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房间内的气氛似乎也在这一刻静止了。

拉灯戏?

季檀月应该是不会骗人的,但为什么她的剧本里没有写呢?

朝宛枕在季檀月怀里,听见女人平缓有力的心跳声。

香水气息淡雅,她整张脸都开始发烫,同时,心中茫然。

程楼依旧没有喊“卡”。

忽然,吐息拂过。

有人轻轻按上她的后脑,在通红耳廓落下一吻。

距离太远,又被角度掩饰,旁人甚至都没发觉她们的亲昵举动。

朝宛眼尾却倏然染红,几乎忍不住哼出声。

只是轻触,可能连半秒都没有,身体却仿佛有了记忆一样,自发颤抖起来。

在那座冰冷别墅里做过的一切,此时悉数复现。

季檀月启唇,念出朝宛从未见过的一句台词:

“……那便用行动来表明忠心罢。”

嗓音病弱轻柔,竟隐约带了些蛊惑意味,听得朝宛耳廓发热,脸红心跳。

可是,剧本里根本没有这句台词。

女人攀上了领口,指节穿梭,很快解开了第一颗扣子。

**出小片雪白肌肤。

朝宛脸颊羞红,怔楞着与季檀月对上视线,眸中蒙上一层水光。

行动表明忠心,她才明白这句话的具体含义。

她在影片里,要做……季檀月对她做过的那些事吗?

旁边围观的阮柔轻咳一声,委婉提醒程楼。

试镜到这里也可以了。没有清场,朝宛又是新人,难免慌乱。

素来以呈现效果为重的程楼总算看到自己想要的画面,满意开口:“卡。”

氛围感有了。

剧本里,含云是彻彻底底的疯子。白日伪装成避世清冷模样,夜里却****.乱,背着驸马苟且,男女不忌。

与手下忠心侍卫产生暧昧,不仅能凸显含云疯癫背德的本性,也可以在后期刻画影与含云之间情感的不对等。

影对含云由忠心转为爱慕,甚至甘愿以命换取含云的江山永驻。

而含云,从始至终只不过把影当做讨她欢心的狗。

主仆纠葛的情感张力,是剧中很戳心的一个亮点。

程楼似乎懂得,为什么季檀月想让她修改剧本了。

卡声过后,仿佛解除桎梏一样,朝宛迅速从季檀月身上弹起,发丝遮住通红脸颊。

“不错。”程楼沉浸其中,没注意到榻上两人的异状。

“这种感觉很好,就是我想要的。”

长凳上坐着旁观的江倘也站起身,微微点头。

对上朝宛无措视线,她笑容藏着鼓励,“演得不错。”

虽然只是刚入圈的新人,可刚才的表演,却让江倘看清了自身的劣势。

失去真情实感的表演注定走不长远,如果换了她和季檀月对这场戏,恐怕压根承受不住女人的施压,更想不到反客为主的情节。

影这个角色,留给朝宛,她觉得很公平。

朝宛局促地和资历长她许多的江倘握手,有些过意不去。

“朝宛,二次试镜之后,我觉得,你会胜任影这个角色。”程楼向她伸出手。

“欢迎加入《西川月》剧组。”

朝宛衣襟还是乱的,似乎没有回过神,直到与榻边的季檀月对视,才后知后觉地心跳鼓噪。

她紧抿着唇,将眼眶热意压下去,和程楼握手,“谢谢程导,谢谢老师们。”

她可以演小侍卫了。

到现在为止,走进这间试镜场地的每一分钟,是煎熬,也像一场美梦。

不抱希望,却得到认可。

“试镜结束,可以先行离开,之后会有人通知你来拍定妆照。”程楼表情缓和不少。

心跳砰砰。

朝宛向话音来源处鞠躬。

起身时,她发觉季檀月也在看她,唇边弧度柔和。

摸了摸仍在发热的耳廓,朝宛慌忙垂眼,告别后落荒而逃。

打了辆计程车,回程时,手机收到消息:

[y:回去好好揣摩,新剧本在我抽屉里。]

朝宛咬了咬唇。

所以含云和影之间的拉灯戏是后加的,而她,完全被蒙在鼓里。

[好的,季老师。]

毫无感情地回复完,朝宛轻呼一口气,放松身子,倚进座椅。

若有所思,她摸了摸脖颈。

刚才从季檀月指节传递来的冷意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则是翻涌而至的炙烫感。

季檀月对江倘那么凶,可覆在她脖颈的手却没用上三成力气,轻飘飘的。

朝宛看向窗外,明净玻璃映出微红侧脸。

或许,长公主还是很温柔的。

另一边。

阮柔看季檀月放下手机,若有所思。

“所以,日后营销的话,我想让你们绑一下CP。”程楼征询主创的意见,“两位意下如何?”

阮柔脸上现出浅浅梨涡,看一眼季檀月,意有所指,“季前辈似乎有些不方便。”

季檀月指尖点在桌上摊开的剧本上,在“小侍卫”的小字上勾了个红圈,推给程楼,垂眼微笑,没有说话。

“朝宛?”程楼思忖片刻,“情况允许的话,可以试试。”

她对试镜时两人之间的氛围非常满意,一门心思都放在成片效果上,没想到更深的地方。

阮柔和季檀月目光交接,礼貌颔首,各自都有自己的打量。

阮柔转移话题,拒绑CP,是因为家中有只醋坛子。

而关于季檀月,她也大致猜到了一些内情。

试镜那场戏,季檀月和朝宛之间,可不像是公司普通的前后辈该有的氛围。

计程车停在城郊,朝宛回到了别墅。

也是她目前唯一的落脚点。

出试镜场地后,郁云嘉给她发来消息,让她到达别墅后立刻发送定位。

朝宛关了门,倚在阴冷玄关,分享定位。

不这么做的话,她很清楚,季檀月立刻就会知道。

这种监视一样的要求,朝宛不仅难以习惯,而且分外不适。

她回到自己的卧室,掀开窗帘,透进一些日光,好驱散周身寒意。

如果傅奚在的话就好了,肯定会帮她随随便便定位在别墅,然后拉她一起出去玩的。

可惜,昨天发生的事,已经让她无法信任这位见色忘友的二世祖朋友。

正想着,傅小姐竟然还真发来了消息。

[朝朝!]

[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朝宛困惑。

[安全到家了吧?郁秘书总算放下手机,肯正眼看我了]

“……”无言。

朝宛打字:[所以,你和郁小姐认识吗?]

[不认识啊]

[不过,非常凑巧,她长得很像我的初恋对象/合十]

朝宛抿了抿唇,选择已读不回。

这种语气,她确定,傅小姐的尾巴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在露台上晒了晒日头,骨头怠懒了很多。

朝宛想起季檀月的嘱托,到她的房间里取新剧本。

又从头到尾顺了一遍。

第二版剧本,比她想象的还要精彩。

也对,她总看见季檀月闲暇时间在本子上增改,就算只出演一个配角,女人也细心地给每个有对手戏的角色写了人物小传。

可剧本读着读着,心思却不由偏了。

朝宛发现,第二版剧本,她不仅多了很多镜头,还全是和含云的对手戏。

影似乎成了长公主的……裙下幕僚?

还发现了笔迹清隽的注解——

“这里,要教她该怎么亲。”

脸颊滚烫,朝宛合上剧本,把自己用被子团团裹住。

剧情……剧情需要。

只是这样而已。

五分钟后,她才想起房间里有监控,只好又钻出去,燥着脸把剧本够回来。

寄希望于季檀月仍专心于剧本围读,没注意到这边,朝宛轻咳两声,到桌前端正坐好,开始琢磨新剧本。

整整一个下午,外加晚上。

匆匆垫了下肚子,朝宛闭着眼,在脑海里描摹剧情画面,之后对镜试演。

夜幕深沉,眼皮逐渐开始发坠。

厅堂的挂钟指向罗马数字十二。

朝宛揉了揉眼睛。

可还是没能听见人脸识别的开锁声,也没等到季檀月回来。

心中莫名有些乱,她没来得及穿家居拖鞋,赤脚踩在地瓷砖上,到一楼等着。

时针缓慢推移,走过两小格。

凌晨两点。

朝宛倚在玄关处,把耳朵贴上去,试图听到外面的声音。

什么都没有,静悄悄的。

她失落地上了楼,回卧室。

才发现季檀月给她发来了消息。

[今天我不回去了,早点睡。]

在零点十五分,恰巧是朝宛下楼等待的时候。

[嗯。]

朝宛垂着眼,回。

她寂静无声地熄灭了所有灯,洗漱完,躺在软**。

很奇怪,最近都睡在季檀月的房间,朝宛竟然对身下这张床有些认生。

明明之前,她还很想逃离女人的卧室。

偏头望去,窗外路灯彻夜开启,冷色光透过窗帘,错觉般带了一丝寒意,像春日料峭时吹来的风。

不过也没差,现在是秋季,本该冷的。

之前的几天,夜里总是很滚烫,烧着翩跹花香,让朝宛难以适应。

可今晚,只有她自己了。

这之后,连续两天,除了按时送餐的人外,别墅里再没有其他人来拜访。

就连与y的聊天记录,也停留在朝宛那一条“嗯”上。

季檀月没有每天都叮嘱她早睡,也没有每天都告知她究竟回不回来。

是太忙,还是觉得……没有必要对金丝雀这样做?

朝宛抿紧唇,照旧看着剧本。

可那些黑白分明的字迹却已经不入脑海了。

夜幕降临,吃过晚餐,时钟停在十二附近。

朝宛洗漱后入睡。

可这一夜,她陷入了梦魇里。

空气里似乎在回**着馥郁轻柔的信息素花香,离得很近,又仿佛相隔天堑。

身子隐隐发潮,体内热意甚嚣尘上。

朝宛坐起来,脸颊染着粉,眼神迷蒙。

季檀月回来了吗?

分不清究竟是梦还是现实,她赤足踩在地板上,摸黑出房间。

门锁严实,别墅里依旧寂静,除了她,这里再没有其他人。

季檀月没回来。

忽然有些委屈,眼泪无声滚落。

朝宛穿着单薄睡衣,蜷身蹲在门边。

体内汹涌的热意不听使唤地涌上来,周身萦绕的空气又极凉,很难受。

分明那个人没有回来,空气里属于她的花香却愈发浓郁。

脑海里回放着她与女人亲昵时的画面。

耳边擦过柔声软语,发丝交叠缠绕,还有后颈处留下的痕迹。

朝宛抬手摸了摸。

齿痕就像今夜并不存在于此的那个人一样,早已悄无声息消退。

季檀月的卧室里飘出淡淡的信息素气息,花香似乎就是从那里散出来的。

她脸颊酡红,悄悄摸到对面,轻旋门把手。

房间里没人,已经被收拾过了,冷清又整洁。

窗台上,剪枝的重瓣晚香玉浸润月光,花瓣水灵剔透,格外纯洁无暇。

却散发着令朝宛着迷,甚至上瘾的那道花香。

晚香玉在夜间会逸散不逊于香水的诱人香气,危险又迷人。

朝宛扑到冰冷的玉石窗台边,仔细嗅闻着。

却很快发觉,没有用,甚至身体越来越热。

这只是普通的晚香玉香气,根本不是季檀月的信息素。

朝宛眼圈微红,把脸颊贴在冰冷窗棱上,很难受,意识也有些模糊。

忽然,有一个念头击中了她。

算算日期,从重生开始到现在,今天似乎是她的……发热期。

视野变得灼热朦胧,周身却萦绕着寂静凉意,两相抵触,朝宛被夹在当中,后颈躁动轻跳。

实在难以忍受,她踉跄着跑到大中柜旁,拉开门。

季檀月的衣服沾染着信息素花香,虽然很微弱,但足够让她沉溺。

无法思考,朝宛钻进衣柜,把身子蜷成一团,脸颊埋进柔软布料里,大口呼吸着。

就像被女人抱在怀里那样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

窗帘隐隐透出曦光,空气流动,晚香玉信息素渐趋微弱,直到全部消散。

热意又涌上来。

朝宛肩头发抖,无声哭着,双眼被揉得发红,浑身发软。

怀里的手机震了震,是她定的六点钟闹铃。

季檀月还是没有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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