，如今是以华夏为主导，很多米国资本并没有机会介入。而且即使在华夏，这种高科技创新也是少数巨头的游戏，而非“百家争鸣、毫无门槛，谁都能进场插一杠子”的低端生意。

所以，很多资源垃圾的资本，哪怕有钱也是进不了这个场子的，依然只能去投资房地产及其背后的次级债。

换句话说，如果顾诚引来的是“滴滴打车”、“饿了么外卖”或者“携程打折”、“摩拜单车”这些技术上没什么含量、百家争鸣比烧钱的生意模式，那么无论是有资源的钱还是没资源的钱，都有资格进场玩两把。

毕竟就算牛逼的顶级巨头不接受某些资本的钱，那些资本也能拉一条阿猫阿狗过来，再凭空创一个新公司进场送外卖或者组低价团或者开出租。

然而，顾诚带来的投资机会，是“人工智能/内容FEED”这个圈子啊！

如果顾诚不收他们的钱，腾云也不收他们的钱，百度、谷歌、FaceChat和亚马逊也不收他们的钱——那些没有盘外资源的垃圾资金，还能再地球上找出第7家人工智能公司，去收他们的钱不成？

不可能！

因为地球上，在08年这个点，找不到第7家综合型的、做人工智能的公司了，有钱都没处砸。

这不是送外卖，有钱想开就开。

所以，这个世界的资本环境就是：虽然有更多优质资金被优化配置到了高科技产业，但有资格玩这个游戏的资本规模是有限的。

而被拒绝在这个圈子之外的汹涌资本，不甘心增殖速度受损，就“规模虽然比另一个时空小，平均质量和放贷对象也比另一个时空更垃圾”。

大萧条的爆发，规模略小，但崩盘的时间点却也因此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