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翔看着他的目光里,露出一丝同情:“事到如今,你还想不明白魏公公是谁的人吗?早在十几年前,呼延灼就已经把他的触角伸到了你的身边,而你却茫然未知。所以不管局势如何变化,你这样的人,都注定是输家!”
林易泓的肩膀颤抖着,惊惧无助的眼泪流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都要背叛我?我对魏公公那么好,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他,为什么他也要背叛我?”
“林易泓,如果说这世上有谁是真正为你的好的,那么恐怕只有你的母后一个人了。她这一生为你忍辱负重,为你殚精竭虑,可是你却讨厌她,憎恨她,甚至把她软禁!若你死了,恐怕也只有她一个人会为你落泪。”
“不!不会的!还有洛鸾,还有她是真的对我好的!我做了那么多,都是为了她……如果我死了,她会守在我身边的……”说着,他抱起头,哭的像个小孩子。心脏忽然猛地痛起来,毒已入心,终于开始彻底发作了。
他的身体**着,最后从椅子上滑落,倒在地上。
面对这个和自己经历何其相似的少年,洛翔没有把最后一句话说出口来。洛鸾不会守在你的身边,她至多只会为你叹息一声而已。
这个世间弱肉强食,成王败寇。尤其是在天下大局,权利倾轧的面前,每个人都显得何其渺小,朝生暮死,起起落落,身似浮萍,命如蜉蝣。
林易泓,你只是输了。
翌日,皇上暴毙的消息传遍林国各地。有人惊,有人喜,有人怒,有人哀。
但是更多的,却是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的无所适从。
皇上死了,又没有太子,林国的江山该怎么办呢?
天边,一群孤雁掠过。
伴随着晨曦的微光升起,又一声嘹亮而低沉的号角声响起。
“冲啊——”
“杀——”
气势如虹,喊杀震天。
势如破竹的朱家军集结五万人马,由朱锦宏亲自带军,攻向这座据说住着呼延灼本人的鲁遥程。
连日来,这五万人马长途奔袭,一路拼杀,如狂风过境。今日已经到了鲁遥城脚下,众军士虽然疲惫,但是一想到马上就能将呼延灼生擒活捉,所有人都激动万分,半分疲惫的感觉都没有。
万马奔腾,马蹄翻腾起的尘埃如云。
“报——回禀元帅,北门已经攻下,请元帅带兵入城!”士兵兴奋的冲到朱锦宏马前,将这个喜讯用最嘹亮的嗓音报了出来。
朱锦宏浓密的剑眉一挑,脸上并不见任何喜色。这么容易吗?
为什么他总是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呢?
朱锦宏:“鲁遥城的守军多少?”
士兵:“应该有五万之多。”
“不对!若是势均力敌,怎么可能容易就攻陷?事出有诈,命令全军收兵,全速撤退!”朱锦宏焦急而又气势如虹的喊出了这一声。
士兵们闻言一愣,不明白为什么要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但是他们都是常年跟在朱锦宏身边出生入死的,自然明白什么叫做军令如山,而且执行的非常迅速和彻底。
收兵的锣声一响起,正拼杀的双目赤红,伤痕累累的士兵们全都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掉自己面前最有威胁的敌人,然后掉过头,朝着朱家军的阵营撤退。
可是为时已晚,大势已去。
“冲啊!杀——”
天边,距离他们一里之远的地方,突然出现一股骑兵。他们阵容强大,由远及近的向着朱家军奔袭而来。远而望之,他们的阵势犹如一条笔直的线,似是急速涌来的潮水一般,带着足以吞没一切的力量。
敌军迅速的逼近眼前,和最边缘的朱家军疯狂的厮杀起来。
两方人马的铠甲一青一黑,黑色与青色交接的地方,须肉横飞,哀嚎遍野。
战马之上的朱锦宏心痛的闭起眼睛。他戎马一生,南征北讨,想不到临了临了,竟然中了别人请君入瓮的计策。
朱锦宏重新睁开眼睛,随后高高的扬起他那把雪亮的战刀,刀锋发出凛凛的寒光:“将士们!咱们中了呼延老贼的圈套!眼下,咱们已经被包围了,如果想要活命,唯一的办法就是攻入鲁遥城,以城墙作为掩护。呼延老贼把大批的人马埋伏于城外,城内守军必然松懈,就让咱们背水一战,奋力一搏!”
“背水一战!奋力一搏!”
“背水一战!奋力一搏!”
朱家军的士气受到鼓舞,然后如饿狼一般,疯狂的朝着鲁遥城的城门城墙攻取。
本以为会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转瞬之间,那城墙上便出现了一排排黑色的箭矢!
那些身穿青色铠甲,手持黑色连子弩的士兵好似从天而降一般。
“放!”
不知何人一声令下,随后数以千计的箭矢如黑色的雨点一般,纷纷射了出去。
冲在最前面的朱家军立时倒了一片。
朱锦宏的心猛然沉到了谷底。没希望了,呼延灼这次做了完全的准备,就是为了要置他于死地。
后方的敌军还在疯狂的砍杀着。
而前方的箭矢密密麻麻,铺天盖地,每一批箭矢射出都有数以百计的士兵倒下。
一支箭矢不偏不倚的朝着坐骑上的朱锦宏射过去。
朱锦宏挥剑,挡住了其余的箭矢,却独独忽略了这一支。
眼看那箭就要射中他的前胸,忽然一声凄厉的喊声响起:“爹!”
随后一个俏丽的身影猛的扑过去,将朱锦宏从战马上扑落,堪堪躲过了那多名一箭。
朱锦宏抱着自己的女儿在土地上打了两个滚,随后坐起身,吃惊道:“慧儿?你怎么来了?!”
“爹,我不放心你!你小心些,咱们杀出一条血路,一定能够逃出生天的!”
嗖——一直箭破空而出,朝着朱惜文和朱锦宏的方向急速飞驰,那箭的速度奇快,快到让人根本来不及有过多的反应!
“慧儿让开!”情急之下,朱锦宏推了朱惜文一把,可是自己却再也没能躲开!
嘭!
一支箭射入他的胸口!
“爹!”
朱锦宏身形一震,随后将那支箭拿下:“无事,爹有护心软甲,只是些轻伤……”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迎面又是一支箭射了过来。
这太快了,快到根本让人来不及反应。
嘭——嘭嘭——“爹——”
这一次,朱惜文的喊声震天,眼前慢慢的都是一片猩红。她只见她爹的身体被三支连续的,好似一条笔直的直线箭接连射穿。随后,他的身体慢慢的向后倒了下去…..
朱惜文哭着上前,把朱锦宏的身体抱在了怀里:“爹,你没事吧!爹,你千万不能有事!我带你走,我带你杀出去!”
朱锦宏沾满鲜血的手轻轻的按住了女儿的手,含笑摇了摇头:“没用的……”
朱惜文看着他胸前那个幽深的不停往外涌着鲜血的窟窿,眼泪终于忍不住,似决堤一般,汹涌而出。
“慧儿不哭……爹是武将……死在战场上,本就是最好的归宿……想不到时间还有如此绝妙的功夫,竟然能三箭齐发…...连我的护心软甲都能射穿……看来,爹是注定要命绝于此了。只是,要让慧儿你和这五万将士给爹陪葬,爹实在是……于心不忍……”
轰隆——城门从里面被打开。
一匹毛色红亮的骏马率先扬踢而出,马背上的人背脊挺拔,身姿俊逸。脸上的银质面具于旭日的照耀之下,熠熠生辉。
随后,城墙上正在放箭的青铠士兵被一群从天而降的黑衣人斩杀殆尽。
朱惜文满是泪痕的脸上露出狂热的欣喜:“爹!是穆回!是他来救咱们了!”
“穆回在此!前来营救朱元帅及朱家军的将士们,如今鲁遥城破,还请将士们退到城内!”洛翔融合了内力的清冽之声好似天籁一般的传到了战场上的每一个角落。
朱家军们一个个振奋异常,有救了!他们有救了!
洛翔策马来到朱锦宏和朱惜文身边,然后一言不发,把朱锦宏抱到马背上,就策马往城内奔去。朱惜文擦干眼泪,紧随其后。
城墙的黑衣人拿起弓箭,强弩,对着追击而来的呼延灼军队,一阵密集如雨的狂射。
呼延灼军队无奈,只得放掉嘴边的肥肉,转而现行撤退。
城内。
一座简易的民房内。
随军的大夫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都退了出去。
“慧儿不哭……人生一世,总有走到头的时候。”朱锦宏目光柔和的望着守在自己身边的女儿。这个女儿被他养的和个假小子似的,从小到大,都没见她这么哭过。他真的不想让她哭,可是,他再也护不住她了……朱惜文泪眼婆娑:“爹……”
朱锦宏的目光转而望向站在他旁边的穆回,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但是随即转瞬即逝:“穆先生……多谢你今日冒险前来……我有两件事想要拜托你……”
洛翔:“朱元帅请讲。”
“我身后,有两件事放不下,一是我二十万朱家军将士……我一死,军中将士必如一盘散沙,俎上鱼肉,任人宰割……我想请你接过朱家军这个重任……不管情势如何转变,万不要让我这二十万将士枉死……”
洛翔看着他的眼睛,郑重点头:“好,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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